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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转发陶铸参加中山县人民公社社员代表大会接触到的一些问题的报告
1959.06.24
此件发给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参考。
陶铸参加中山县人民公社社员代表大会接触到的一些问题的报告
省委并转中央、主席：
中山县的公社社员代表大会，在县召开了五千人的三级干部会议后，已在全县以公社为单位铺开。因为问题很多，会议又不可能一下子开得过长，所以决定会议分三段进行，第一段今天已结束。一般是开了两天，主要是解决夏收粮食分配问题及与此有关的食堂、供给制等问题。第二段拟在本月二十日左右召开（利用夏收夏种空隙），这一段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通过技术大辩论与对去年晚造和今年早造的丰产经验的总结，解决今年晚造的技术规格与措施；通过算一九五八年的收入账和回忆对比，进一步坚定群众对一九五八年伟大成绩的认识与加强对今年大跃进的信心。第三段拟在本月底召开，着重解决整个夏收的分配问题，进一步贯彻体制下放和确定社员在生产上的小自由问题，以及在充分发扬民主的基础上改选公社以下各级干部的问题，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这次大会也就宣布结束。
大会这种开法的好处，是不影响当前的生产。而且在一段会议上集中讨论一两个问题后，停一下再开，由社员代表把已讨论和下一段准备讨论的问题带到广大群众中去反复酝酿，征求意见，使大会为全民所关切，大家都来参加讨论。这样一来，问题就会解决得深透，作出的决定就会更臻完善。群众对会议的这种开法，反映是满意的，认为这样开会解决问题跟过去不同，真正是通过自己的思想并得到绝大多数人的同意才作出决定的，和以前那种会前无准备，会上问题一大堆，未展开讨论就照例通过的“领任务”的会大有不同。
现在将我参加张家边公社的社员代表大会第一段会议所接触到的一些问题，报告如下：
（一）如何进一步调动社员的积极性问题。从我在张家边几天接触到的现象来看，自从三月改变体制后，确定以生产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大体恢复了社员相当于高级社时的个人小自由，并经过不断开会，干部检讨，特别是最近夏收开始口粮大为增加（主要劳动力一天由十二两米增加到一斤十一两米），以及工资仍做到了按月照发，一般地说，群众的情绪是稳定的，对搞好晚造的信心也是有的。但我总觉得情绪还没有达到去年夏收时那样的高度，对搞好晚造的信心还不够十分坚定。据我看，主要原因是：对在夏收后留的口粮标准，虽已大体定下来，但由于刚开始收割，粮食没有拿到手，同时口粮标准也比去年较低一些，能不能保证吃饱吃到秋后，还有顾虑。对现在实行的口粮全包或半包的供给制与大家都要在食堂吃饭，不少人有意见。去年九月以来生产关系大变革，变来变去，现在还没有肯定地宣布从此固定下来，群众的心情总是有些不安定。去年晚造和今年早造，在农业生产方针和技术措施上的某些不当，致造成的群众对我们的不满情绪，还未完全消失。由于大家对去年本来增收不少也误认为减收，因此对今年提出来的大跃进还有抵触情绪。对许多干部一年来滋长的强迫命令作风（尽管这种不良作风有很大改正），但群众仍抱有相当的反感。总之，上述问题集中在一起，使群众的情绪受到相当大的挫伤。如果我们不彻底解决这些问题，要想充分调动群众的积极性来搞好晚造生产，那是很困难的。反之，其见效如立竿见影。张家边社员代表大会召开后，虽然解决问题还不够，但已可以看出这一点。
（二）张家边群众对夏收后留够口粮的要求非常强烈。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该社二月来粮食紧张得吃不饱，有十天每人只有五六两米。现在一谈到粮食紧张的情况，犹有余悸。在这次代表大会上首先集中地解决粮食问题是完全正确的。张家边今年早造虽然单位面积产量比去年可能有所增加（这又吃了粳稻和直播搞多了的亏，不然可以大大增产），但由于播种面积缩减不少，总产量比去年不仅不能增加，反而减少。在完成早造公余粮任务（占全年任务的百分之四十五）以后，到秋收四个半月的时间内，留的口粮每人平均沙田地区是二百斤，民田地区是一百八十斤。群众对今年公余粮任务与一九五七年的差不多，特别是对政府为照顾群众早造口粮，规定完成早造公余粮任务比往年的百分之五十的比例要少，普遍感到满意。但不少的群众一想到比去年留的口粮要少一些（去年沙田区二百二十五斤，民田区二百斤），又感到不满足。这确是一个问题。群众吃了几个月的苦头，努力搞生产，年成又好，禾苗生长很不错，但得到的口粮反而比去年少，难怪群众是有意见的。现在张家边已宣布：大家搞好夏收，细收细打，力争每亩比估产数多收获几十斤，在完成原定比例的公余粮任务后，超出估产所收获的粮食悉数用于增加群众的口粮。据最近实割情况，所有的田都比估产收得多，大约要超过估产数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不过这几天下大雨，倒伏很严重，受到不少损失。尽管如此，只要作最后一把努力，把早造最后一段管理好，收割时切实做到细收细打，颗粒还家，每亩比估产数多收二三十斤是完全可能的。把这些多收的粮食加到口粮上面，今年实得的口粮就会不至低于去年或者“三定”时的水平了。再加上留口粮时要照顾到生产好的队要多留些；对劳动力强的多分配一些，处理得得当，再加上思想工作，群众是会满意的。这是调动群众积极性来搞好晚造极关重要的一着。
（三）对供给制与食堂的存废问题，必须迅即加以合理解决，因为这也是关系到能不能调动群众积极性的重大问题。这次张家边社员代表大会中有相当一部分代表坚决主张取消供给制，实行过去高级社的办法；计工定分，按分取酬。但也有一部分人坚决反对取消供给制，仍要求继续维持现在的供给制。主张不要供给制的，都是那些劳力多人口少的户，为数不多。供给制实行也好，不实行也好，对他们不吃亏也占不到便宜的人，占大多数。张家边还没有摸到一个比例数。但县委有一个环城公社一生产队的调查材料，不实行供给制可以增加收入的占百分之十七；实行供给制可以得到好处的占百分之二十四；两种制度都不增加收入也不吃亏的占百分之五十九。这说明，由于实行供给制而吃点亏的人为数不多。同时考虑到只要实行供给制不超过分配给社员的收入总额的百分之三十，与过去高级社时对五保户的包干和对困难户超支由社来负担的加在一起典债者相差不多，故确定按照各大队生产水平的不同，最多是全包口粮，一般是包三十斤稻谷的基本口粮（合二元一角），困难的队可只包口粮的一半。这样，少数吃亏的人吃亏并不大。作为一种社会保险，从长远来看应该说哪个也不吃亏。而一向靠超支的困难户就有了固定的补助，生活感到有最低限度的保障，这对提高生产积极性是有好处的。过去我们包多了，实行了平均主义分配的原则，确实影响很坏，已造成极不良的后果。彻底批判过去的错误，今后只少许包一点，既不损害按劳分配的原则，又能体现一种共产主义的互助精神，这从调动群众的积极性与对公社的发展来看，是完全必要的。至于有些人因包了基本口粮，出勤不积极，这可采取一些措施来防止，而且这样的人也是个别的，不能“因噎废食”。
对食堂的政策。现在看来要坚持一户不散是困难的，也没有这种必要。根据张家边这次大会的讨论意见，食堂一方面要坚决办下去，哪怕是只剩下一户也不停办；另一方面对要回家自己搞伙食的，应采取积极帮助的态度，绝不允许歧视。这样做确有好处，并能得到各方面的拥护。因为今天要发展家庭畜牧业，不允许社员自己回家搞伙食，是困难的，并且肯定会影响畜牧业的迅速发展。照张家边的情况看，迫切要求退出食堂回家自己起伙的户大约占百分之七十左右（因为张家边一向畜牧业很发展，养猪户多，可能比例大些，其他地区比例可能不会有这样大），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多是困难户、单身汉、干部和一些不养猪户。这些人只要有食堂存在，有地方吃，就很满意了。当然食堂必须办好，在集体养猪有了基础之后，到食堂吃饭的人将会一天天增多，食堂也必然会逐步扩大起来的。因此，食堂必须得到社队的支持与一定的优待，即凡是在食堂吃饭的人，只要把分到的口粮、菜地交给食堂和交一定的油盐钱，就保证吃好，食堂种菜、煮饭的劳动力和柴火，完全由队补助解决。对回家搞伙食的，必须把应分给的口粮和菜地全部交回，油、糖、副食品等凡属计划供应的，均按规定标准由食堂买回照拨。食堂借用的餐具、家具必须给还的，在食堂逐步添置之后，要分批给还。对那些退出食堂的社员又要回到食堂的，任何时候都须欢迎进来，不能拒绝。广大群众对食堂的这种政策，都表示十分赞成。但现在的问题是有些干部仍不让群众退出食堂。虽然在口头上表示社员进退食堂完全有自由，但实际上则多方留难。这主要是有一部分人退出食堂后，劳动出勤不好管理。这种顾虑其实是没有多大必要的。因为现在规定每个劳动力必须为社出多少工，少出工则扣口粮；同时还实行包工包产、评工记分的制度，只要把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并实行严格的劳动管理与检查，担心退出食堂可能会出现出勤不积极的问题，是完全可以解决的。
（四）去年晚造与今年早造，由于在农业生产方针与技术措施上的某些不当所造成的群众对领导的不满情绪，如何加以彻底消除，是改进目前领导与群众关系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的，去年晚造搞“卫星田”和高产片，进行过度的密植，过多的施肥，并未获得预期的效果。特别是今年曾经不适当地提出少种多收；深翻土地不问土质如何一律要翻那样深；在推广直播和新品种（朝鲜粳稻）上表现冒失，等等。这些当时群众是提过不少意见的，我们未认真采纳，结果吃了大亏，使得群众吃了苦头，当然群众不会没有意见。虽然近两个月来各级干部都作了检讨，承认错误，群众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对我们提意见了。但在晚造到底怎样搞，群众和我们的想法是有距离的。对于我们所提的正确的措施，不少群众也报以怀疑的眼光。譬如最近有些生产队的部分社员，尽管合理密植如何好，他们还是计划晚造按八寸以上规格插秧，几乎恢复到解放初期的规格。现在要扭转群众的这种越疏越好的倾向，光是讲道理是不行的，尽检讨过去更没有必要。目前要做的是应当很好总结去年一个地区或一个生产队为群众都承认了的高产田的经验，特别是今年早造5×3、5×4的高产田，禾苗长得很好，也不倒伏（就是倒伏也不十分严重）的经验，那是极有说服力的。通过这些高产田的具体经验的总结，在群众中展开辩论，然后再通过社员代表大会放手展开辩论与现场评比，把去年晚造和今年早造许多成功经验肯定下来，并作为今年晚造技术措施的依据。现在看来，插秧规格5×4、6×4，在中山县是能够为群众接受的。有些土地多、劳动力少的沙田区，为了不误农时，插得稍疏一些也是可以的。总之，“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采用在矮个子里挑高个子的办法，是最能为群众所乐于接受的。张家边下一段会议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必须动员干部一边参加收割，同时还要组织干部和老农、青年农民和农业技术员一道总结每一块高产田的经验，以便提到大会展开辩论，作出一个地区、一个生产队大家所公认为正确的措施的决定，并在这个基础上展开高产竞赛。
由于前面提到的种种原因，群众对今年的大跃进的信心是不足的。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是算每户社员去年全年的收入账，这是最容易说明事实的真相的。我曾同张家边的许多社员（包括干部）谈过话，他们对去年大跃进表示怀疑，认为去年还不如前年生产搞得好，收入增加多。后来我指定一公社党委书记找十一户农民算了去年收入的账与生活的账，其中十户去年收人都比前年大大增加了，生活显著提高了。只有一户有几笔账未查清，估计也是增收的。由此看来，去年几乎每户都是增收的，即使有减少的，也只是个别的户。为什么普遍增收而群众叫喊减收呢?主要是今年三月以来，社员收入有些减少，生活有些降低，在不满情绪的支配下，就连去年的成绩一概否定了。应当向群众讲清楚：肯定去年的成绩，承认今年几个月来收入有些减少，生活有些降低，只是暂时的现象，今年努力把晚造搞好，收入仍然会比去年有所增加的。这样，群众自然会端正对去年的看法，并感到今年仍然大有奔头，积极性也就会随着提高起来。
（五）必须使体制下放彻底，必须给予个人一定范围内的小自由，并迅速宣布固定不变，是目前安定农民生产情绪与提高生产积极性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去年九月以来，我国确是经历着一个极大的变化。在变化中某些过分的地方已经改正并逐步稳定下来，农民已感到非常满意，但目前农民迫切需要迅速变定并加以固定下来，不要再加变动。如果我们的国家五亿多农民由于怕变而情绪不安定下来，要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加速社会主义建设是困
难的。
张家边计划在这次会议中，进一步把体制下放搞彻底，即公社过去从大队拿来的东西应当归大队支配的权力全部下放给大队。公社今后要抓三条：（1）收大队应交的公积金、公益金，搞好公社的企业与全社的福利事业；（2）组织必要的社内共产主义协作与帮助大队维持一定的供给制；（3）加强政治领导与共产主义的思想教育。大队要切切实实地做到成为公社的基本核算单位，生产队的所有制与应有的权力，大队也要坚决下放，放够定下来后，从此分级各搞家当，放手发展生产，以达到为社会主义尽量多地创造财富的目的。对于社员在一定范围内的小自由亦应当给够，如帮助他们搞好养猪、养家禽的发展；在饭堂吃饭的交出一定数量的菜地外，其余的自留地全数发还；屋前基边零星果树原属于个人的仍归个人所有；每月放二天到三天假，允许他们搞些家庭副业；社员自己积的肥料，要按一定比例交社，社按一定的价格收买；小量三类产品可以拿到市场出卖或交换自己所需要的物资；个人原有的房屋仍为个人所有和使用，今后个人修建房屋，所需土地由社队拨给并积极给予必要的帮助，等等。
现在看来，给予社员一定范围内的小自由是极为必要的。因为在今天的生产水平下，要完全由集体来解决个体的一切需要是不可能的。运用个体的积极性来解决社员自己的一些问题，不仅不会影响公社的发展和巩固，在今天来说，反而会有利于公社的发展和巩固。如张家边提出家庭养猪和实行母猪下放到户（所有权归队按比例分成）后，猪的死亡率大大降低了；他们那里二月份死了七千九百六十四头，三月份死了三千零十七头，三月底养猪下放，四月份死亡只有八百二十头，据估计，五月份最多也不过四百头。前一个时期市场很少东西出卖，现在家庭副业搞起来，家庭畜牧业发展起来后，市场上的东西逐渐多起来了；少量果树的果子，也搞下来拿到市场出卖了。所有这一切，固然为社员个人增加了收入，但同时也为社会和集体创造与增加了物资与财富。照张家边一般社员家庭收入计划，家庭副业收入所得，可占全年社员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由社分得的占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张家边的家庭副业一向多些，别的公社的比例会更少些，大约百分之二十与百分之八十之比。这样的比例，不会引起社员自发势力的发展而走到脱离集体。因为我们在给予社员一定范围内的小自由，是有着政治上的领导、经济上的限制以及群众的监督的。譬如中山有的公社提出在给予社员一定范围内的小自由的同时，要在几个问题上特别加以注意，要教育社员不要违法乱纪，不要先私后公等等。而且广泛订出了“五定”：（1）定劳动量；（2）定畜牧数量（不能过多）；（3）定自留地数量；（4）定肥料交社数量；（5）定果树数量。从目前来看，问题是在某些方面限制过死，放手不够，而不是给予得过多。最近张家边在会议上，把应放的放够，并在大会宣布固定下来。只要贯彻得好，相信在一个短时期内，对家庭的副业的发展与满足市场需要会取得更好的效果的。
上面这些问题，在张家边有的解决了，有的还没有解决。
要彻底解决问题，一条极重要的经验就是要社员代表大会真正充分地发扬民主，使大家毫无顾虑，畅所欲言。因为只有把问题全部暴露出来，能进行全面的分析，引导大家开展辩论，然后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张家边的这次大会，一般说来，开得还是成功的，但发扬民主还不够，代表们的内心话既讲得不多，讨论也不够深透，没有形成针锋相对的辩论，这主要是由于事先在群众中酝酿讨论得不够，公社、大队的干部还不敢更大放手发扬民主的缘故，这一点值得我们注意、改正。
以上报告，省委如认为可行，请即转发各地参考。并请中央、主席给予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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