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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党委召开的外文系教师座谈会上的发言
山东大学 唐郁南
1957.05.00


(唐郁南:外文系教员,九三社员)


我先谈和风细雨和狂风暴雨,有人说:整风对党员是和风细雨,而过去对知识分子是狂风暴雨。言外之意,心有不服。我觉得,和风细雨好,能解决问题。三反、肃反是狂风暴雨,有的人被狂风卷去了,有的人被暴雨冲走了;全国闻名的丁山先生是被风卷走了,陈慎昭先生是被雨冲走了,全国范围被风卷走被雨冲走的为数实不少!因狂风暴雨、风吹雨淋而神经失常的位数也很多。物理系杨有樊先生,神经失常了。连历史系陈同爕先生看人家被斗,受了刺激,晚上也睡不着觉。雨过天晴了,没有问题了,但不少人还在战战兢兢!我遇到一同志,我问他:“鸣放得怎样?”他说“谁敢说话?”另一位说:“哀莫大于心死。”悲观失望到如此地步!

知识分子为数有限,毛主席视为国宝。但有些党领导对这宝贝今天用刀凿一下,明天又胡乱玩弄一下。国之宝有了伤痕,为什么不难过!不痛心!希望整风运动真正能纠正错误,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要知道肃反的付作用没有真正消除,党领导为什么不主动去做?我幸而上帝保佑,肃反没被斗。如果我也冤枉被斗,我是经不起摧残,一定会自杀的。自杀了,便会说成是“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

肃反中我看到有人用体罚,残酷的体罚实在看不下去,而有的党员竟拿着扇子挡着脸在笑,看别人打。多少中学教师,不分青红皂白禁闭五十七天失去自由。我郑重向党提出,不管校内校外,这种违反宪法的行为,应认真负责地重新审查与处理,已经自杀而没有问题的,应恢复其名誉。狂风暴雨危害太大,故和风细雨实有必要。今後若再有任何运动,都需和风细雨。

学校领导不负责任,不了解情况的现象是严重的。我来山大,付教务长和我谈话,我提出意见,他回答说:“不了解情况”。不了解情况,如何负起办学的责任!

评级中存在的问题是十分严重的,偏差之大,莫过于山大。教师们搞什么研究,过去幹部登记表上早就填过多少次,可是在评级中,参加工作的同志说我爱人许思园是搞数理逻辑的!这说明了登记表根本没看。有十多个以上国家的五十六位专家对思园的研究有很高的评价,为什么不了解一下呢?思园写信给高教部,吴教务长带回文件时,将原信都带回来了,足见吴教务长对教授们的研究工作也不感兴趣。去年和晁校长谈我爱人的问题,12月22日答复“另函作复”,到现在没有答复,晁校长很忙,有病,但办公室干什么的?中文系黄孝纾教授,是古典文学第一流名家,诗词歌赋都有专长,老山大以前和他同级的另三位教授现在是一级二级,而黄是四级!这是什么标准?是绝对的错误!周北屏先生担任教授已十五六年,袁寿椿先生在英国得博士学位做教授已二十年,也评作四级。李威周、赵鸿泰先生,程度很好,被评为助教11级,而常不开课连年在进修中的讲师(党员)却是7级。这是何等的不合理!宗派主义突出而严重,希望领导不可再掩盖此一缺点。

新的领导来到学校,有点缩手缩脚。没有高度的责任感,应当改则改。学校的改进工作意见公布了,但至今并没有很大改进。有人说:山大宗派主义突出,党内党外都有宗派势力使新来领导不敢放手工作。这个问题有无,领导知道,希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有人提出“重新审查积极分子”,我觉得非常必要。对真正起桥梁作用的积极分子,应表扬。而我们有些“积极分子”,不是搞好工作,而是破坏工作,造谣污蔑,冒充马列主义者,看不起知识分子,打击人,卑躬屈膝以求荣。今天捧,明天骂,这样的党员和积极分子有何用?人民日报一篇社论中提出真、善、美的问题很好。有的人过去叫“蒋介石万岁”,只隔一天,便叫“共产党万岁”,这就叫进步吗?我们现在要求的好幹部应该有真才实学,有能力,讲老实话,这样才能真正对国家对人民有贡献。否则,“德”就是叫人怕,这行吗?

我们山大领导幹部,业务水平是否都够?不够,应当另请高明。

我今天就讲这些,希望不要把这些话当秋风过耳等闲视之。


 (原载新山大266期)

来源:《山东大学右派言论汇编》第一集(山大政治理论课教研组编,一九五七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