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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思想工作问题——胡耀邦在团省市委书记会议上的总结的第一部分（纪录稿）
胡耀邦
1957.02.20

（一）新的形势带来了思想工作的许多新的问题

什么事新的形势呢？这里所讲的新形势主要是指国内的新形势。我们国内的形式在这两年中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去年社会主义改造基本上完成，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阶级斗争基本上结束，阶级矛盾基本上解决了。这是好的方面，为我们进一步发展生产力提供了空前有利的条件。但是正由于阶级斗争基本上结束，阶级矛盾基本上解决了，同时也就带来了另一方面的问题，即人民之间的关系，人民内部的矛盾相对地突出了。人民内部的关系包含的方面很多，领导者同人民之间的关系，领导者同被领导者之间的关系，这一阶层同那一阶层的关系，这一部分同那一部分之间的关系等等。我们党经常告诉我们，一切事物都充满着矛盾。这些矛盾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有。但是过去，这种人民之间的矛盾，由于有敌对阶级存在，党同人民处在一方，敌对阶级处在另一方，次要矛盾服从主要矛盾，所以就不明显，当着敌对矛盾解决以后，就相对地突出了。同时，我们更要看到，由于下面四方面的原因，人民内部之间的矛盾显得相当复杂。

第一面是，我们国家过去一百多年来受人家欺负，现在解放才七年，还很贫穷、落后。贫穷可能造成两种心理状态，可以长人志气；也可以使人产生疲倦心理。不满，有意见。

第二方面是，苏联十月革命成功只有四十年，我们革命成功才有7年，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最根本的理论我们是有的，但在许多工作上我们还没有经验。毛主席说，我们中国革命的经验摸了二十四年才摸出一个名堂，我们建设的经验至少要到第三个五年计划才摸得出一个名堂来。苏联搞社会主义建设没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失败的经验。搞社会主义是一个新的、历史上空前的、及其复杂的斗争。经验不够，这就可能产生缺点、犯错误。一个缺点，一个错误，就增加了矛盾，增加了意见，增加了困难。

第三方面是，虽说阶级斗争基本上解决了，但是一定要看到我们国内还有极少数的分子和反革命分子。有反革命分子，他们就要进行活动，而且是以人民的面目出现去进行活动的，这就使很多人很难分辨敌我。过去分清楚了，现在又有新的情况，要分清楚是个困难的任务。

第四方面是，我国六亿人民除了一头一尾（一头即工人阶级，一尾即城市的资产阶级和农村已被打到的地主、富农阶级）一亿左右的人口外，其余五亿人口都出身于小资产阶级。也就是说，我国是一个小资产阶级汪洋大海的国家，也叫小资产阶级大王国。好处在这里，弱点也在这里。好处就是还是要靠这么多人搞社会主义，但是由于他们出身于小资产阶级，思想意思上就有弱点，就容易接受资产阶级的思想影响，甚至接受封建阶级的思想影响。因此，我们对人民之间的关系和思想复杂的情况不能低估。

青年是人民中的一部分，由于他们特定的许多原因（年轻、经验少），他们的要求、意见和问题往往是更多一部分。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好，如果我们的思想上麻痹，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放松了思想工作，青年里面就容易闹事，就可能引起人民之间的矛盾的尖锐化，甚至由一些非对抗性的矛盾转化到对抗性的矛盾。根据去年的情况，我们得出这样一条经验，就是从此以后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放松思想工作。不仅如此，过去在阶级斗争的年代里，我们解决阶级矛盾是采取专政的方法，镇压的方法。解决人民内部的矛盾就不能采取专政的方法，也就是不能采取对敌斗争的方法，而只能采取说服教育的方法。如果我们采取说服教育的方法，把人民的思想觉悟提高了，反过来就可以推动生产力前进。我们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也就表现在这个地方。他能够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人民内部的矛盾，提高人民的觉悟。

（二）思想工作的目的

到底做思想工作室为着什么？总得来说，我们作思想工作的目的，就是不断提高青年的社会主义自觉性，所谓社会主义的自觉性，从根本来说，是否包括这样两个有联系的、互相关联的方面。即人生观和思想方法。我们这几年所进行的下列一些教育，道德教育、革命传统教育、艰苦奋斗教育、增产节约教育、先进人物教育、勤俭建国教育等等，都是为了使广大青年树立一个坚强的人生观，为人民服务，为祖国服务，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不拍困难，不怕牺牲，不是享福在先，而是享福在后，也就是所谓的优秀品质，优良的思想意识，革命的立场。但是单单只在这方面的教育还不够，还要有正确的思想方法的教育，就是说要积极地培养青年分析具体事物的能力。这一点对我们青年工作来说更显得重要，因为就人们在青年这个时期来说，他的优点就是积极、热情、充满理想，但是他的知识不够，经验不够，容易搞空想，容易脱离实际。说到这里我想说，过去我们报刊上写了许多很好的文章，选择了许多振奋人心的标题，但是有些文章的内容很好而标题却往往容易给青年一种错觉。比如说如果我们选择了一个“幸福会象孔雀一样地飞来”的标题，青年，特别是少年就会这样相信。因此，在我们的宣传上、文字上、讲演上都要贯穿着促进、培养、启发青年能够具体地分析问题、认识问题的能力。没有这一点，不积极去提高青年们分析事物的能力，知识抽象地讲理论，讲观点，都是不实在的。也就是说如果青年没有正确的思想办法，他的立场就会站不稳，敌我是非观念就分不清楚。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我们积极朝这方面努力，青年的革命立场，无产阶级的立场，就会站得更稳，人生观就会更坚强。因此，提高人民的认识论，可以加强人民的人生观，加强人民的立场。当然，要培养青年的认识能力，不是简单的、抽象的讲哲学，讲人生观，讲方法论就可以的，而是要通过许多具体事物，也就是要注意思想工作的具体性。既然思想工作的目的包括这样两个方面，它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是短期能够解决的问题，而是一个长期的工作。

（三）思想工作的办法

从根本来说，思想工作的方法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不是教条注意的方法，在我们具体工作的方式上，一方面要有领导地、有计划地在青年工作中进行马列主义基础知识、我们党的重大政策、国内外时事的宣传。如情人作报告，编写教材，报纸发社论等。另方面，要就地取材，把本地区、本单位、当时当地所发生的好的、坏的或错误的事例拿来讨论。也就是人民自我教育的方法。能否这样说，过去有的时候我们对本地区、本单位、当时当地人民所发生的事情讨论不够，有的时候我们对本地区、本单位人民所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不好的事情，采取回避的态度，采取封锁政策。比如有的单位曾经出现过反动标语，我们总是暗地把它们撕掉，不让大家知道；有个时候还提倡开十五分钟的会，自上而下的灌；有些地方只讨论好的，不讨论坏的。如果思想工作采取灌输的方法，而不是采取启发、诱导、讨论的方法，就不可能收到提高思想的更大的效果。也就是说，如果不让青年见世面、见风浪，接触个方面的具体事物，不通过群众自己思想上的活动，我们的教育效果是不会大的。简单灌输的方法，回避具体事物的方法，都不是理论与实际相联系的方法，都不是我们党所提倡的正确方法，而是属于教条主义的方法。

（四）对待有错误思想的青年的方针

最近毛主席反复讲这个问题，不单是讲青年，而且是讲整个人民闹事的问题。对人民思想上的错误我们采取什么政策，什么方针呢？如果这个方针搞错了，我们就要犯大错误，我们就要上敌人的当。总的来说对人民思想上的错误，必须要坚决采取说服教育的方针，简单化的方针。是否可以这样说，特别是对青年，更加要注意贯彻这个方针。为什么呢？最简单的答复就是因为他们是青年，他们积极、热情、没有顾虑，有什么讲什么，想什么讲什么。绝对不能下这样的结论：青年人带头闹事就说明青年很坏。更不能下这样的结论：地主、资本家反倒不闹事是因为他们有经验了，他们经过“土改”“五反”，他们老于事故，老奸巨猾，他们在暗中搞鬼。

去年青年学生闹事叫人民闹事，一般来说（不是指具体单位而言）与以下六条有关系：第一，与波匈事件有关系。听了风就是雨。我们的报纸没有正面解释波匈事件以前，许多青年认为匈牙利反革命造反是革命的行为。第二，与团中央宣传工作上的某些缺点有关系（包括我自己的讲话在内）。第三，与某些学校的行政领导上的某些特点有关系。如正定地质干部学校的领导上就有重大的缺点。第四，与在某些场合、某些学校中有坏分子、反革命分子兴风作浪、挑拨有关系。第五，与许多学生的出身有关。许多学生都是小资产阶级以上的家庭出身，容易沾染、吸收一些不正确的思想，资产阶级的自由、民主在中国学生还有市场。第六，与我们全体学生比较年轻有关系。因此，总的来说，对青年中的思想错误要坚持在爱护和保护下进行说服教育工作。在这种方针下，对以下四种应该适当地加以区别对待。第一种情况是，一般讲怪话，一般的不满地，要坚持说理的方针。第二种情况是，公开的散播反动言论但是没有反革命证据的，应该加以公开批评，但是批评也是要采取说理的批评，而不能简单的谩骂，不要轻易地处分人。对各种反动言论必须公开驳斥和批评，也要说理。第三种情况是，对一般品质部好，道德败坏的，也要采取教育的方法，充分说服，充分教育只有对那些极个别屡教不改，破坏了社会治安，严重违法乱纪的，青年团就应该支持政府给以必要的判处，对其中最主要的分子可以采取劳动教养的方式。第四种情况是，凡属是群众性的集体闹事（包括罢工、罢课。游行、示威），必须非常谨慎地。细致地加以分析。凡属出现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地市委就要派出人去。帮助党委、政府妥为处理，对其中合理的要求要坚决加以支持，对不合理的要求和意见要帮助加以说服，对不妥当的处置要坚决加以反对。小平同志说青年团要维护青年的正当权益。甘肃团省委对兰州林业学校闹事处理的态度是明朗的、正确，还应该迅速地向省委和团中央写来报告。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主要的方面还是要防止简单。粗暴的处理，否则就不可能推动、促使更多的干部、更多的人重视思想教育工作。

（五）提高团员的思想是提高广大青年的思想的一个主要环节

毛主席说，群众是一片汪洋大海。我们怎样在汪洋大海中作工作呢？首先要在群众里找到依靠，就是说要找到先进分子、积极分子。一切工作都要贯彻依靠先进部分带动落后分子，如果我们在群众中没有依靠，我们的一切工作都会软弱无力，感到孤单。反过来说，如果我们在群众里有一批思想上走在前面的人作依靠，去向广大青年作思想工作，正气就可以发扬，邪气就可以克服。因此，加强青年群众思想工作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首先要加强团员思想教育。现在绝大多数团员的情况是否是这样的，就是在工作上、生产上是积极分子，但是一般来说在思想认识上（对马列主义基础知识和党的基本政策的认识）与青年群众的分别不大，因此他们一遇到问题，一遇到争论，一遇到群众有意见，许多人就分不清是非，他们的道理就不多，没有武器，说服不了周围的群众。例如清华大学武天保的问题，就生动地说明了这点。武天保说要杀几十万几百万共产党的时候，同班一些团员还和他争论，批评他说这话是没有立场，是反动言论，但是武天保一说“你们不懂，你们还反了法制”就使得团员哑口无言了。因此对青年团带头闹事也要具体分析，是否也有这样情况，就是他自己认为参加群众闹事是代表群众利益，如果是这样，还是一种朴朴素素的好想法，说明他们没有经验。当然团员中也有个别坏团员。

我同意许多同志的意见，为着在一个时期内加强对广大基层和广大团员的政治思想教育，提高质量，赞成这样几个办法：第一，今年团要少发展一点，数量限在一百万左右，或者稍多一点（100万—150万）。有些大城市（如北京）比例已经不小，就可以更少一些，甚至也可以同意他们的口号：基本上不发展。以便腾出手来多作一些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明年再发展。要承认一切工作都允许波浪式前进的。第二，把团的组织生活适当地搞严一点，所谓搞严一点，就是要有正当的、必要的会议生活，适当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但是适当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也不是重复过去某些简单、粗暴的态度。第三，最重要的是要强调一下团内要有正常的政治（政治的、政策的、时事的）学习生活，特别是对广大团员当前政治生活中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如集体与个人的关系问题、发展生产与改善生活的关系问题、农村中民办社的问题、反官僚主义的问题、民主问题、自由问题等）有计划地组织几次学习和讨论。我们商量了一下，是否把最近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极其深刻的一课”作为基础，再加上中国青年报和中国青年杂志上的几篇重要的文章，由团中央书记处或团中央宣传部加个通知或按语，作为教材，在团员青年中组织学习讨论。另外，还准备围绕人民闹事的问题写十几篇社论和文章，再编一本书。如果我们只是编政治常识、编团章教材就大大不够，因为这就不可能和当前最迫切的问题密切结合起来。是否可以盯这样的指标，就是经过一年到一年半的工作，经过“三大”学习，把绝大多数团员得的政治思想水平提高一步。

（六）抓思想工作同抓其它工作的关系

思想工作、生产工作、文化技术学习工作三者都很重要，不应该把三者割裂开来。为什么呢？因为如果只抓思想，而放松了发动青年去搞生产，思想工作就会显得空洞无力。如果只抓生产，而不有计划地、积极地区领导青年提高文化技术水平，他们在生产上的贡献，在业务上的贡献，就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力量。同时，掌握技术、掌握文化的确是广大青年的迫切要求，是青年的切身利益，对国家也是有利的，不克服我们国家文化、技术上的落后，就不可能把我们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强国。总的来说放松思想工作是不对的。

是否能够说：第一，就是说作任何一件工作如果先打不通思想，先不从政治上讲清楚道理，先不说明问题的重要性，也就是说不以思想工作作先导，而就要群众去作，就可能产生命令主义，形式主义（如积肥质量不高，造林成活率不高，除了其他原因以外，其中有一条就可能是我们的政治动员、思想动员不够），就可能助长某些人的个人主义（比如向科学进军的问题没有讲清楚，助长了个人主义的学习态度）。第二，不但是先行性质的工作，还是一种保证性质的工作，它能够使一件事情有正确的目的性，能够使参加的群众在自觉的基础上发挥出持久的热情。因此，任何一件工作自始至终都要贯彻思想动员和思想教育。当然要搞好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

（七）掌握青年的思想动态，提高团干部的理论、思想水平，是作好思想工作的基本前提

形式、环境、情况是不断变化的，思想是实际的反映，因此青年人的思想也是不断变化的，经常出现新的问题，同志们说我们去年的思想工作没有跟上去，这是对的。去年的思想工作，就它的方向，它的总方针来说，大错是没有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跟上去，特别是对社会主义改造完毕后，在全国青年中应强调什么，不很明确、尖锐。去年十一月我们跟时势问题跟得早一些。没有跟上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没有很好地去掌握变化了得青年的思想情况。而要掌握青年的思想动态，就需要各级团委、特别是团中央要大力地搞材料。轻视搞材料的观点是不对的，这是我们进行一切工作的基础。我们党有两个传统，一是革命精神上的传统——艰苦奋斗，一是工作方法上的传统——调查研究，从实际出发。从我们的干部、从领导机关来说，在工作上应该强调调查研究，从实际出发。当然我们各级团委在过去都搞了许多好的材料。生动的材料，如果就比较来说，各个省市团委搞的材料不会少于团中央。但就一般情况来说，就总的情况来说，我们搞的材料还有下面几个缺点：第一，我们的材料还是比较零碎的。第二，有的一个材料往往包括问题多而杂，因此不生动、突出，变成现象罗列。第三、有些材料不是那些可靠，不是那样准确，这就是造成我们观念上片面化，这是对有些问题估计过高、过大的来源之一。当然团中央材料的来源主要是要依靠你们。我们全团要形成这种风气，搞材料，掌握思想情况。另一方面要提倡我们干部多政治理论书籍，这是我们青年团干部向科学进军的目标。不应该反对我们团的干部看自然科学，看小说，但是要提倡、督促他们看理论、政策性的东西，看党中央的主要社论，在经常地充分掌握材料的基础上，发出号召，搞些必要的活动，没有必要的活动，我们的工作就没有一定的场合，一定的形式来进行。为了加强思想工作，搞些必要的活动室不可少的。北京准备召开服务性行业积极分子大会，河北准备召开知识青年参加农业生产积极分子大会，江西为主，同福建、湖南一起开革命传统教育大会，我看都是好的，团中央都加以支持。

来源：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办公厅编，《团的文件汇编：1957》，1959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