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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们揭露各高等学校不敢大胆“放”“鸣”的情况
韩毅之
1957.05.19
本报讯 民盟广东省委员会高等教育工作委员会韩毅之来稿:民盟广东省委员会于19日召集各高等学校教授举行座谈会,揭发各高等学校在贯彻“放”和“鸣”方针中存在的障碍和问题。
领导顾虑重重怕大“放”大“鸣”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叶启芳、詹安泰,西语系教授顾绶昌的意见是:中大这次停课学习了五天,只由非党的校长作了一个动员报告,党委书记就没有表示态度;有的党员系主任在传达学委会关于学习布置时也有偏差,有利于自己的多谈,否则少谈,并且一再强调不要算老账,这简直是叫人不要提意见。该校在布置大会发言时,原有群众代表发言被取消了,群众很有意见。他们说,有些领导对整风运动有不正确的看法,怕运动搞起来会很麻烦,难以收拾。
华南工学院马列主义教研室讲师吕燕华说:华南工学院领导的顾虑比群众还要严重。在这次布置学习时,强调这次学习主要是解决认识问题;强调既要帮助领导者克服官僚主义,又要帮助被领导者克服主观主义,这与整风精神是相违背的。他说:目前群众还是顾虑重重,怀疑是否真正要放,领导还是在整风运动的压力下,不得不表面上表示一下态度,如上星期六学院党委召集了一次民主党派联席会议,会上发言很热烈,有不少人还有意见要提,群众要求继续召开这样的会,让大家把心里的话都讲出来,可是党委却宣布停止,说有意见可在学习小组里提。这就说明党委是怕大放的。曾经有一位教授问党委说:你敢不敢将这次会上的发言在院刊发表?党委说:敢,但院刊编辑部将老师们发言稿送回给大家看时发现原意完全改掉了。如我揭发的关于宗派主义的情况就给改掉。华南师范学院地理系教授裘同怡反映:学院虽已布置学习,但仍是冷清清的,前周开大会时,领导对这次学习的目的任务没有讲,群众有顾虑。星期六陶省长亲自来院开座谈会,大家发言很热烈,但仍然上层动,中下层还未动。广州中医学院在贯彻“放”和“鸣”的方针中存在的问题比较严重,该院马列主义教研室负责人黄吉棠、教务处秘书黄尊三反映:领导对这次学习布置根本就不重视。计划规定两周读文件、谈理论,但对揭发学院内存在的矛盾却没有提及,作动员报告时,只谈到党员吃饭时老坐在同一张桌子是宗派主义,而且说提意见要慎重、要从团结出发群众听了报告之后,顾虑反而更大。
群众怕算老帐,也顾虑多端
会上普遍反映群众目前最大的顾虑是怕报复,华南农学院教授兼植物系系主任林孔湘说:教师不讲话或不敢讲真心话的情况是普遍的。目前学院召开的座谈会上,一位教授在思想改造和肃反中对党很有意见,但在会上始终不敢提,反而对一位非党的系主任开炮;另一位教授对领导提意见,只讲了个开头便停下来,对着笔记本看了几分钟,说思想很混乱,讲不下去了。中山医学院副总务长朱静涛说领导虽鼓励教师大胆放,但仍然有顾虑,肃反后教师与教师不相往来,同楼居住也不交往,原因是怕戴小集团帽子,将来互相牵联。该院系统外科教研室副主任李国材说,学阮中年教师还有很大顾虑,说现在要鸣,但将来“辩证”一下,就很难搞;说党委整风为何自己不先检查一下?又说学院中两位政协委员发言也有顾虑,何况其他?顾绶昌教授说:中大教师的顾虑一是怕报复,因为过去敢对领导提意见的,运动一来就挨整;二是怀疑提了意见领导能否真心接受。因此打消顾虑的关键在领导。詹安泰教授说:他怀疑将来是否没有运动了呢?过去一放一整,说是“辩证”的,现在提意见,将来领导是否又来一次“辩证”算老账。这是不能不戒备的。他说,目前对放的顾虑有三种,年青的无所谓,年老的感到来日为“短”,也不希望入党,中年的顾虑最大,也许在以往的运动中曾经使他们胆战心寒,想到来日方长,患得患失,就免不了顾虑重重。华南工学院土木系副教授凌崇光也说,青年的怕提意见,入不了党,老年的怕报复,另外是怀疑提了意见没有效果。黄吉棠说,中医学院群众普遍怕报复,他们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此,要看看这次整风效果怎样,待下一次搞运动时才鸣。他说学院增产节约运动时,民盟支部曾收集了盟内外教师对学院内浪费和不合理等现象的意见,用书面反映给党支部,党支部负责人曾说:“很欢迎”,但至今已三个月,没有下文。后来报纸上批评学院浪费现象严重,但校方负责人又说报纸报导失实。因此对这次运动,群众也缺乏信心。有人曾用两句古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来形容领导对这次运动有滑过关的思想。华南农学院教授兼农业经济教研室主任吴文晖说,广东教育行政学院邹鸿操教授说,他在师范学院时,因对领导提过批评意见,便被认为打击领导,有反党行为,要他作检讨。他说,这件事使他很痛心;一个人老老实实跟着党走,而竟得到这样的结果。中山医学院教授兼人体解剖教研室主任叶鹿鸣说,要做到大鸣大放,必须要解决“相信”和“顾虑”四个字。目前群众不相信领导,而领导也不相信群众,怕下不了台。领导上过去对别人是一棍子打死,现在也怕别人一棍子把他打死,两方面都存有顾虑。
拆“墙”和填“沟”,首先要克服宗派主义
林孔湘教授说,党对国家和人民是有伟大的贡献,各个运动也是有成绩的,但也起了副作用,许多党员因此有了功臣思想,优越感很重,自以为是统治者,群众是受恩惠者,高高在上,瞧不起党外人士,这样就产生了宗派主义。他还指出有人平时善于逢迎,不敢向领导提意见,但领导便认为是好干部,吸收入党;但有不少人业务好,工作有成绩,敢于提意见,爱护党,但入党问题长期却得不到解决。华南师范学院教务长陈子明说,学院对党外人士的职权是不够尊重的,学院派学生去苏联留学,连教务长也不知道。詹安泰教授说,一些所谓积极分子,他们入党后就看不起群众,不跟群众来往,好像看不起非党人士,才能表现自己的党性强。朱静涛同志说,学院党群关系搞不好,主要是宗派主义作怪,在集体活动中党团坐在一堆,非党人士坐在一堆,群众谈天,一见党团员来便不说了,派留学生只是党团员才有条件。吕燕华讲师说,工学院的教授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信赖,由于宗派主义,动辄就把党外人士调走,评薪时党团员三级跳远,党团员一来就评七、八级,一个盟员教师教了八年书,也只评八级,她说评薪是由少数人决定后,形式上召开了一次会议通过,这样内定的评薪办法只有招来更多的不满。她还反映,教务处的职员说,人事室操生杀之权,虽不是法院也可以关人。如果在鉴定表内写两句不好的话,就会弄得别人到处不能吃饭。黄尊三说,广州中医学院党与民主党派的关系不是密切不密切的问题,而且未通气,没有挂上钩,盟的上级组织曾指示支部要争取党的领导,学院支部亦曾做过努力,但“墙”和“沟”还是很高很深,党员与盟员少有往来,有的党员似乎感到跟民主党派成员来往就会降低身份似的,党员对民主党派的性质任务认识不足,过去曾有一位党的书记对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方针表示怀疑,说民主党派发展老年人,老的要死,后继无人,怎么共存下去?中医进修学校黄德全说,民革有一成员找中共党委的同志商量发展组织问题,那位同志说我们学院没有几个像你们民革那种历史复杂的对象。这句话,大大地伤害了那位同志。他说这样看待民主党派,怎么能搞好统战关系呢?!华南师范学院地理系讲师陈骏说,领导对民主党派的地位作用理解不够,学院盟支部的办公地点变成了工会开会和展览会之类的活动场所,只是挂民盟的招牌吧了。民盟是搞高等知识分子工作的,但省一级的组织连一个礼堂都不成样子,盟员想活动也没有地方。
建议搞好党群关系不要关起门来整风
座谈会上,陈子明、詹安泰、林孔湘教授、吕燕华讲师等根据党与非党之间存在的问题,分别提出下列几点建议:1、以往的一些制度应当考虑改变,如学校的人事处,是否取消或重新规定工作职权范围,教师的调动和毕业生的分配等应由学校另组织机构来决定,吸收教授、专家参加;2、过去的会报制度是造成官僚主义的温床,党委高高在上,只片面地听取三几个党团员和积极分子的会报,情况了解不全面,处理就有偏差,今后领导应深入下层,多倾听各方面的意见,全面考虑问题,同时应改变对积极分子只是单纯依靠而不进行教育的偏向;3、吸收党员不能只看政治历史,同时还应该看业务和学术水平;4、希望这次整风不要关起门来整,让党内外人士一齐提意见,这样有助于改进党群关系。
会上许多老师还批评了一些领导人安于外行的思想,领导不懂业务,但长期不学习,这样是不能将领导工作搞好的。
来源: 《广州日报》1957年5月25日。原题为:“教授们在民盟广东省委召开的座谈会上揭露各高等学校不敢大胆“放”“鸣”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