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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风讨论大会上的发言记录
城市建设部 王功溥
1957.06.12

(王功溥：城市建设部民用建筑设计院技术员)

钱煇焴同志的发言给我有所启发，尤其是曾提出的“九点意见”，使运动向前推进了一步。罗登岚同志应该多谈一些实际问题。

我同意钱同志的九点意见，这些意见使我很受感动，并进一步发展了这些意见：

一、和风细雨的方法：过去运动很多，但只是在整风运动才采用和风细雨的方法。历次运动所采取的方法完全相反。

成绩是主要的，缺点是不可避免，这是对的。如果缺点是主要的，那么共产党早就被群众哄倒了，但党的缺点是严重的普遍的，否则只要处分个别党员就行。因此党才进行这次整风。

近来，人民日报用很大篇幅反对资产阶级论点，当大家尚未“鸣”的时候，这种方法是否好呢？有人对“九点意见”采取压制态度，用一棍子打死的办法，有否必要?甚至象葛佩琦的言论。“厚己薄人”是客观事实的反映，有很多人有同样的看法。

二、对历次的运动作一次总结很有必要，可以提高认识。成绩是主要的，缺点是不可避免的公式，在帮助党整风时大可不必谈，现在正是要谈缺点，而不要唱“赞美诗”。

三、肃反问题：两年以前，我也是反革命小集团的骨干分子，当然如果是，我也不会在这儿了，或许在监狱里吸收教训吧！据我亲身体验：我认为肃反运动是必要的，方针也没有错误，但贯彻运动方针政策是有错误的，因此我自己得出来的公式是缺点是主要的，成绩是次要的，大家只要回忆一下肃反的观感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我们学校——同济大学在肃反时就搞错了很多人，斗对的很少。有的人在人格上受到侮辱，精神失常，有的人自杀，有的人连人生观都有所改变，我现在一想起来就感觉心酸。当时人生自由是没有的，就连上厕所也有人“保护”，这是没有必要的。对斗错了的同志应在大会上声明，作出书面道歉，放到人事档案材料中。

四、胡风问题，我认为是宗派主义，我不同意是反革命分子，直到今天对胡风问题未作明确的交待，不了了之，是否只让党团员知道呢?我们都是国家的主人，大家都应该知道，为什么不能公开呢?我同意胡风的论点、“万言书”里的观点和我的观点一样，如果认为胡风是反革命分子，那我也就是反革命分子。

五、公民在未逮捕以前，不得斗争，不准侮辱人格，不许施以精神极刑。在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前是一个自由人，没有经过调查研究，就用莫明其妙的斗争我是不同意的。三反运动时我是打虎队，斗争对象是一些教授及总务方面的人员，当时从外面还派了一些钦差大臣来协助，都是党团员。斗争对象是从幻想出发，也没有真实材料，用些假材料来吓唬人，如拿着小学生写的一些纸说，材料已经掌握了，你坦白不坦白，道路是你自己选择，命运不是你自己掌握。实际上是“空心弹”，完全是唯心，不人道的。我感到有些党团员还不如基督教徒基督教还有博爱，党团员把群众看成麻疯病人似的，对他们是监视而不是帮助，就拿我们院评级来说吧！平常不提意见，一下子集中了很多意见来算总帐，这些意见连你自己都想不到。

六、不学无术的人不能当领导，外行人如果能努力钻研是可以当领导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全国各个岗位都安插一个共产党员是没有必要的，解放以来知识分子已有进步了，可以信任他们，让他们有职有权。我不是反对老党员，他们文化水平(此处一字辨认不出)，也就影响到思想水平不高，有些言论简单可笑。试问一个懂业务又有马列主义水平的人，是会比一个不懂业务的好得多的吧！马列主义只有懂业务时才能运用，不懂业务的领导往往是麻木不仁的。过去有些非党员作领导是作傀儡，可能今后会改变的。北京市设计院水平高，很重要的原因是沈勃懂技术。希望部长要引起注意。

七、人事档案公开，我们每个人都是主人不是奴隶，这是决定各个人的命运的，调动工作时人还没到，袋子已经到了，请问这袋子里有什么?我的袋子里有什么我不知道，可能里面还写了反革命小集团骨干分子……我认为应该将人事档案公开核对，这样本人知道存在什么问题，对提高他自己是有好处的。

八、党员作风问题：过去共产党员流血牺牲是宝贵的，有功劳的，现在是整风，不是表扬，不表扬也存在。今天且要把缺点提出来，扭转错误。在我的印象里，党团员是享有特权，他们违背了人民的利益，如果大多数党员是好的，就不需要这次整风运动，只要处分一些人就行了。革命胜利后，不少党员变了质，他们认为好象是国家的功臣，多得些享受是应该的，我想是这样。有人说圣经是好的，教徒是不是都按圣经办事呢？这可以反过来说，党章是好的，党员是不是都按党章办事呢?党员的这种做法，在群众中的影响是恶劣的，使人怀疑共产党是怎么样?整风应对变质的党员清除，团员也一样。我们院里有些党团员是为了满足个人欲望而入党入团的。在群众中有很多积极的同志，由于他们缺乏拍马屁，说好话的才能，而没有被发现，应该吸收他们入党入团。

九、改变“党政合一、以党代政”的情况，报纸上也提出“党天下”等不少意见。为什么有这样的看法呢?不是凭空想象的，是客观现实的反映。我想中央不希望一党专政和法西斯一样，所以提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我也相信共产党说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好。

十、最后，我认为运动中有歪风，有人扣帽子，如钱同志发表意见后，罗登岚、马耀庭就根据主观和个人的看法来反驳。他们可能认为是在替党说话，不要让这些拍马屁的人，成为运动的逆流。希望党表示态度，不要让拍马屁的人钻空子，制止逆流。

(另根据大家的要求，现将王功溥同志的十六条意见附后——整风办公室注)

附：王功溥同志的十六条意见

整风运动时间是较紧凑的，通过整风，改正党领导的缺点，改变今后的工作方向，要解决的还是大的面，不要集中在小的个人品德，福利金等鸡毛蒜皮事情的圈子里。

我提以下几点意见：

1．应该改变一下不必要不合理的制度：

任何一个机关要改变一个方向先关联到一个制度，我院的制度是否经过深思熟虑，是否合理，值得考虑。由不通业务的外行领导，用领导大兵、工农的经验和方法来领导知识分子是行不通的。

2．取消不必要的保密制度

搞好工作是每个干部的事，不应限于党员、团员，应该取消对群众不信任，不必要的保密制度。

3．精简室主任：

室主任在室内的工作是些什么，从表面上看，院的精神贯彻，安排室工作重大问题的报告，行政杂务等等。在室内室主任的工作，只增加了层次和麻烦，没有什么好处。不称职的，如我室陈主任不懂比例尺1／100、1／50。没有知识和技术的人领导有技术和有知识的人。我们室主任不懂业务，如何把工作推动。

4．不称职的人应该从太师椅上掉下来：

第一种，会汇报、拍马奉承和领导上接近，硬给领导捧上去。

第二种，肃反起家，肃反英雄和功臣给国家出了力，但不能说明他的技术力量。没有一定的技术力量而给予过高的技术级别的人，应该下来。

第三种，假若没有能力，党、团员不一定做什么长，不合适的下来。

5．评级原来应该根据才兼顾德，但往往根据德来考虑。我们是设计技术单位，应是技术为主，而不是马列学院。

我院不合理的评级，应重新评一次，应由群众的意见而不是领导布置好的，公开评一次。

这次说评级冒进了，是不是领导不是按劳取酬，耍了花招。

6．以前的组长，青年监督岗的成员，都由领导指定或领导提名群众通过，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群众信的过的人，现在这些成员不称职的下来，并必须由群众中推出，民主选举。

7．我室工程师应撤换：

一个技术领导没有才能，不能把室的工作开展的好，我室主任工程师技术能力差，不知根据什么把他提拔，是否是这次“下江南”和领导搞好关系而拉上，令人怀疑。

而领导这种喜爱谁就宠谁，反之则打入冷宫，显然不能把工作搞好，建议黄乔鸿工程师作主任工程师。

8．全院性的改组：

不必要科室精简，全院工程师技术员大调整，根据力量分配，总工程师应充分发挥力量。

9．全院各个部门，各组分工应明确：

我院负责人很多，但分工不明，谁也不负责，具体到组内，正、付组长到底如何分工，到现在还没有闹清。

10．技术室可以撤销：

技术室的大字报也说起技术室可以撤销。过去技术室也没有做过什么工作，搞的技术参考材料水平很低。我们院以建筑为主。建筑研究，现北京各设计院各自搞一套，在研究题目、人员都重复、浪费，并没解决什么问题，如果各院投资集中起来，搞一个建筑研究院，由大师专家专门研究，到更解决问题。

11．福利问题：——公休制度应恢复。

我院搞设计工作，是思维工作，由于用脑过度，生神经官能症的人多。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是常提到“对人的关怀”，不能对干部只当工具使用，应给以适当的休息，公休制度应恢复。

12．对院的几点要求：

一、人事资料公开，每个干部有个口袋，由这个口袋控制，这个东西是否需要，是否需要如此保密，对干部的鉴定应与事实核对，不同意的应保留自己的意见。

二、屡次运动中不正常的应纠正，不然人心不平，肃反时斗错的应公开澄清作出书面道歉搞错的人结论应自己看到，不能不管结论对不对就放在口袋里。

三、“人民”“祖国”“集体利益”这些名词往往被些人曲介，不应盗窃这种名义来给同志扣帽子或者利用之来贯彻一些不正确的党内决议。

四、整风中发现的行为恶劣，屡教不改者应给群众公审，不要加以包庇了。

13．国家法制定肯定下来。

以“党天下”的办法，随便处理人民事件是不行的。

14．胡风问题是否是党的宗派主义，是否杀鸡给弥猴看，到底是什么问题，什么处分，犯的错误究竟如何，应该把问题公开。

高、饶是否确是有野心，还是是反党中央错误的决定?

15．领导的工时卡，应交给群众审查，不能根据不同级别，对遵守制度也享受特权，这对国家建设大有不利。

16．应当扭转因人设事的风气不必要的室如监察室应撤销。

来源：《城市建设部整风办公室编印材料》，1957年；钱煇焴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