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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行署副主任、黎族自治州州长王国兴对政府不满
《人民日报》记者 林里
1957.05.07

编者按：这是人民日报记者林里自海南岛写给人民日报编辑部的一封信。信中反映了海南行署副主任、黎族自治州州长王国兴回家不干的情况，现将来信摘发如下，供参考。

……我来海南，原计划就民族问题做些研究。但到这里后，第一天就听说王国兴回家了。这使我大吃一惊。王国兴是黎族领袖，1945年秋天领导黎族暴动，经过年余苦战，找到了中国共产党人，并把他的全部武装改变成党所领导的军队。十多年来王国兴所领导的这支部队一直在党的领导下。王国兴参加了党，被选为地委委员、又是海南行署副主任、自治州州长，在黎族人民中具有很高的威信。王回家不干的真实原因现在还不知道，区党委负责人找他谈话，也不说、甚至不见。但有一点是明显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职无权。据说州长是他，管事的是副州长——汉人，副州长不在家的时候，就由秘书长负责，而他什么也管不了。他是州长，但进出人委都要受到盘问，有一次，他没有带身份证，警卫员就不让他上班。听说，他对我们的生产改革和技术改革也不满意。比如黎族的“合亩制”原有“亩头”，我们一下把它合作化了，把亩头取消了，同时派去汉人会计。他们就接受不了，以为一个会计月薪三十元是剥削，是“黎养汉”。再如，过去收稻谷是手捻穗，很落后。我们提倡割，进步了。可是没有随着这项改革替他们准备粮仓，结果割了后没地方收藏，去年曾因此烂了许多稻谷，因此今年再叫割就不行了。据说连当时的模范社，也不用割稻的方式了，过去他们是刀耕火种、烧山撒种，现在我们要改变，也引起了他们的不满。王国兴就不同意禁止烧山的方法。苗族原是住在山上，现在我们要“苗人”下山，但下山后没有给他们准备下必要的生产条件和生活条件，结果是烧山撒种方法废除了，播种插秧的一套新方法又不会，耕牛农具支配不了，这就严重地影响了他们的生活，因此也不满意。……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看来是我们走得太快了一点，黎、苗人民跟不上。据说，苗人居山，是国民党逼上去的，因此对国民党仇恨极深。现在硬叫他们下山，他们的仇恨的目标，也就从而转化过来。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当地党委还没有从中吸取经验。据4月20日从黎区回来的国务院副秘书长陶希晋同志谈，自治州地委还在一股脑儿“反右”呢？他们把春节烧香、玩龙灯，都当做“右倾”来反。

过去，我们的报纸上，总喜欢把海南黎族、苗族，由原始社会跳到社会主义社会当做主题报道。4月14日新华社还发了一条消息：“海南黎族地区最后一批农业社建成”、“由原始合亩制过渡到社会主义”(南方日报标题)。消息固然动人，但实际效果看来并不好。光明日报的民族生活、学习杂志、新观察等，都发表了不少关于“合亩制”的文章，学者和专家们，总在“合亩制”上寻找合作化的根据，总说黎、苗族私有观念不强。现在看来，这些观点很不全面。比如说，人们总喜欢引用：某人没有牛，黎族人民可怜他，会说，把我的牛给你吧！这是实事，但终究是个别的、偶然的。学者们以此得出黎族人民私有观念不强的结论，并用以指导工作，把“合亩制”一下推向“合作化”的高峰。“化”是固然“化”得痛快，但许多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一系列的生产改革的技术改革，据说是黎族领袖不满意的一个方面。自治州的另一位副州长——苗族领袖陈斯德，对“苗族下山”也很不满。

听说，王国兴回家主要是对冯白驹同志有意见。可是冯离海南已数载，为甚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清楚了。

来源： 1957年5月7日新华通讯社编《内部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