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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刊摘录:右派宣扬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反对学习马列主义
东北工学院马列主义教研室
1957.11.00


钱伟长:“我培养研究生是不许他们参加社会活动的,只允许上哲学课,因为考副博士有用。最好是关在屋里,不向时事。等稍出一点头,才允许他们出去活动”。“一个人红了之后,就专不起来了”。(中青报7.16.)

董士濂;对于使用知识分子,他主张“用他的才,不要管他的什么历史,什么朋友。”(人民7.21.)

费孝通(中央民族学院副院长):有不少朋友因为我提到了有人要求“一间房,两本书,静静地做做功课”,认为我是在支持“两耳不闻天下事”,进而批评我不应当重业务、轻政治。这正如有人因为我说了今后教书要有些真才实学才吃得开,而说我留恋于教条主义一样,叫人辩白都难出口。

“一间房,两本书”和“两耳不闻天下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房里不一定没有报纸和收音机,书本上讲的又为什么不能是天下事呢?“静静地”一语是不是又惹起了反感?是不是一静就不能成为积极分子?是不是要表示关心天下事,要表示政治上的积极性,必须天天热热闹闹地开会,激昂慷慨地发言么?是不是这种热度,这种动率才是评德的标准么?我看安静一下,把紧张的空气缓和一些,多读读书,才是壅土施肥的工作。为了开花结果,不做做这些基本建设是不成的。(光明5.31.)

滕鸿涛(青年作家):一个人不管做不做一番大事业,早晚得死,舍己为人是划不来的,为下一代也没有什么意义,他要“不能流芳白世,也要遗臭万年”。

存款一万元,一个月就有六十元利息再向文联贷点款,往银行一存就是光吃利息,生活就没有问题了。到那个时候能够写点东西更好,不能写只吃利息也不犯法!他常说多点刺激性东西(搞费)比什么都好!当写好一篇东西以后,他就比较那里稿费给的多,就写向那里。

我宁可做个混世虫活着,也不愿作烈士死去。他说人生在世就是享受。(“文艺报”57.22期)

马戈(上海歌剧演员):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宁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文汇5.15.)

丁玲(作家):(指许广平)你现在不管做多少工作都算得什么呢?写东西才是自己的。(人民5.17.)

陈企霞(文艺理论工作者):提倡“士为知己者死”的反动思想。(人民8.7.)

丁玲(作家):一个人只要写出一本书来,就谁也打他不倒(人民8.7.)

冯增烈(西北大学助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在思想改造过程中虽然受到批判,但它属动物本能。在一个人身上不可完全免除。

章伯钧:所谓阶级斗争,就是生存问题,生活问题,一方是精神,一方是物质。人们想往上爬,不怕,只看合理不合理;人不是为社会主义,是为提高人民的生活,如果没有那些欲望。什么事也不想干了。(陕西6.28.)

邓怀镕(中央第一人民警察干部学校):推动社会的原动力是追求个人幸福的意向,人们应以追求个人名利来推动社会发展。(辽宁9.4.)

谭天荣(北大学生):有时,我对自己说:“应该服从分配,你是青年团员(按,谭天荣已在这次反右派斗争中被清除出共青团了)。”可是,另一种意识立刻强烈地抗议:“为什么青年团员就要扮这样所谓悲剧角色呢?”忍受这种牺牲是毫无意义的,人们的才能和兴趣是各种各样的,……在我意识里不能忍受任何暧昧不明,这种话对于我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要求让我们青年成为象样的人,不要象现在一样,一个一个都是木偶。要求让我们成为确定性格的人。因为没有确定的性格,站稳立场就是一句空话。要求让我们成为是非分明的人,让我们自由地讨论自己感到兴趣的学术问题和其它问题。……先烈们用鲜血和白骨换来的幸福(还有多少个战士们付出了健康),只有懂得幸福的人才能享受。那些随遇而安、没有任何骨气、没有任何抱负的人,是不配享受的。给他什么都一样,要当一个小螺丝钉什么的,这是白痴的自我安慰,他们本来就什么也做不了。(中青8.2.)

罗隆基:凡人都有名利欲望……社会主义所以不断地提倡劳动竞赛,还不是从名利上来鼓励人的积极性。竞赛和竞争有什么区别,我看不出来,每个人都想往上爬。(人民7.20.)

滕鸿涛:各人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谁也不要去干扰谁。(“文艺报”22期)

徐公振(沈阳师范学院历史系讲师、民盟盟员):在肃反中个别知识分子自杀,对此问题徐甚为称赞的说:“知识分子自杀,这是中国几千年来知识分子‘宁死不屈’的优良传统”(沈阳7.4.)

左介贻(作家):知识分子就是有一个好处——有一股傲气;越限制他越吊儿郎当,越信任放手,就越有积极性。(长江7.1.)

韩鸣(民盟盟员):共产党只有把知识分子在旧社会的地位完全接受下来,才算对他们重视。(解放9.10.)

徐公振(沈阳师范学院讲师):我国自古以来是尊重教师的,天地君亲师,教师在古代是有地位的。只有今天教师才没有地位,共产党不尊重教师,可是口头偏偏还喊教师怎么怎么好。(沈阳7.4.)

王文光(民盟山西省筹委会副主任):几年来知识分子的节气被打垮了,知识分子应为知识而奋斗,共产党对知识分子应该“三顾茅庐”。(人民9.6.)

吴子厪(武大历史系主任):在学术的境界里,可以有信服的权威,没有服从的权威。比如,可以说信服马列主义,而不能说服从马列主义。

知识分子的学术生活,影响了他们对社会生活问题的看法,那就是:他们不喜欢等级观念。

知识分子知道在任何工作上都有领导和被领导,但不喜欢别人以领导者自居,不喜欢听什么“上面”、“下面”。这是学术活动形成的心理特点。

知识分子一辈子都是从事知识活动的。知识必须符合客观实际。正确的知识就是对客观的正确认识,所以他们尊重事实,尊重材料。真正做学问的人,都不是教条主义者,因为他们经历过学术的甘苦,是从事实出发的,他们不喜欢教条和公式,不喜欢断章取义,他们反对深文周内。由于知识分子做学问是自己掌握材料,作出结论,所以他们喜欢独立思考,喜欢理论,而不喜欢和人讲同样的话。就在学术上,别人解决了的问题,他也不愿再重复。没有经过思考过的问题,要他去讲,去表示态度,他是不愿意的。

做学问的人,目的是为了追求真理,当然也要吃饭,赚钱,作为社会的人必须这样。真理的范围有大有小,但凡是真理就必定有用,必定对人有益。知识分子不是狭隘功利主义者,不求近功,不喜欢急功好利,不喜欢别人只拿物资报酬来奖励自己的劳动。

研究学术的人,很希望内行人承认自己在那一点上对了,或批评在那一点上不对,但不喜欢听外行人的空洞捧扬,更不喜欢外行人的贬斥。党的领导同志,如果不懂那门学问,就少说人家好或不好,那样做,徒增是非。

知识分子从事知识活动,所以喜欢从知识活动衡量人,不喜欢简单地只从某人发表进步言论,或某人接近领导来衡量人。领导上如果只知道欣赏这种人,就会引起大家的非议。知识分子欣赏的是在学术上有独到之处的人。(长江6.15.)

彭俊甫(沈阳高压开关厂工程师):中国共产党好事作了不少,空话也实在谈得太多,真理如果没有科学的证明,便不要说成它是绝对的正确,以免日后发现错误失掉信任,比如过去说,必须掌握马克思列宁主义,工作才能作好。所以我以前参加政治理论学习很热心,但后来就感到没味道了。现在我怀疑,马克思列宁主义是否需要专门加以学习;我感到中国共产党伟大,主要是看到党领导中国人民所进行的一系列建设,而不是由于学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辽宁6.8.)

刘必铧(福州第三机器厂副厂长):马克思主义行不行?我看学习没有用,政治当不了吃饭,业务技术高工资才会高,不一定要马列主义。现在大家有这样一种说法:未改造的现在多拿钱,等赚一笔再改造不迟。(福建6.6.)

刘地生(南京大学讲师):为了将来科学建设的前途着想,必须让青年学生纯洁的头脑自由成长。青年时代的头脑一经定型,以后要客观的研究真理,就比较困难。因此在学校的党派,可以在教员当中活动,不需要在学生中活动,特别在中小学,应取消少先队和青年团的组织。大学里的政治课自由选读,以免阻碍培养青年独立思考的能力。(人民6.22.)

刘正国(纺织工业部共青团员):搞科学技术工作的人,用不着学政治,因为政治与科学技术没有多大关系。(中青报9.17.)

江丰(中央美术学院院长):现在学生在学校中主要是学业务的,不学马列主义,同样也能画好画,如果学生学不好业务和技术,将来职业化了,学生就吃不上饭。(人民8.7.)

马连科(西安邮电局):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信仰马列主义,那是他们的自由,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左右,譬如说文艺领导者们吧,信仰了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同时也出于自愿的把毛主席的言论文章当作图腾,那也是他们的自由,但不能强迫别人也这样做,更不能把不赞成这样做的人判断为反革命分子。(陕西6.10.)

费孝通(中央民族学院副院长):知识分子要求提高业务是政治积极性提高的表现呢,还是下降的表现?提高业务和提高政治是互相排斥的呢,还是互相助长的?一个有专门知识的人通过什么方式来表示他的政治觉悟才是正常的?——对于这些问题的看法,现在许多朋友中还是不一致的。我的看法是这样:现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已进入了细致的观点和方法问题,不通过实践是搞不通的,实践就是各人的学术思想工作,那就是业务。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要求于知识分子的,已不是空口宣传,而是在具体的岗位工作上用专门的有效的知识来服务于人民了。这又是业务。通过业务来改造,通过业务来服务,其中无处没有政治,而也必须有了政治才能这样做。因此,当我说到“一间房,两本书”的时候,我肯定是积极性的表示,其中就有政治,并没有脱离。(光明5.31.)

李锡田:“业务是第一性的,政治是第二性的”。“是否懂了马列主义就能处理业务呢,把马列主义看作万宝囊,那就是教条主义。”他把党的政治思想工作污蔑成“政治噪声”。(人民8.9.)

洛滨(党员、甘肃省委宣传部知识分子办公室主任):马列主义学习是“给人一种精神奴役”。马列主义是一百年前就出现的陈词,而现在信仰马列主义的人彷彿教徒对教经的虔诚一般。(人民7.6.)

杨清(民盟东北师大主委):认为政治理论学习就是教条主义,听政治理论课象上教堂做“礼拜”一样。他反对干部进行思想改造,他曾在全系教职工大会上公开提出:“不准批判名利思想”。(人民8.23.)

唐家琛,马馥庭、刘尚哲(兰州医学院教授):他们公开提出要求,精简马列主义,革命历史课,他们中有的人在考试后,撕毁马列主义题签,并特意在日记上以“火烧马列主义”为题作文章。(人民9.22.)

张秉真(工程师):理论学习问题要重新考虑,大家学了好几年了,了解了不少党的政策,可以够用了。现在这样每天聚在一起学习,大家都不好好学,时间白白地过去了,太可惜。我觉得可以把每周的理论学习时间用来学习技术业务知识,比那样还好一些。(天津6.8.)

陈梦家(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我以为过去的学习成绩不大,其根源就在于官僚主义的布置,行政命令的办法,教条主义的内容。(按:指历年的马列主义学习)(学习:十一期)

项志遴(中国科学院助理研究员):政治工作损害了青年的心灵和个性,使青年苦恼不堪。(光明9.23.)

周玉林(沈阳中心气象台工程师):什么是德?经常汇报,运动中积极、盲从、提十二次申请,就是积极,就是德;埋头苦干,辛辛苦苦,脚踏实地就是缺德。(辽报8.13.)

施蛰存(华东师大教授):方今国家任用领导干部,显然有任德不任才的倾向,而德的标准又很高,要求的是共产主义的品德,这已是超于我们传统的盛德以上了。任人以德现在恐怕不很妥当,因为我们在最近二十年中,经过好几次大变革,可以说是一个离乱之世,有德之人实在太少。“老子打过游击”,只能算是功,有功则酬以利禄,何必以位。

从历史上来看,英俊有为之君,总是任人以才的,只有比较保守的帝王,才任人以德。若创业开国之君,则天下乱世方定,如果无才俊之士相与共天下,单靠几个拘拘于小德的乡愿,那是打不开大局面来的。

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多,专业分工又细,如果以德为任用各级领导干部的标准,如果一点不了解业务,也还恐怕不顶事。何况今天之所谓“德”,还只是一些表面的组织性,纪律性,革命性,积极性而已。(文汇6.5.)

陈铭枢(民革中央常委):德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若单就抽象的政治进步而定为德,就会损之毫厘,差之千里。(人民5.16.)

陈仰之:各单位提拔干部只考虑德资,很少考虑到才。而德的解释也极不一致,似乎凡是党员就有德,凡是文化低的出身于工农成分的也是德,中国有句老话“无才便是德”,在今天居然也有这种现象。有人这样说,今天用人不是“用人唯贤,用人唯能”,而是“用人唯亲”,“用人唯党员”。(光明6.5.)

王士章(上海财经学院教师):有才便是德。(解放8.17.)

白光(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员):对德才应有新的理解,大规模阶级斗争已经基本结束,今后选拔干部不应再看阶级斗争的表现如何,应看其业务水平高低。(辽宁7.18.)


 来源:《右派言论选辑》,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参考资料之二,东北工学院马列主义教研室编,1957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