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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民日报的一点意见
重庆大学 邓季雨
1957.06.05
[编者按:邓季雨是重庆大学外文教研组教授,1928年叛党投敌,编译过许多反动书刊,竭力污蔑社会主义,崇扬法西斯主义,获得CC头子陈立夫的赏识,以后当过国民党军校教官、新闻检查官。邓季雨说,五月十三日他就写了一篇主要的意思是说“党天下”的思想要不得的文章,投到人民日报,结果退回来了。因而他感慨万端,认为“闻过则喜,闻善言则拜”的人毕竟难能可贵;而忠言逆耳,自古已然,“于今为烈”。他在放毒的目的没有达到的时候大叫“要能够容忍你不喜欢的人,容忍你不喜欢的话”。难道对于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及其言论都能容忍么?]
偏信偏听的害处很大,很多人都谈过;我也来说一个故事:
从一个故事说起
战国时代齐国有一个人叫邹忌,身材高大,长得很漂亮,有一天早上,他对着镜子问他的妻子道:“我和城北徐公比较起来,那一个更漂亮些?”他的妻说:“你漂亮得多,徐公怎能比得上你呢!”城北徐公是齐国另一个长得更美的男子。邹忌自己还有些不相信,又去问他的妾道:“我和徐公比较起来,那一个更漂亮些?”妾说:“徐公那有你漂亮呢?”第二天,有一个客人来,邹忌和他坐下谈天,就拿同样的问题问到客人,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又过了一天,徐公来访,邹忌把他仔细地一看,觉得自己没有他漂亮,再对镜子照着自己,更觉得不如。邹忌夜里睡在床上细细的一想,不禁恍然大悟道:“我的妻所以说我漂亮,那是对我有偏私啊;我的妾所以说我漂亮,那是怕我啊;客人所以说我漂亮,那是因为他有求于我啊!”于是邹忌去见齐威王说:“我自己知道实在不及徐公漂亮;可是我的妻对我有偏私,我的妾畏惧我,我的客人有求于我,都说我比徐公漂亮。现在齐国的地方有千里,城有一百廿个,宫里的妃子和左右的人,那一个不偏私于王;朝廷上的臣子,那一个不畏惧王;全国的百姓,那一个不有求于王。照这样看来,王的受蒙蔽,实在已达极点了!”威王说:“你说的很对!”于是他决心“整风”,下了一个命令:“凡是官吏和百姓,如有能够当面指摘我的错处的,得上等赏;上奏章规劝我的,得中等赏;能在市上或朝里评论我的错处,传入我的耳中者,得下等赏。”这命令一下,臣下来进谏的多得很,门庭热闹得市场一样,经过几个月之后,进谏的虽有,却渐渐地稀少了。一年以后,虽然有人想说,可是没有进谏的资料了。那时燕赵韩魏诸国听得这样,大家都来朝见齐王。
这虽是两千多年前的故事,但现在仍有它现实的意义,自有它教育的意义。
人民日报为甚么登储安平的发言不登我的文章
子路,人告之以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这样的人,毕竟难能可贵。就拿人民日报来说吧,有人对人民日报有这样的意见:它对相反的意见报道得很简单,对正面的意见就报道的很详细;人民日报似乎在且放且收。(见5月30日人民日报第二版)。我也觉得人民日报对于一些人的发言,在标题上很明显地流露着它的好恶之情。在目前大放大鸣的时候,这样做,是否合适,值得考虑。陈其瑗说:“人民日报有它的自由,它可报道反面的,也可以报道正面的。”(见6月2日人民日报第二版)当然,反正面的,都应该报道,只是在报道时,不必加以左右袒护人的标题;否则会有碍鸣放。谁说人民日报没有它的自由呢?问题在于这种自由是足以鼓励鸣放呢,还是会阻碍鸣放?何况人民日报不是一家普通的报纸,而是党中央的机关报呢!
再谈一件小事情吧:我于5月13日写了一篇短文,那文章主要的意思是说“党天下”的思想要不得,应该要有“天下为公”的精神。投到人民日报,结果退回来了,大概是不合于人民日报放的条例(假使有条例的话)吧。前两天在报上看到光明日报总编辑储安平的发言,他也在谈“党天下”的问题,这就引起我很大的感触,为什么我那篇文章就不能登出来呢?老实说,我在那篇文章里还说得吞吞吐吐,没有储安平说得那末直截了当,毕竟因为我是一个“孑孑小民”,胆子还不够大,不敢痛快淋漓地说出来,但即使如此,还是压着不让你放,真是难矣哉其为“孑孑小民”也!
古人说:“山薮藏疾,川泽纳污,瑾瑜匿恶,山林里藏着毒害,川泽中容纳污秽,美玉藏着瑕点。”这也就是毛主席所说不怕毒草,来一点牛鬼神蛇也没有关系的意思。假使并非毒草,更非牛鬼神蛇,而是抱着一片热忱,说几句鲠直的话,一并加以排斥,则未免太示人以不广了。
忠言逆耳,自古已然——但不应该接下去说“于今为烈”,因为现在是一个崭新的时代,是实行社会主义民主的时代,任何人没有权利拒绝忠言。但是话又说回来,道理尽管如此,事实上又不尽然。民主精神也就是一种容忍精神,要能够容忍你不喜欢的人,容忍你不喜欢的话。这种精神,我们还得多多培养吧。
来源:《重庆市右派言论选辑第一集》(内部文件,只供领导同志参考,请勿外传和翻印),中共重庆市委宣传部办公室编印,195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