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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中师范学院历史系教工鸣放大会上的发言
华中师范学院吴联辉
1957.06.12


(吴联辉系华中师范学院历史系教授,这个材料选自华中师范学院“学习快报”)


最近几天来看到“人民日报”社论,我有点意见。文章很好,但与平时党的作风不大适合,有点欠冷静,欠理智。本来过去我是喜欢读社论的,几乎每篇都读,但对这几篇却就不太喜欢。

即使有少数人说了一些不通气的话,于是说工人说话了,拿起棍子来。谁敢造反呢?可能有少数人有这种想法,这对党也有好处,敲起了警钟。

那几位先生的话。葛佩琦的话很滑稽。有个人意气。话过火,可批评,但杀鸡焉用牛刀?储安平的话有些失敬,当然不好。这是宪法问题。杨玉清的话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价值的。章乃器的话有问题。说法有文章,不应该。但在学理上可研究。资本定息究竟是不是剥削,要肯定。资产阶级的学说认为:剩余价值、利息是保证资本本身价值,不是剥削。“剥削”这个词的学理是马克思主义的最大武器,可宣传,但在科学上不可以此作政治宣传。在经济学上有人批评过马克思的“资本论”。剩余价值之公式,据说马克思一直未研究出来,因此未得出结论。

社论说明民主空气很差,人类民主、进步是发展的。社会主义应更进步。应超过资本主义,这就是优越性。

我在英国经常到议会去旁听。鲍尔温就因“民主问题”在国会受到质问和辱骂。艾登为香港问题也受过窘。民主形式是有的,当然实质有问题。但有其风度。

我们应学习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风度,何况整风是从团结愿望出发。(他接着讲了一个故事,似乎是讽刺社会主义的——记录者补注)

社会主义是社会发展规律,为大家所有,不是某些人所能包办的,在英国美国也有改良派的社会主义。反社会主义的是社会的渣滓,应该唾弃,也不足为奇,但不能把思想问题看得过于严重,只要它的影响不严重。

今后唯一的问题是发挥群众的积极性,苏联建设社会主义积了40年经验,欧洲一个政党的形成也要四、五十年。6亿人民的中国要花很大努力才能建成社会主义。问题很大,要争鸣,为伟大目标前进。

×××、×××昨天表明态度很英明,大概看到了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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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肃反问题,1953年苏联曾建议中国注意知识分子问题,但不知道到1955年为什么还要搞肃反?副作用不小。事过无法。今后不要以思想问题来怀疑人,不然,就是斯大林错误的继续。

今天阶级已根本不存在,但阶级异已分子存在。要防止别人钻空子。

反复整人是使人思想疲劳,太残酷。在20世纪的今天要加以谴责!这很令人气愤!这是历史污点!把知识分子当地主来斗太粗暴。把反革命分子定为5%的比例,令人稀奇,我听了汗流浃背。把社会搞得个六亲不认。三大主义到肃反时发展到极点,近于拿破仑第三专政。

有些思想工作又作得不好,为什么取消纪念孙中山?政治必须结合业务,绝不能把两者对立起来。党单搞政治是不务正业。古人说:“本立而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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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资问题。这次调整应从积极意义来考虑。这是核心问题。我主张从宽,没有万分必要,不再降低,必须提高,一定要提高。过去我估计到这种工资办法一定要失败。世界各国是根据年资,今天我国要根据“德才”,“才”根据何在?评等级是自制分裂,这糟透了!糊涂至此!教授与副教授相差这远,必然天下混乱,差错百出,应根据年资升级,大刀阔斧的干,错了再纠。全国只有3000个教授和副教授。加点钱又几何?而军队几多?工资几多?为什么要死扣住知识分子呢?毛主席他们的钱少,很感动人,真是社会主义者,伟大。这是他们不要,我们不能与他们比,他们是主席,总理。普通人的觉悟没有那样高。一个普通的泥瓦工人都拿100多元一个月,与我们比太不合理。以前我当助教拿120光洋,值人民币几百。今天拿一百多人民币连牛奶费都支不起,必须赶快调整。

牛奶工人不给我牛奶(一个多月),我起码轻了五磅,三位首长不能解决,总务处的威风之大可想而知。第一次大战时,德国的一位教授到城里去讨牛奶吃,今天在中国又发生了这种类似情况。


来源:《右派言论选集》(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