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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共产党整风方法有不同意见
复旦大学 陈仁炳
1957.06.09

(《解放日报》编者按：这是陈仁炳在中共上海市委宣传工作会议上的书面发言)

他认为应该使每一个基层都“鸣”起来；应该挑出几个有显著错误问题的人物来，进行有效的处理；这比几篇解放日报社论还有力；治病救人反对单纯惩罚主义的正确原则在执行中有没有偏右情况，因而只有姑息而无严格的纪律；在整风中算旧账有什么不好！他说自己对于党的整风一定能得全胜的信心还不够坚强。

作为一个民主党派的成员，我以最大的忠诚拥护党的整风运动。党这样地以最大的热忱和虚心，征求各方面的批评意见，这样的严格对待自己的精神，是伟大的。昨天新民报标题标得很好，它说，代表们“向党倾吐肺腑”。我有这么点感想，如果在各个基层工作的广大党外群众，平时也都可能像我们这几天一样，向基层的党组织和党员同志们无拘束的吐出自心的肺腑之言的话，那么恐怕这几天有许多篇发言就根本没有必要了。因此，我们可不可以说，目前的大问题仍旧是如何鼓励各方面基层的群众打破一切顾虑，在每一个角落里特别是不少的死角里鸣起来放起来。

我还有这么一个感觉，须几天所以听到的鸣和放恐怕还只是上海各个角落应该鸣应该放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是不是还有很多东西上面的盖子还没有揭开？是不是还有人在那里压制批评，遮掩错误？希望领导上普遍的去检查一下。

我听到很多同志表示对于搞好这次的整风抱有充分的信心，就感到兴奋。可是，在听到另外一些不合理的情况反映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又觉得心头非常沉重。例如，昨天我们听到的中山中学教师的长期以来不得解决的忙乱问题；可怕的健康问题；令人痛心的党群关系问题；等等，我就感觉到非常沉重，难过。

汉朝有个人叫贾谊。贾谊曾经向当时的皇帝上了一篇文章叫做治安策，拿今天的语言来说，他里面讲的都是当时社会政治内部的矛盾问题。贾谊把他的材料排了个队，哪几桩是令人痛哭的，哪几桩是令人流涕的，哪几桩是令人长太息的，又有哪几桩是叫人感觉不合理的。今天在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之下，本质上当然完全不是那样的一些问题。但是，我在听大会发言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地在把我听见的各种情况在那里排队。我不敢一定说有叫人痛哭流涕的事情，但是至少，令我们长太息的事情恐怕是实在太多了。

怎样消灭这些毛病呢？怎样解决这些矛盾中的主要矛盾呢？我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帮助党完成这个任务，特别是怎样打消党与非党隔阂，改进党群关系这样一个重大问题。我想特别对于这一部分的问题贡献一点浅见。

首先，我有这么一个看法，我认为改进党和非党的关系和解除顾虑，鼓励鸣放，是一件事的两片，是互相联系的，是可以齐头并进，而不是一定要分作两个阶段去做的。我认为，在今天若干岗位上，不健康的党群关系固然一定会妨害鸣和放，但是如果不开始争取鸣起来，放起来，这关系就永没有改进的希望。反过来说，如果能先在党群关系上，具体解决几个问题，作几件使群众信服的可能做的事情，也可以自然地解除了放和鸣的顾虑。

分析一下目前存在的放和鸣的顾虑，不外乎以下六点：一、怕报复打击；二、怕党和政府没有决心纠正错误，改正缺点，反而因为提意见而开罪于人；三、怕批评的对象是不倒翁，是一块挪不动的石头，批评由你批评，而不发生纠正错误的效力；四、怕所提的意见不全面，反被领导上拿“两点论”来加以驳斥；五、既是提的是缺点，怕领导上认为就是否定成绩；六、怕领导上批评你是在算旧账。

我以为，在今天，为要达到鼓励放和鸣的目的，党领导方面有必要在群众中建立这样的认识；党和政府是有决心贯彻整风的，提意见虽然应该尽可能的多面、全面，但决不怕片面。在整风中是应该着重鼓励人发掘缺点和错误的，决不要拿“抹杀过去成绩”的帽子往人家头上戴。

从上面讲的出发，我想进而补充几点不成熟的看法，我相信是对加强党群团结有好处的。

（一）今天存在群众中的顾虑，其中一部分是有一些客观上可以理解的道理的。部分群众在过去可能有过这样的一种不幸的经验，对于某些犯严重错误的干部，提了多少意见，还没有动他一根毫毛。后来，你说这个人经验主义也罢，他自然免开尊口了，不去自找麻烦了。

古时候有一个商鞅树木立信的故事。我向党提出，在整风的过程中，最好在不太晚的阶段里，把群众认为有显著错误的问题人物，挑几个出来，进行有效的、公道的教育和处理，这对于鼓舞放，会比几篇解放日报社论还更有说服力量和动员力量些，当然我不是说社论没有它的作用。

（二）其次，我还有一个看法。我以为在检查缺点，明辨是非，纠正错误的过程中，旧账不是不可以算的。有的犯了错误的同志，最喜欢用反对算旧账来遮掩他自己的错误。只要我们的动机正确，为了党和祖国的前途，而不是为算账而算账，不是一种“算账主义”，那为什么不好算呢？古人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譬如说，算一算浪费和走弯路的账（如果有这样的账），我认为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三）再其次，我以为今天群众对于党的党内的干部政策，是有一种误会的。也可能党在这一方面，确有应该加以注意的地方。那就是说，毛主席多年倡导的治病救人的道理，反对单纯惩罚主义的正确原则，是不是在执行中有偏右的情况？是不是可能由于过分强调治病救人而弄到在某些具体情况中无赏罚，无是非，只有姑息而无严格的纪律？这可能只是我作为党外的一个知识分子的—种过虑。近来各方面常听到党内同志受奖表扬多而批评很少有份，是否事实？我以为，惩罚主义是不好的，但今天搞好党群关系的关键问题之一恐怕是一个认真执行纪律的问题，在同样情况的错误之下，党员与非党员应负平等的责任，这也是党员与非党员在法律与工作纪律和财务责任之前应该平等的问题。群众心目中的党员有特权的看法或者与这一点有关系。

（四）我因为热烈爱护党，所以提了这些直率的看法。群众对于党是忠诚爱护并且拥护的，但是对于部分以特权人物自居的，充满骄傲自满的同志们，却是已经失去了信仰。这是一个疙瘩，这也是一个关键。我们帮助党整风的最好方法，就是向这些党内同志们大喝一声：同志，你必须改走另外一条道路了。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今天在不少的大学、中学、机关、医院、企业里，确实有这么一种类型的党员同志，你说他故意把工作弄坏也是冤枉，他基本上是忠心耿耿的，但是，他沾染上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灰尘。他入城已经好几年，但是对于无论哪一门业务都不大去钻研。一句话，供给制或者变相的供给制害了他，使他变成一个思想懒汉。在社会主义之下，一个党员再不努力一些也没有失业的危险，或者反而要连升三级也说不定。对于这样的同志，我们希望党加强教育，这对于解决很多单位的党群关系问题肯定也有好处。

检查我自己，我在民主党派工作中，对于党整风一定能得全胜的信心，还是不够坚强的，对于鼓舞我们的成员帮助党整风，努力也是不够的。昨天晚上，我们一位盟员（一位著名作家）坦白地对我讲他对整风信心不够。他说，在某个角落里宗派主义很严重，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步，他信心不够，他要求见柯老请教，希望从党的领导同志得到前进的力量和鼓舞。我在这里替他转达一声。我诚恳希望通过这次整风，我们能比较彻底地解决一些人民内部重要矛盾，扫清党群团结的障碍，消灭那些可以痛苦流涕和长太息的毛病，化一切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原载六月九日解放日报）

来源：《坚决粉碎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云南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