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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个社会，是解放者与被解放者、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
四川 程乐天
1957.05.00

[编者按：程乐天，男，34岁，湖北黄岗县人，本人成分自由职业，家庭出身买办资产阶级。现任四川人民艺术剧院歌剧团演员。程乐天父亲程本安曾任美国亚细亚煤油公司稽核，中国旅行社汉口分社经理，成都励志社副主任。家中都信教，祖母为传教士，表叔、伯也有六、七人为留美学神学。程乐天曾参加国民党、三青团。曾任国民党空军幼年学校教官，童子军教官等反动职务，并为国民党县党部指挥过千人大合唱，在国民党36师演出“戡乱戏”，以及进行张贴反动标语，替特务放哨等反动活动。成都解放前夕，程全家乘飞机自成都逃至西昌，并任伪警备司令部副官。程乐天自隐瞒了反动党团关系混入革命后，53年即与刘世富(歌剧团创作人员)勾结在一起，55年又有罗克仁(歌舞团合唱队副指挥)参加，组成小集团，他们怀着对党、对新社会的仇恨，一贯进行反党、反领导的活动。这次鸣放开始，小集团认为时机已到，提出要“取起”(即要打击)“取重”(即要狠狠的打击)“取脱”(即要取消党的领导)。要“先从肃反、工资开始，再搞艺术领导”，并进行分工，程乐天“自上往下取”，罗克仁“自下往上取”，刘世富“场外观火，会下总结经验”。提出“打击面不要过宽”，“对党员加压力，要党员站起来说话”等策略并和剧院的其他右派分子勾结，向党发起了猖狂进攻，梦想篡夺歌舞团合唱队党的领导。]

一、关于社会主义制的问题

中国应该象日本明治维新那样，先让资本主义自由泛滥一个时期，然后再吸取其中的精华，变为民族的东西，几十年以后，就可以象日本一样，一跃而为世界强国。我国现在因为优先发展重工业，所以只能实现低薪制，而且现在我们优先发展重工业困难很多，如果优先发展轻工业，生活就能改善，消费品就能便宜，而且也能拿出去换机器。优先发展重工业，是前人种树，后人遮阴，如果不是这样，我这一辈子也能享受一下。

今天这个社会是解放者与被解放者、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

剧院是不民主的。你只要规定办公时间，别的你什么也不用管我。今天这个社会工作也不自由，不能爱到那里就到那里。嗓子长在自己身上，但不能由己。夫妻都不能在一起，要七、八年才能见一次面，连这一点自由也没有了，这是残忍。

解放前我过的才是“社会主义生活”。解放后工人、农民翻了身，我是翻了倒身。我一直过着非人的日子。只有忍辱工作，心里横起一想，反正要活，到不能活的那天再说吧！我只是为了“生”这一点可怜的目的，在那里延长生命。

我想到美国去，去了死在那里就不回来了。我只要人民民主，我不要专政。

剧院的肃反是黑色恐怖，是军阀式的黑暗统治。血债要用血来还。肃反中的党、团员、积极分子统统都应该用机枪打死！

工资应该以年资(指搞这一工作年限)加工作能力。

二、关于共产党和党、团员的问题

共产党是一个统治人民的、追求私利的宗派集团。利用“人民”这一美丽的名字(词)作幌子，收买人心。还不是和旧社会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当了政，谁就统治。大官喜欢小官，就将小官派到下面去当官，将爪牙四处伸出去。

共产党员是什么东西，都是特务！国民党是白色恐怖，共产党是红色恐怖。

共产党还不是和反动党、团一样，要入党，一定要拍下马屁，装作进步，一入党后，就脱离群众。

党、团员没用，不学无术，是利用这些美丽的称号往上爬，来达到个人的私利“升官发财”。他们只会喊政治口号，背教条，只知道教训别人，我就看不起这些人。

长征老干部没有用，党只有拿钱供起。

共产党和基督教一样，因此，相信党就和信教一样。

三、关于思想改造和马列主义的问题

一个政党统治人只能是从政治上统治，不能统治思想，共产党要统治思想也不行，我的思想你别管。

思想改造就是统治，思想改造好了，共产党就好统治了。思想改造时要把祖宗八代都拿出来骂，没有人情。

不民主，搞得什么人都讲一样的话，牵在一根线上。好比叫向左转，全体只能向左转，好比木偶。我就敢向右转。演员之所以没有生活，戏演得不好，就是由于这些原因，生活圈子窄，天天见的就是几个党、团员，谈些教条，搞得人毫无性格。

反正二年搞一个运动，还搞个十几个，我也反正就完了。

团结、批评、团结是打、给一块糖吃、再打。

马列主义是统治人民的工具，使共产党要怎么做就怎么做。马列主义是不讲人情的，马林科夫、莫洛托夫、高岗、饶漱石这样的大干部，一下就给撤下来了。

四、关于党对文艺事业的领导和文艺方针的问题

文艺上可以不要党的领导，因为在旧俄没有谁领导也出了柴可夫斯基和五人集团等大音乐家。中国过去也出了很多有名的诗人、文学家。因为现在有限制，所以出不了人才。

领导就等于技术，没有技术就不能领导。宣传部长不懂业务，文化局也不懂业务。

艺术不必为政治服务，一服务，就没有什么艺术价值了。什么节目都可以演出，只要观众欢迎。

毛主席聪明，提出文艺为工、农、兵服务，这是策略，因为中国大多数是工、农、兵。但还有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为什么不提出为这些阶级服务呢？我就来为这些服务。工、农、兵水平太低，不能欣赏艺术，为他们演出是浪费人材，下乡演出是受罪。

西洋的大管弦乐是高级的，中国民间的是低级的、下流的。川剧根本就不是艺术。我们分工，我是搞西洋唱法的，搞提高的，你们去搞民间的，搞普及的。省委宣传部说我们是四川歌舞团，应该唱四川的东西。但请问我们80％的人都是音专的学西洋唱法的，硬要唱民歌色彩的，为什么不以马列主义观点去分析呢？

五、关于苏联及国际主义的问题

我觉得苏联不如美国，反正工业美国第一，苏联第二；美国出了很多大发明家，苏联没有；苏联还有手工业生产，还有牛拉犁，而美国新式工业很多，有农场，机器很多；轻工业品也是美国好，苏联的笨头笨脑的；美国人民的生活也比苏联好。

苏联派人到中国和美国以前派人到中国一样。苏联的工人、技术员一到中国就是专家。美援是剥削，苏联的援助和这差不多。如果有的援助不要还，那也是作得好看。反正都是外国人，都想来拉拢我们作朋友，因为中国人口多，六亿人口的大国，力量大，物产丰富，都想利用我国。

政治是多变的，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干，你看那些搞外交，今天是对的，明天又会不对了，只要与自己有利。

六、关于人生观的问题

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革命、运动，只有吃饭才是真的。

我对现实不满，是不能满足我个人的利益，假如谁能满足我个人利益，不管是谁，我都满意。

谁都知道我程乐天解放前是不爱钱的，可是解放以后我家庭困难，我现在(文艺)11级，我现在就是想钱，这是共产党教会我这样的。

(以上材料摘自程乐天的书面及会议的交待以及鸣放会议的记录，大题目是编者加的)

来源：《重庆市右派言论选辑第五集》（内部文件，只供领导同志参考，请勿外传和翻印），中共重庆市委宣传部办公室编印，195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