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全文：

党校短训班学员在整风中提出的一些问题
中共中央高级党校学员
1957.07.04

（按：这个资料是短训班学员在整风学习中提出的—些带有政策性、方针性的问题，已由短训班整理印发给该班学员参考。这里特再印发供研究班、普通班、新疆班、新闻班学员学习讨论问题时参考，印发前我们对问题的序列编排曾稍加更动。）

一、关于整风运动和当前反右派斗争的问题：

1．如何正确理解“言者无罪”的方针与反击右派的反社会主义言论的根本区别？

有人提出修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为“治病救人，实事求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解释”。他认为事实上是言者有罪，如那次延安整风，毛主席就说过“主观主义祸国殃民”。又如现在右派的反社会主义言论，能说是无罪吗？毛主席这个原则被右派利用来进攻我们。

2．如何正确对待大字报？

短训班出现大字报以后，有两种看法：多数同学反对，认为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党内不应使用这种方法，应该制止；另一种认为可以出，批评官僚主义，可以用这种形式，报纸上常常有一些讽刺画、小品文，批评党的负责干部，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出大字报和讽刺画呢？还有人认为应从内容来看不应从形式来看。

3．右派的反社会主义谬论有无积极因素？

有人说：在6月8日社论发表以前也看出章伯钧、章乃器的发言过火了，不是善意的，但他们这样做法也不见得不对，也不见得是违法的，他们发言中有积极因素很难批评他。有人认为章伯钧、章乃器的发言有可取之处。

有人说：党天下肯定不对，但是否到处按个党员做头，党员能力不行，还是在那里负责，储的谬论似乎有合理的内核。有人认为储安平的意见实际上是要求一个副总理的位置，中央应考虑解决。民主人可以当副委员长，为什么不可以当副总理？

有人说：黄绍竑的意见是应该考虑的，如他说“成绩是主要的，偏差、错误是个别的，已成公式”，我们应该考虑。

有人说：葛佩琦的发言总的说是错误的，但有它合理的内核。葛佩琦说党员是便衣警察，这种说法是夸大，但有些党员作风值得考虑。

有人认为：教授治校有些道理，我们水平就是不高。有人说党委可以退出，应该退出，因为就是不能领导学校。企业里的公方代表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来代替。

有人认为：无产阶级专政是好的，但机构拥肿庞大，也容易滋长官僚主义；马克思主义是好的，但也容易形成教条主义，这样才符合二点论。

4．党对右派反击是否为时过早？

有人说：人民日报的社论批判得早了，你听他（指右派）说罢，有什么了不起，乱不了。我们对右派的反击不应该，小题大作，大惊小怪，别人提了意见，我们不应该就给别人（指右派）扣帽子。

有人说：我们对右派的反击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工人，农民说的话，没有批判，似乎没有劲。中央对右派的进攻原来估计不足。

5．为什么有的同志在右派的猖狂进攻面前缺乏阶级斗争的观点？

有人认为：阶级观点不深，第一是因为中央对民主人士太信任了，下面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敌情观念薄弱，第二是因为这二年来中央宣传阶级斗争基本结束，斯大林的阶级斗争越来越尖锐的理论不对。

二、关于三反、肃反运动的问题

三反、肃反运动提出控制数字是否妥当？运动中产生缺点的主要原因在哪里？

有人说：“三反”派数字，中央是马列主义观点，唯心主义立场。

有人说：“三反”“肃反”中央订出百分比要任务数字，—定要打出多少老虎或搞出多少反革命是不是主观主义？

有人说：“肃反”中央规定5％比例这一框框,下面昭框框做，所以犯错误。还有人说：反革命5％是中央规定的，“肃反”中的错误应由中央负责。“肃反”中即使一百人中错一个也不能说成绩是主要的（此人在听尚昆同志报告后改说五个中错一、二个也不能说成绩是主要的。）

有人说：杨尚昆同志的报告中说中央规定的5％是包括坏分子在内，但是这个规定是否就对呢？仍有怀疑。

有人说：为什么每次运动都有偏差呢？原因在中央。由于我不了解情况所以说全国成绩是主要的我同意，但青岛不能这样说，尤其是青岛市委宣传部，搞的人“家破人亡”。

有人说：总说“成绩是基本的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但事实上错误是可以避免的。“三反”“五反”曾有过教训，肃反第一二批就不应该有很大的错误。为什么没有及时纠正呢？就是因为有公式化在那里作怪。

有人认为共产党就是吃运动的饭。

三、关于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问题

1．如何正确估计党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政策？

有些人认为：中央掌握政策“左”右摇摆，有些政策实际上要求急、变化大，使人难以掌握。同时中央总结工作时肯定成绩过多，各级领导部门普遍存在着报喜不报忧现象，欢喜歌功颂德，不愿意听批评。有些地区产生了缺点错误也不敢上报，看到缺点不敢讲，怕戴大帽子、穿小鞋。所谓掌握政策“左”右摇摆，表现是多方面的，例如在精简干部、高等学校招生、提拔干部、工资制度、工人宿舍、福利、领导中级党校等等问题上，在农村政策上也同样如此，反了“左”就犯右，对民主人士一时捧上天，一时摔下地。

有人说：中央对有些问题考虑不周，掌握不稳，增加工资后，物价上涨了。邓小平同志在“八大”还说干部不足，二中全会马上又提出人浮于事。去年增加工资高级干部是增加了，一般干部虽增加了，但实际工资下降了，原因是增加不多，而物价却有些上涨，并且要出房租等等。

2．今年就说合作化有优越性难道不对吗？

有人问：今年一定要找出合作化的优越性，是不是实事求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半年、一年就说合作化的优越性？现在农民生活究竟怎样？比土改以后怎样？实际上不一定好多少。又有人说，农业合作化的右倾保守及反右倾以后出现的问题，中央有无责任？如中央有点自我批评，思想就通了。

四、关于党内生活和国内政治生活问题

1．对于党内民主应该如何估计？

有人说：党内民主制度太少，许多人都不敢说真心话。有人认为党有骄傲情绪，如“再论无产阶级的历史经验”一文发表后，整理各兄弟党的反映的文件中就有这种情绪。

2．党内和国内的选举制度是否民主？

有人说：党外选举时，党员按党的决定选举，否则就违反党的决定，要受处分，这与民主选举如何理解？党内规定投那个民主人士的票，与不投那个人的票，这是不是民主？这是否只是民主形式，而没有民主实质？

有人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不民主，例如：有一人在北京住了三十多年，只凭着百字左右的履历书，拿到福建去选举，结果当了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群众根本不了解他。

3．我国人民的民主自由比美国还少吗？

有人说：我们现在政权已充分巩固，我们给予人民的民主至少不应低于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比如言论自由的问题，资本主义国家的报纸可以较露骨地揭露政府，美国报纸敢登我们八大文件，可见其政权之巩固，按我国政权之巩固程度现有民主是否少些？

五、关于干部政策和所谓等级制度等问题

1．如何正确掌握干部政策？

有人说：在干部政策上，对老干部的生活待遇和使用应该分开，老干部在物质上照顾一下是合理的，但在使用上无论新老干部只能用“德才兼备”一种标准。有的说：对老干部可以发“老资格补助费”但是不应该让他们占位置，应让有才能的人来担任。

有人认为目前情况是：老干部当牌位，待遇高；有能力的干部压着不能提。

有的说，他见到老干部都是不称职的，学校党委会、行政老干部都是不称职的，这些干部不应参加党委会，没有能力，享受却比别人高。有的说，他和组织对立的情绪很大，认为老干部没能力、没头脑。有一个同志说十二级到十五级的干部都是坏蛋。

有人认为：首长爱人提拔得快，工资也高，有些地方对她们的德才就收起来了，形成了无德无才。这种现象很普遍，和过去统治阶级的“裙带风”差不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些官太太们不做工作也拿工资，有的和首长一样坐小汽车、吃小食堂，大家建议中央采取一些措施。据说苏联规定夫妇不能在一个机关工作，我们是否采用。

2．党内存在所谓“等级制度”吗？

有人说：党内等级制度，等级观念是否存在？如彭真同志在党校报告时说是个人意见，而侯副校长却把彭真同志的指示，说成是中央的指示，这是不是个人崇拜或等级观念？

有的说：我们的等级制度比封建的等级制还厉害。“等级”都是从中央发出来的。

有的同志在游览八达岭后回来说：在八达岭看到有的负责干部带着全家老小，坐小汽车游山逛景，同时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农，身穿破棉袄，非常吃力地打柴，这显明的对比，看了后很生气，当时真有把小汽车砸坏的心情。

六、关于国际关系和民族关系问题

如何分析批判党内某些同志的民族主义和大国主义？

有人说：关于海参威问题，我们应该翻一翻历史，如果理应归我国，则苏联就应该归还，不能说是一个阵营就在领土上不分你我。如果说时间很久了，不好提出此问题，我看这不是理由。

有人问：日本打败后，苏联把我们东北的机器都搬走了，现在搬回来没有？

有人说：在中国未解放时，“外蒙古”独立是对的，现在解放了，它应该归回我国，原因是他们工业不发达，面积宽，人口少，我们可以移民，他们可以多供给我们牛羊肉。

来源：中共中央高级党校 校部办公室编印《整风学习讨论问题参考资料》第3期，1957年7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