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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典荣在教授座谈会上的发言
北京政法学院 罗典荣
1957.05.00
[罗典荣:北京政法学院教授]
首先说明一下,为了便于集中谈问题,成绩方面不多说。我53年来政法学院,一直在教研室工作,几年来,我看到学校工作中缺点是比较严重,有些还很突出。
先谈谈领导上存在的缺点:
第一是上下不通气,上面的意图下面不很清楚,方针任务的交代比较一般化,原因就在于院领导同志深入很差,要求领导深入是下面几年来的呼声,但领导总忙于公文处理、传达、开会、计划,很少认真研究当前教学中存在的问题,一方面限于经验,但已经好几年了总拿处在过渡时期,没有经验来解释是不好解释的。下面千言万语,意见很多,但问题集中不起来,群众每次提意见都是那些。而领导上每次的答复都很一般。刘副院长很想转向教学,但是开会、传达、处理个别人的事情很多,这学期检查教学下面反映很好,是应该向这方面转。
第二、学校里机构多、重叠,事情给谁办都不清楚,而且有的机构变动太多,如级办公室设了又撤,撤了又设。机构多而重叠,会议自然也就多,除了固定性的会议外还有临时性的会议。有些会议成员也是临时拉的,如工资评议委员会。我是学衔委员会的成员,但我很惭愧,不知道学委会的任务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评定教员学衔用投票表决方法我很反对,平常不了解教员的情况,只凭侯冠如在会上介绍一下就举手表决,我觉得良心上过不去,钱院长说只要大家表决他就批准,我觉得这种表决没有意义,领导上不负责任。当时余叔通和我说,学衔评议过程应该对外保密,请看某人该不该得学衔还要保密!工资评议委员会吸收一些人参加并不是坏事,但当时的工作法有毛病,我单位有杨鹤皋参加,但委员会讨论情况却对群众保密,这样代表岂不脱离群众!领导上虽吸收一些人参加会议,但不敢把权力下放,领导不了解情况,代表不敢负责,也不敢向群众解释。分配房子也吸收很多成员,我参加的会是不少,不去不好,去了是思想负担,总之,我校是机构多、重叠、反复无常,会议多,许多会流于形式,不解决问题。
第三、编制大、人多,我院行政人员和教学人员的比例是2:1。我在清华读书时,政治系全系150个学生,只有七个教授和一个助教,没有专职行政人员就把门面掌起来了,听说燕京的注册处只有两个人,当前新旧学校的任务不能相比,但现在我校工作人员的数目是很可观的,不仅行政人员多而且教学人员也多,如刑法课教师就有15个人,按500个学生计算每年三个教员就够了,一个人讲两个人辅导,这样平均每15年才能讲一次课,一个教员讲三次课就该退休了,由于人员多,因人设事,大主任、小主任都来了,和机构问题互相影响,更随之产生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如租房、修马路、你开课我不开课、公文转来转去、时间上浪费等都是问题。
第四、由于以上情况造成机构臃肿,不灵活,领导不深入,很多问题不能解决。我校老幹部多,加上年年搞运动,形成衙门气足,学术空气淡薄,正象同学说,政法学院不象工厂吧有烟囱,象工厂吧没有机器,真不知是什么,我也有这感觉。同志间来往很少,很少谈学术问题,一谈就是生活思想,甚至今天天气哈哈哈,对很多问题不敏感。领导上不尊重一个人的教学成就和学术成就,只看你是什么“长”,用柜子,台灯都根据级别,不从工作需要上考虑。以前看电影有首长席(有的首长还带着爱人、孩子、媬姆),因反映不好,改为红票席,可是有红票的还是那些“长”,後来又改为送票,其实内容没变,只有“长”才能送给票,方彦不是“长”,看电影就得排队。这种看“长”决定问题的风气,助长了学术空气的下降。
关于党群关系方面有几个问题也可以谈谈:
第一领导依靠少数党员积极分子办事,虽然侭量设置一些永久性的和临时性的机构,吸收相当多的人员参加,但这些人不了解情况,不解决问题,真正决定问题的还是少数人,对办学有经验,学术上有成就的老教师没有很好重视,很多有学问的教师如楼邦彦、陈芳芝、芮沐、张锡彤、邵循恪都走了,在学校的有的也不安心,如吴恩裕教授。领导过分重视党团积极分子,阻碍了党外人士积极性的发挥。评工资时把吴恩裕教授评为四级,戴克光教授评为三级,这很不合理,影响很不好,而少数党团积极分子看问题很狭隘,到觉得这样作很合理,在这问题上我坚持意见,但在前两年还没有风气,坚持意见,反对办训练班的就会被扣上帽子,说成是无产阶级路线和资产阶级路线的斗争。另外,还觉得党的会议不够公开、神密化,我还是参加了些活动的,依我的体会,群众对党的神秘感觉还是有的,党讨论的问题不外乎是如何把学校办好,为什么不公开呢?群众不知道,也不好问。
第二、培养、提拔、升级不看真才实学,往往先看是否党团员,常听到群众反映:56年初提名培养师资时,说解放后没系统学习、基础差的首先进修,于是提出潘华仿,而评讲师时又把潘华仿提出来,基础好的也有他,林道濂反比他低一级,侯冠如还在会上解释,但很多人都认为林道濂不比潘华仿差,我考过林道濂的理论课听过他的专题报告,我觉得林道濂的业务水平比潘华仿要好。我院存在着因人论事的现象,一个主张提出来先看是谁提的,上行下效,下面的党团员也就不尊重党外人士,如某团员52年听楼邦彦的课时还必恭必敬,现在谈起来呢,“那算什么课!”另一团员将同民主人士结婚的事引为笑谈,有人说罗典荣的话在马列主义基础教研室没有市场,为什么没有呢?不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领导上没有创造条件发挥党外人士的力量,形成这样的风气,少汇报就是进步,岂不知“士为知己者死”你只要真正尊重他,他才能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
(三)某些青年知识分子党员和老党员有自高自大的情绪,老子天下第一,很少当着群众做自我批评,有了问题就包起来,说已在党内谈了,但问题是包不着的,包起来不是好办法,有的党员你对他有意见时他说是你对党有隔阂,他就是党,余叔通就是这样,思想修养工作经验不见得比群众高,己之不正,焉能正人?领导上是看不到呢?还是姑息?问题闹很大也不能解决。
以上意见以前也说过,但领导上听到意见也不加分析。政法学院领导确实很忙,会开的也不少,“八大”学习提意见,每次党代会都提意见,今年年初钱院长广泛证求意见,每次意见都差不多,但不解决问题。这和领导上先从表面上看问题,对成绩沾沾自喜有关系,特别在政法学院成立初期,一来就是成绩是巨大的、基本的,两种对象三种制度,过渡时间幹部任务重很不容易啊!这些已成格言,浸于成绩之中,对群众问题不是耐心说服教育只在大会上整,图书馆一位同志写了一首打油诗,武院长便拿来在大会上整,说我们是听取批评的,不过象这样的意见却值得考虑。王润同志也是在大会上整那些说政法学院不象大学象二学,不象学校象工厂,领导象沙皇的人们,和群众谈问题一来就是你回去想想去!最近的例子也有,去年一个时期群众意见较多,群众提意见本是好事,但主任马上在会上敲警钟说“民主是发扬了但同时也出现自由主义,必须克服自由主义思想”,接着刘副院长也说(提法稍有不同)“民主发扬了,还要继续发扬,也要防止自由主义”,又说“现在出现这种风,似乎不骂骂共产党就不表示进步,但谁也不愿侭受批评”,象这样的说法是否是欢迎批评的表示?领导对成绩估计太表面,以数量充质量,人员增多也做为成绩,现在看正违反勤俭办学的精神。总强调阶级性党性最强,但我们还是个学校,人家军事机关又该怎样强调呢?
现在我院整风运动还没有充分发动群众,很多同志对整风寄予很大希望,希望深入解决问题,因此,认真准备提出意见,但也有群众对提意见不感兴趣,认为问题太深,积重难返,我看领导上还得补补课,才能让群众把问题翻出来,搞彻底,如果说过去征求意见少的话,那么采纳意见就更少,只有群众感到意见被接受时,健康的批评才会开展起来。最后谈谈对肃反问题的意见,理论教研室有几个同志被肃,现在看,有的误肃;有的恐怕搞的过分些,如杜汝楫同志,搞法有问题,如开大会发材料,同学参加,回去还传达等等,当时领导上是否掌握了组织上的问题?我觉得只是思想顽固,不是政治问题,後来做了结论,说是反动思想问题,但做结论后思想工作应当跟上去,原来杜汝楫同志跟我常谈,现在什么也不谈了。恐怕别人也是如此。仅仅表示“我自己是不行了,我的希望在我儿子身上。”请看一个热情工作的人竟消沉到这个程度,思想工作没跟上去是一个大损失。其他人也有问题,如王革同志当时开开小会摸摸情况是可以的,但事后的思想工作应当跟上去,工作没做好的需重很好的补课。
| 来源:《北京政法学院右派分子言行汇编》(第3部分)(北京政法学院,1957年10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