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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传达毛泽东关于上海人民公社改名为革命委员会的谈话
1967.02.24


2月18日,张、姚自北京回上海,他们的一个重要使命就是根据毛的指示把上海人民公社改名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在2月24日下午文化广场召开的万人大会上,姚文元主持大会,张春桥传达了毛关于改名的指示。朱永嘉手上有两份当时记录的整理稿,一份是登载在《支部生活》第9期上的;一份是“工总司”徐汇区联络部整理的。后面一份比较完整,下面所引用的是后一份。

张说,在改名这个问题上毛在谈话中做了详细的指示。毛主席说:巴黎公社是1871年成立的,到现在96年了,如果巴黎公社不是失败而是胜利了,那据我看,现在已经变成资产阶级的公社了。因为法国的资产阶级不允许法国的工人掌握政权这么久,这是巴黎公社。再一个苏联的政权的形式,苏维埃政权一出来,列宁当时很高兴,是工农兵的伟大创造,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新形式,工农兵可以用,资产阶级也能用,赫鲁晓夫也可以用,从现在的苏维埃看来,已从列宁的苏维埃变成赫鲁晓夫的苏维埃了。主席还说,英国是君主制,不是有国王吗?美国是总统制,本质上一样的,都是资产阶级专政。还有很多例子,南越伪政权是总统制,他旁边的西哈努克是国王,哪一个比较好一点呢?恐怕是西哈努克比较好一点;印度是总统制,它旁边的尼泊尔是王国,这两个哪一个好一些?看来还是尼泊尔王国比较印度好一点,这是就现在的表现看啊。中国古代是三皇五帝,周朝叫王,秦朝叫皇帝,太平天国叫天王,唐高宗(即武则天的丈夫)叫天皇。你看名称变来变去,我们不能看名称,问题不在名称,而在实际,不在形式,要在内容。总统制、国王制、君主制,所谓资产阶级民主制,这些都是形式。我们不在名称,而在实际,不在形式,而在内容。总统这名称在英文里和校长这一名称是一个词(即president),好像校长就低得多,总统就高得多,在英文里是一样。所以主席说名称不宜改得太多。还有历史上的王莽这个人是最喜欢改名字的了。他一当皇帝就把所有的官职,如现在有人不喜欢那个“长”字,他是统统改了。把全国的县名统统改了,主席说有点像红卫兵把北京街道名称全都改了差不多。他改了后,人们不记得,还是记老名字,王莽作为皇帝要下诏书都很困难了,连县名都全改得人们不知道了,所以在诏书里面还是要附上老的名字,这样使公文往来非常麻烦。主席还说,话剧这个形式,中国可以用,外国也可以用,无产阶级可以用,资产阶级也可以用。主要经验是巴黎公社、苏维埃,也可以设想中华人民共和国,两个阶级都可以用,资产阶级可以用,无产阶级可以用。如果我们被推翻了,资产阶级上台,他们也可以不改名字,还叫中华人民共和国,但不是无产阶级专政,是资产阶级专政。如现今苏联一样,他都不改,还叫苏联共产党,还叫苏维埃共和国。这个问题主要是看哪一个阶级掌握政权,谁掌权,这是根本的问题,所以,是不是咱们还是稳当一点好,不要都改名了。现在出了问题,各省市都想叫人民公社,与上海一样,有的地方也叫了。所以主席反复考虑这个问题,最初没有仔细想,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各省市都叫人民公社,国务院叫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叫什么?主席说,这样就发生要改变政体的问题了,还有国家体制问题,国号问题,是否要改为中华人民公社呢?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席,是否改变成中华人民公社的主任或叫社长?出来这个问题,紧跟着改,不但出来这样问题,如大小都要改,就发生外国承认不承认的问题,因为改变国号,外国的大使都作废了,要重新换大使,重新承认。主席说:这个问题我估计苏联是不会承认的,他不敢承认,因为承认了会给苏联带来麻烦,怎么中国出了个人民公社问题,资产阶级国家可能承认。还有一个问题,主席考虑如果都叫公社,那么党怎么办呢?党放在哪里呢?总得有个党嘛!有个核心嘛!不管叫什么,叫共产党也好,叫社会民主党也好,叫国民党也好,叫一贯道也好,它总得有个党,一贯道也是个党。公社总要有个党,公社不能代替党啊!所以毛主席说:我看还是不要改名字吧,不要叫公社吧!还是按照老的办法,将来还是要人民代表大会,还是选举人民委员会。毛还说:这些名词改来改去,都是形式上的改变,不解决内容问题。现在建立的临时权力机构是不是还叫革命委员会。主席的意见是原来宪法规定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省市人民代表大会,这些都不动了。将来还叫国务院,这不必改名字了,市仍叫市人民委员会,这也不要改了。毛主席又说:上海人民很喜欢人民公社啊!很喜欢这个名字,怎么办啊?他要我们是不是回去商量一下,想几个办法。第一个是不改名字,这个办法有好处,也有缺点。好处是可以保护上海人民革命的热情,缺点是全国只有你们一家,那不是很孤立吗?现在又不可以在《人民日报》上登载,一登全国都要叫,否则人家有意见,为什么只准上海叫,不准我们叫,这样不好办。第二种全国都改,那么就要发生上面的问题,改变政体、改变国号旗号、承认不承认的问题。第三个办法,上海改一下,和全国一致。可以早一些改,也可以晚一点改,不一定马上改。如果大家说不想改,那么你们就叫一个时候吧。我们临走时,主席还问,你们怎么样?能不能说得通啊!最后中央在会议上讨论了主席的意见,全国各地的临时权力机构的名称不叫人民公社,但文件上加了一句“除上海,中央另有指示外”,给上海革命人民留了一个余地,你们上海自己考虑考虑。

以上是由上海人民公社改名的问题引出了毛那么长的一篇谈话。关于这次谈话,在《王力反思录》中也可以找到一些印证,但没有张这次传达那么具体而又详细。有一些内容只有毛能讲,其他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口气,如斥责红卫兵改地名的问题。


来源:朱永嘉:《已申春秋:我对文革初期两段史实的回忆》,香港:大风出版社,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