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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山东省委印发关于即墨县七级人民公社湍湾大队人口死亡情况的两个调查报告
1960.08.03
各市、地、县委，省直各部委、党组：
省委在六月份接到了一封反映即墨县七级人民公社湍湾大队人口死亡情况的人民来信，当即电话通知即墨县委迅速进行调查处理，并将调查处理的结果报告省委。即墨县委于6月29日送来了“关于湍湾村人民来信调查处理情况的报告”。7月1日省委驻即墨县工作组又到该队去进行了一次调查，并于7月15日向省委写来一份报告。这两份报告反映的情况和对情况的分析有很大出入。从死亡的人数看，县委的报告是82人，工作组的报告是159人；从死亡的原因看，县委的报告认为绝大部分是有病年老而死，工作组的报告则大部分是因水肿病、生活问题而死。现在把这两份报告一并印发给你们。请你们把这两份报告认真地对照着读一读。为什么即墨县七级人民公社湍湾大队会发生如此严重的死人情况？尤其是对这样严重情况的揭发，并不足从当地党委那里得到的报告，而是来自远在几千里路之外的上海的一封人民来信，为什么同样一个即墨县七级人民公社湍湾大队的人口死亡情况，进行两次调查，所反映的情况和对问题的看法，是那样的不相同？这是因为：党内有这么一部分干部，他们存有严重的官僚主义作风，脱离实际，脱离群众，不关心群众疾苦。把自己和群众完全隔离开来，长期不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有时听到一些问题，也不认真去抓紧处理。这种干部已经失去了群众的信任，应当通过这次三反运动对这些干部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帮助他们改正错误。如果经过教育仍然不改的，就要坚决把他们从领导工作岗位上撤下来，换上真正为群众办事的人。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有的干部，对所发生的问题的真实情况并不是不了解，只是由于自己在那里亲自做的或者是自己所信任的干部做的，就有意地弄虚作假、歪曲事实，甚至对反映真实情况的人，进行打击报复。对这种人，必须进行严肃处理，姑息就是养奸，就是对群众不负责任。当然上述这两种人，只是干部中的极少数，但必须重视解决。从湍湾大队的问题中，还可以看出，今后派人下去调查处理人民来信时，一定要派有群众观念和政策观念，对群众负责和对党忠实的同志去办，不要派那些没有群众观念、政策观念和官僚主义、个人主义非常严重的人去办。因为他们是不会把事情办好的。
各地都应该把人民来信的处理情况，进行一次认真的检查，总结经验教训，加强领导，把处理人民来信工作，做得更好一些，以便通过人民来信来访，及时发现工作中及群众生活方面存在的问题，及时加以解决。
各地对于当前群众生活中的问题，如口粮安排不落实、人口外流、水肿病和非正常死亡等，一经发现，除要抓紧解决外，必须及时逐级上报。
附一：
即墨县委关于湍湾村人民来信调查处理情况的报告
6月24日接省委生活办公室电话转来人民来信一件，反映七级人民公社湍湾生产队的一些问题，来信者所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但个别情节有所扩大。这些问题，县委前已作过调查处理，掌握了些情况，做了些工作。为了更好地处理这些问题，6月24日下午县委常委王振昆同志带领两人赴该村调查处理。现将调查处理的情况报告如下：
一、来信人反映：“今年春天的生活比去年困难的多。大人每人每天半斤粮，小孩4～5两，吃野菜也得受限制，早饭不能喝汤。在工地干活每人每天吃一斤四两，有些干部当中还扣一部分，因此，吃瓜干，一斤瓜干吃三顿，吃不饱没劲干活。有个曹维起35岁，在工地干活吃不饱，没有劲，回家以后死了。”
经调查该村891户，3100人，1959年账面实分口粮平均每人111．5斤，群众自报私收17万斤，加之多种收入（超出自留地多种部分），平均每人口粮达240斤。自2月以来，到6月底，先后国家供应该村粮食25万斤，每人平均82斤，为了更好地安排群众生活，在四五月间又发给该村淀粉渣滓1．2万斤，从海阳调给干菜3000斤，拨款3000元，调给菜种子600余斤，种上450亩蔬菜，保证了粮菜混吃，吃粗、吃饱。在初春蔬菜缺乏的时候，组织了辅助劳力，有组织地下坡挖菜，每人可收入鲜菜3500余斤。大队规定了合理报酬，实行野菜投食堂，调剂了群众生活，巩固了公共食堂。在口粮安排方面：二三月份，因群众家里还有粮食，国家供应每人每天平均七两；四～五月份每人每天平均10两；进入6月份每天平均1．2斤。因此群众对这样的生活是满意的。如社员史宗仁、谭德陆、曲维吉等人说：“一顿饭两个大菜蛋，还吃瓜干，比1959年春天好的多，可以吃得饱。”
关于曹维起之死，并非因生活而死，死者现年36岁，常年患心脏病。去年自报参加修水库，到工地后，发现他有病，领导动员其回家治疗。他回家后，嫌家中口粮不如水库高（水库每人每天一斤半，家里每人每天八两），两天后又私自回到工地，领导仍动员其回家，死者苦苦要求留在工地，干点轻活，边劳动边治疗。虽然经过不断的注射治疗，但病情仍未好转。3月24日病情突然恶化，工地多方抢救治疗，仍无效，终于在3月25日下午在转院途中，死在救护车上。死后政府拨给救济款80元，支书张先才多次登门走访，在生活上妥善地进行了安排。其母说：“我儿死的不屈，先才你再不要来看啦，上级对他那样的关心治疗，我再没有什么难过，这就是新社会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好啊。”
二、来信人反映：“该村从春节到五月底死了300人，一天最多死7个，几乎每天都有死人。”又说：“牲口死去70％～80％，荒地很多，庄稼长得很糟糕。”
经调查该村春节到今年五月底，共死亡82人，其中：1～10岁的三人，两名因生天花而死；30岁左右死了3人，因闹家务自杀1人，其余2人因陈病而死；50～80岁死亡76人，除有两人因闹家务自杀外，其余均系病老而死，多者连日死过2人。现在牲畜125头，自春节到5月底共死亡59头，其中驴3头，牛56头，大部分都是多年的老牲口。死的原因主要有三个：（1）饲养管理不善，前饲养员不纯，仅四小队七个饲养员中即有六个老富裕中农。（2）自合作化以来没有增添牲畜，已有的是口老体弱，劳累过度。（3）饲草不足，饲养不佳，入春以来多吃了一些乱杂草。由于上述三个方面，牲口死亡59头，1959年由于人畜力不足，也出现了一些荒地，全队10427亩土地，除1800亩土地准备修水库未下种外，因劳力少修锄跟不上，草荒土地300余亩。
三、来信人反映：“村干部打人骂人，拿人不当人待，社员下地干活还受干部监视，干部贪污成风。”
据调查，三整前该队共有大、小队干部39人，其中历史不清、贪污成性的5人，思想落后不干工作的22人，被辩对象4人。如支书史宗锡一次合伙贪污秫秸1．5万斤，副支书史宗吉贪污自行车一辆，支部委员孙泽深仅自己承认贪污小麦200余斤，玉米30余斤。大队长刘维起，群众称他“拍马皮，三小鬼，谁也鬼不过刘维起。”该人伪时当二鬼子，国民党时当保长，解放后混入了党，当上了一大队长。由于干部不纯，打骂群众严重，仅治安主任刘合亭一天打过5人。群众过去称之为“老实人”支部委员王守治，1958年先后打过5个人。这些不良的作风，压制了群众，造成不良影响。
对上述问题，过去县委亦作过调查处理，县、社都采取了有效措施：
（1）在去冬今春三整中，该队即作为第一个三整基点队，组织了十余名整社干部，经过130余天的整顿工作，改变了落后面貌。通过三整，及时地调整了组织，处理了27名坏干部，其中大队级的7名，小队级20名。同时选出了群众拥护的贫农、下中农积极分子36名，充实了领导力量。
（2）县委派去常委王振昆同志常驻该队。公社副社长安成先同志具体掌握该村的工作，还有县、社驻点干部五人帮助大队工作。
（3）在今春安排群众生活中，县委及时地供应该队25万斤粮食，支援贫队款2万元，社会救济款5000元，照顾副食品和干菜1．5万余斤，安排群众生活，促进了春季生产。
（4）深入贯彻了党的兑现政策，及时发放了工资。入春以来，三整以后，实行工资每月兑现。连续发放工资三次3000元。因此社员宋开美说：“今年的干部变了样，说实话，办真事，我入社三年没开一次工资，今年连续开了三个月的工资，干部真是说到哪里做到哪里。”
由于采取了上述措施，彻底改变了落后面貌。全队计划栽春地瓜2000亩，现已栽上2300亩；计划种大豆3000亩，已播上3500亩，5000余亩春季作物普锄了一遍。劳力出勤达850人，比春天增加550人。该队夏季作物除留足种子、饲料、社员口粮每人平均83斤，25万斤征购任务如数完成了，还有储备粮1．6万斤。由于群众生活日益好起来，过去外流人员自1月份以来陆续返回254人。第一小队还有30户家属捎信找人回家。这样以来该队即很快地由下游跃居上游，成为全社的先进单位。
附二：
省委即墨工作组关于即墨县七级公社湍湾大队人口死亡情况的调查报告
本月11日下午，接到给我们调查即墨县七级公社湍湾大队人口死亡情况的电话通知以后，当即派刘云华、毕鉴书同志于当天到达湍湾。首先由县委政治部长王振昆同志（县委住七级公社三反工作组组长）、公社副社长安成先同志（公社住队干部）介绍了该村从1959年以来的基本情况。次日分批召开了各包产小队队长、贫农积极分子座谈会，着重对今春1～5月份人口死亡情况、死亡原因，作了较为具体的调查，并结合对全村从1959年以来的一般情况作了调查。会后又访问了下放干部（青岛市文教系统的）、贫农积极分子，和查对会计账目、户籍、人员死亡登记等，初步弄清1～5月份死亡159人，占总人口的5．19％，外流200人，占总人口的6．52％；1959年外流621人，占当时总人口的11．4％，浮肿病380人，占总人口的12．39％，牲畜死亡86头，占42％。现将初步调查报告如下：
一、该村基本情况和1959年以来所发生的主要问题。全村现有包产小队5个，共854户，3067人，耕地10685亩（外有撂荒地4000亩左右）（群众反映实有1．2万余亩），牲畜118头。
（1）从1959年以来，共计外流621人，占1959年参加分配的3568人的17．4％，占现有人口的20．25％。其中，整户外流的49户，占现有总户数的5．75％。从1960年1月至5月底外流200人。麦收前后，部分人已经回来，但整劳力回来很少。
（2）因营养不足而发生比较严重浮肿病的380人（系该村门诊单位4月15日的检查数。群众反映最多时约占全人口1／3），占现有总人口的12．39％。其中，属病理性的17人，占发病人数的4．5％，属营养性的363人，占95．5％。
（3）人口死亡：从1～5月份，共计159名，占全村人口总数的5．19％。
从死亡的原因分类看，据现已查清死亡原因的130人（29名死亡原因尚未查清，其中有儿童10名）中，因疾病死亡的39人，占30％；因疾病和浮肿双重原因死的16人，占12．31％；因年老和营养不足而死亡的30人，占23．1％；因浮肿病严重而死亡的31人，占23．84％；因子女、妻子侵占本人口粮及生活困难外出讨饭而饿死的8人，占6．15％；因家庭纠纷和个别因生活安排不及时的地主分子而吊死的5人，占3．83％，因生活困难，婆媳不和而跳井自杀的1人，占0．77％。
从死亡人口的年龄看：14岁以下的儿童25名，占15．72％；20岁以上49岁以下的青壮年32名，占20．12％；50岁至69岁整半劳力66名，占41．5％；70岁以上的老人，36名，占22．64％。
从死亡时间看：1月份死亡17名，占10．8％；2月份35名，占22％；3月份31名，占19．44％；4月份50名，占31．4％；5月份26名，占16．35％。
男性106名，占66．7％，女性53名，占33．3％。
（4）牲畜死亡：1～5月份共死亡86头，占原有牲畜（1959年数）204头的42．15％。
二、产生以上问题的原因，除在今春整党、整社、整团以前，该队存在较为严重的组织不纯现象，使去年夏秋作物遭受了严重的破坏，造成今春社员生活紧张而引起的恶果外，主要是公社党委和大队支部存有官僚主义。表现在：（1）社和生产队都存在严重的浮夸虚报现象，缺乏认真负责的调查研究，家长式领导，不走群众路线，因而去秋按该队报告的产量征购公粮余粮后，社员口粮留的太少，造成口粮紧张，从今年1月份开始至6月份止，该村光吃统销粮就有24．5万多斤（吃统销粮的1月份有1332人占总人口43．4％；2月份2964人，占总人口96．6％；3月份开始全村全部吃统销粮）。（2）满足现状，缺乏群众观念，政策贯彻不下去，特别是对社员生活安排，没有抓住具体措施，因而群众吃粮不足，用钱没有，该村从去年全年到今年2月份止没发一次工资，社员手头非常困难，有病也不能及时治疗。正如有的人说：“有病没钱治，只得靠时间，等病厉害再治，那时也晚了。只有等死。”（3）对待基层干部，虽经过两条道路斗争整社清理了一下，改变了组织不纯的情况，但对新干部没有坚持政治挂帅的原则，加以培养教育提高，存在单纯使用观点，致有许多好成份干部滋长了资本主义思想，走向错误的道路。例如该村大队长以下小队长以上的干部40余名，除4名外，都犯了错误。严重的是对犯错误的干部不是从积极方面着手，分清性质，本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精神，分别对待，妥善处理，而是简单化地采取惩办手段，全部撤掉的办法，致新换的干部也不安心，不负责任，没长期打谱干，有的就乘机抓一把。反正干不长先沾点便宜再说。（4）社与大队领导作风不深入，形式主义，对该村死亡、外流、浮肿病等现象，虽然采取了些措施，但解决得不够深透，因此，外流现象还未全部停止下来，浮肿病人还有40余名未治好，我们遇到一个十几岁小孩已肿得很危险（孤儿无人管）。特别是如何组织好群众生活仍不注意，口粮到现在没有落实，社员顾虑重重；在吃饭方面没有以粮菜混吃的办法，保证社员吃粗吃饱，而是采用光吃纯粮二稀一干的办法解决口粮不足的问题，社员吃不饱，回家做菜，浪费很大，大队管粮食发一天吃一天。社干大队干部很少在食堂吃饭。社员对食堂很有意见，社员反映吃饭得过三关，发愁何时能吃饱饭。敬老院成立了，但问题也不少，管理人员要老人干活，“不干回家吃去”，有的老人（妇女）据说是因她偷了一把粮食即开除敬老院，造成院内老人人人精神紧张，遇到我们哀告送她回去。
上述存在的问题，我们已提请县、公社驻该村干部引起注意，应马上进行检查总结，接受经验教训，防止这种严重情况继续发展，应通过三反决心改变。对此，省委赵芳洲副部长也曾亲赴湍湾村作了了解，并就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对他们作了指示。
以上调查，都经过查对，但由于时间短促，和水平所限，了解的尚不够全面，有的地方还不深透。不当之处请指示。
来源：山东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