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全文：

民主是是人类最崇高的理想
北京大学 杨路
1957.06.21

（杨路：北京大学数学系学生）

关于杨路的一些材料(综合整理)

A)对民主自由的看法：

民主自由的一般概念

经常宣传民主就是个性的解放，是人类的最崇高的理想，是我们追求的目的而不是手段。

真正的民主自由就是在不妨害别人的前提下，每个人愿意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受任何束缚。(注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应该是合作关系，不应该有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将来共产主义发展到最理想阶段，人与人之间都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注二)

宣称：我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领导，也不想领导任何人，百花社没有领导没有纪律。(注二)

承认自己有些倾向无政府主义。(注二)

民主集中制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委曲求全，现在需要有党的领导是迫不得已的事，因此不应强调党的领导，强调了就必然产生宗派主义。(注二)

主张在大学里实行绝对自由选课制度。(注二)

主要分岐：

目前主要分岐在于：你们把民主当作手段，爱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而我认为民主是人的 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要素，是神圣的权利，你们只知道有资产阶级民主和社会主义民主而不承认有一般的民主原则。(注一)

目前所争取的民主权利的实质

在目前还存在着统治者和统治集团的时候，民主就是人民用来保护自己，抵制统治者可能采取的暴政的一种武器。目前的统治者实际上是党和政府中的一些高级干部，虽然它同历史上的统治者有所不同，但也有其相同之处，就是带有统治者的片面性，不可能完全反映人民的利益，政府作为一种暴力机构很容易伤害人民。(注三)

B)对社会主义制度，三害根源，及这次运动的看法：

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一般看法

社会主义经济制度是先进的，但还没有找到一种相适应的政治制度。现在各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制度都不是理想的，主要是不民主。共产主义运动目前处于低潮，其原因：各国社会制度，各国共产党内部存在根本性缺陷(不民主)，以至于领导代替了群众思维。需要有根本性的变革，这种变革在南斯拉夫开始了尝试，但也远未成功。(注二)

强调“无产阶级专政”是否必要是可以怀疑的，至少马克思并没有强调过，是列宁加进去的。(注二)

只要有统治集团存在就必然会产生官僚主义，宗派主义。(由于统治者的片面性)(注二)

社会主义经济也有其消极的一面，就是不能最好的鼓励劳动者的积极性，南斯拉夫的工厂集体所有制比较好，彼此相互竞争，能刺激工人的劳动积极性。(注二)

对我国社会现状的估计

我国是由封建社会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没有资产阶级民主的传统，群众对民主的要求不高，因此，如果搞得不好，连资产阶级社会那一点民主也没有。有些知识份子向往资产阶级的民主自由是有道理的。(注二)

我们现行制度的黑暗面是严重的(不一定要变成主要方面，才算严重)我最反感的是说：“我们的缺点是个别的，是前进过程中的缺点。”(注二)

过去我们的民主很不够，而现在的鸣放政策是吸取了匈牙利的教训，很欣赏王国乡写的“有头脑的人，不要这样想。”以为今天的民主是什么人的恩赐，这是人民自己寻取来的，里面还渗和着匈牙利人民的血液。(注四)

我们的各级党组织中，都存在保守势力和进步势力的斗争，在这次运动以前，显然在大多数组织内是保守势力占优势的。(注二)

目前党执行着“愚民政策”表现在封锁消息，不公布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及南斯拉夫的资料等。(注一，注二)

写大字报主张党不应该领导学校，说学校有了党的领导就必然要产生学术上的垄断，受偏爱者飞黄腾达，受冷遇者打入冷宫。

当前运动的性质

当前的运动应更加注意其自下而上的一面。(注五)

“头可断，血可流，要为自由斗争到底。”要改行作“革命诗人”，赞美林希翎是“勇敢的自由战士”。(注四)

在讨论会承认了到天津去的目的并不是助党整风，而是去发动群众，冲击一下“僵化了的头脑”。承认：没有想让党来领导，去时未与党委团委联系，是因北大党委已被三害分子所掌握。(注一)

对目前形势的看法

党内进步势力已和保守势力结成联盟以打击国内的反社会主义份子，党采取了大刀阔斧的方式，在打击反社会主义份子的同时对许多要求民主与革新的人一概扼杀，严重的摧残了特别是青年知识份子中的民主力量，不同意小题大作，借口阶级斗争，打击那些为社会主义进一步发展而积极扫除障碍的人，党和民主激进派已由它们各自的片面性而陷于对立，这主要应由党负责，目前民主力量应该退却，否则不管你们是否进行了反社会主义活动，只要有一点明显的民主要求。强权与所谓“舆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最后的宣言)

C)其他：

灰色的人生观

人类是非常渺小的，地球在太阳系中只是很小的一点，太阳在银河系中也是很小很小的，而超银河系比银河系又大得不可比拟，人类的生命极其短暂，不可能永生，如果宇宙以地球为中心，太阳绕地球转，那我就会积极起来，我的人生观是消极的。(注二)

最高准则是人道主义

人道主义是最高准则，共产主义不过是实现人道主义的一个阶梯，人首先是有其共性——人性，而后才有阶级性，我们现在是过份强调阶级性而忽视人性。人道主义原则也适用于敌人，例如我们反对给敌人施加酷刑，斯大林，拉科西违反了人道主义，所以不能说他们是正直善良的人。(注二)

对群众的看法

群众是盲目的，“群众的最大特点抽象起来就是愚蠢”。(注四)

觉得世人皆庸庸碌碌不屑为伍，常觉自己是崇高而纯洁的，灵魂不能如人们所了解，常念拜伦等人的诗句。

“我没有爱过这人世，人世也不爱我。

它的恶臭气息我从没赞美过。……”(最后的宣言)

注一：在六月廿一日数三(二)讨论会上发言。

注二：在多次同赵人杰谈话或辩论中所说的观点。

注三：同赵人杰谈话时所说，其中主要论点已写在：“最后的宣言”中。

注四：在宿舍中与同学谈话时所说。

注五：在百花社成立大会上所说。

来源：北京大学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委员会编印《北京大学右派分子反动言论汇集》，一九五七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