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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四川省监委关于资中县群众生活和疾病、死亡情况的检查报告
1960.12.20

[中国共产党四川省委监察委员会(报告)总号(60)45主送 省委并中央监委 抄送 内江监委、资中县委(共印30份)中共四川省监委办公室60年12月20日印发]

关于资中县商业局干部李犁夫向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反映资中县疾病、死亡情况的问题，省委监委于十月二十四日收到中央监委来信后，立即向省委作了报告，并根据省委指示，由省委监委、省委生活福利委员会、省卫生厅以及内江地委、资中县委组成了20人的检查组，从11月1日至12月10日，进行了40天的检查。检查组在县委领导下，采取普遍了解、重点调查的方法，从了解生产、生活着手，既听取各级党委汇报，也深入群众访问，全县83个公社，检查组走了82个，占98.7%；444个大队，走了268个，占55%；2768个小队，走了1001个，占36.1%；4413个食堂，走了1183个，占28.5%。检查地区的人口361,379人，占全县农村人口814,196人的44.3%。此外，还看了198个区、社、大队的医院，48个托儿所，14个敬老院，所到的地区，检查的深浅程度不一，但整个看来，李犁夫来信中反映的基本情况是存在的。检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都及时向当地党组织汇报了情况。各级党委都很重视，召开了一系列的会议，针对问题，立即采取了一些措施。

我们在着重了解疾病、死亡情况的同时，也初步了解到资中的生产基本上是好的。根据县委统计，今年在部分地区遭受严重旱灾的情况下，大春仍比1959年增产8.4%，小春增产52.3，粮食征购已完成，工作方面，至11月底，生铁已完成89.8%，原煤已完成95%。但是工作中也存在严重的问题，今年以来肿病蔓延，非正常死亡比较严重，给党和人民造成了重大损失。据县卫生科统计，今年三、四月和六七月两个时期，全县集中的肿病人有一万七、八千人。后经大力抢治，有所下降，到大战四次结束后，又逐渐上升，其中大部分是复发病人，据各区汇报，现有肿病约一万八千多人，但据我们了解，龙结区在11月下旬就有肿病4,899人，占总人口的5.4%，各区有的大队、小队，肿病人也有达百分之十四五的，我们看到各处病人也多，每个食堂一般都有轻重肿病10人以上，实有病人，估计远远超过各区汇报数字。此外妇女停经的也多，据白鹤、顺河、龙结、球溪四个公社所属10个食堂的调查，在280名经期妇女中，停经的167人，占59%。死亡情况，根据我们在1,183个食堂、361,379人中的调查，共死亡27,502人，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九、三十几[编者：原文如此]，从整个看来农业劳动力损失很大。

造成肿病蔓延和非正常死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客观上，连续两年天灾，大灾之后，必有凶年。同时，也有人为的原因。根据整风整社的初步排队，全县约有10-20%的落后公社，有的基层组织严重不纯，坏人掌权，落后的公民区白庙、大井、胜利、陈家、新华五个公社统计，属于前三类的干部，即反革命分子、阶级异己分子、蜕化变质分子、官僚主义者，即占公社、大队、小队干部的20.54%，这些坏人残害群众，进行破坏，又往往是与工作上的缺点交错一起。从工作方面看来，则主要由于：

一、生活安排不落实，今年发病最多的时期，主要集中在三四月、六七月以及最近四秋以来一段时期，口粮衔接不上也正在这几个节口上，在二、三、四月，红苕吃完，小春未收，六、七月小春吃完，大春未收，以及九月中、下旬打过谷子，未挖红苕期间，不少食堂曾继续地出现几顿、几天、十几二十天的断粮停伙现象，天竺公社二大队三小队食堂，今年三、四月，有几天只烧一锅盐开水，社员自己挖花猪草、马草等野菜充饥。有的食堂140多人吃饭，每天只煮8斤小麦、两斤油枯，有的每天一、二两，三、四两口粮，连续一二十天，生活安排不好，社员乱说生冷，乱吃野生植物，甚至吃癞蛤蟆、叫鸡子、猪儿虫、生螺丝等，发病、中毒的不少。大春收挖后，有的干部继续搞虚假，或者仅满足于算大帐，以估产数字、以“小秋收”中尚未到手的粮食来安排生活。有的食堂已经断粮，但干部不立即反映情况，采取措施，只叫社员到坡上去拣，拣到多少吃多少。公民区已有百分之八、九十的食堂现无口粮，县上拨了供应指标，但已半个多月现还未完全落实到食堂。据各区汇报，缺5个月口粮、即现在已经没有粮食的，全县有54个大队。在这些地区，不少食堂停伙，群众心中无底，劲头不大，体质变弱，肿病和死亡现象还在发展。

二、一手抓生产、一手抓生活的指导思想不明确。特别是对关系于群众生活最直接的食堂，管得不够，在农忙季节，有的同志不是加强食堂工作保证第一顿吃饱吃好，相反，却放松对食堂的领导，认为等农忙以后再来整顿食堂。有时认为管生活就只是抓粮，但有了粮如何吃饱吃好、吃得干净卫生，则很少过问。在组织领导方面，一般的食堂骨干少，能力弱，球溪公社一大队食堂工作人员中，60%在政治态度上是二、三类，几个食堂都搞得不好。全县约有50个食堂，是十四、五、六岁的缺乏生活经验的小事务长。在农忙季节，也有的片面强调压劳动力，对管理和炊事人员抽调过多。有的干部在食堂吃饭，但不管食堂，不少区、公社、大队所在地或干部经常吃饭的食堂，搞得不好，没有认真做到政治到食堂，干部下厨房。以致食堂几个带普遍性的问题，长期未能解决。1、菜和柴。“低标准”粮油，必须要解决“瓜菜代”的问题。但多数食堂的菜蔬是种得不少，管理不好，缺乏计划，储备不多，多有多吃，少有少吃，经常衔接不上，吃不够菜蔬定量。有的地方代食品搞得不好，小桥公社最近吃糠和花生皮加工的“土灰面”，泥砂很多，已发潮发烧成沱沱，味道酸苦，社员吃后很多拉肚子（已制止不再吃）。食堂柴火仍是一个突出问题。多数食堂现在还是找一顿烧一顿，经常因为烧湿柴或缺柴烧，造成饭菜夹生，早一顿晚一顿。或者一天只吃两顿。油方面，有的干部将社员食油拿去拌豌豆种；有的层层克扣，由干部食用或办公点灯：有的给上级下乡的干部炒菜待客，以至社员往往吃不够食油定量。2、有的食堂不能保证热菜热饭，问题主要是出在分饭这个环节上。由锅里、瓢里、桶里，再到瓢里、秤里、罐里、碗里，经过所谓“吃饭七道关”（现在有的已改正），最后已是凉菜、凉饭。农忙时，担几里路送饭上山，担拢再分；老、小打饭回家吃，也经常吃冷菜冷饭。社员腹泻、害肠胃病的多，这也是一个原因。3、“五水”（开水、洗脸水、洗脚水、洗澡水和洗碗水）“五照顾”差。有的食堂，劳动力吃得多，老、小口粮压得太少，规定打夜班的劳动力才吃三顿，老、小只吃两顿；上山的有菜有汤，在家的老人、小孩不给菜吃。大井坝公社大井大队试验小队干部邱胜海，最近甚至提出不给老、小吃饭，只吃菜汤，社员全体反对才未通过。食堂对老、小、病人、产妇、孕妇的特殊需要，在可能范围内的照顾也不够，特别是一岁以下婴儿，多数缺奶，但也和大人一样吃，大部分很瘦，发育不良。目前全县人口总的情况是死得多，生得少，婴儿出生率只占1.7%。而婴儿死亡率又较大，占21.7%，约四五个婴儿中就死亡一个。儿童的健康状况也不太好，银山区现有2144个肿病人中，有412个是儿童，占20%，而且多系新发肿病。翻身公社林场32个小孩中，22个有病，全场17个严重肿病人中，11个就是小孩，在这种情况下，加倍注意小孩、婴儿的生活，多加爱护，就更有重大意义，但不少同志未完全认识到这是一个关系下一代健康的重要问题。此外，有的食堂过大、社员、特别是老人、小孩吃饭不便，躯误出工，影响社员休息。有的食堂环境卫生很差，垃圾粪便到处都是，吃水、用水不分，病从口入，以上诸方面都是疾病发生和蔓延的重要原因。

三、劳逸结合方面，今年以来已有改进，社员对打夜班少了，会议少了，也比较满意。但是在农忙季节，又经常忽视劳逸结合，特别是在具体调整上，分别具体情况适当照顾很差。对妇女“三调三不调”未很好执行，有的孕妇或妇女月经期间要求照顾，但小队长仍强迫下田或派以重活肿病未痊愈也叫参加重劳动，甚至有的小队长到医院硬要病人出院干活，否则就断绝粮、菜等供给。这样，往往使轻病拖重，旧病复发。球溪区有 2,100个肿病人中，有1,662人，即80%是复发。社员和妇女的假日制度也普遍未实行，有的小队一年半载没有放过假，社员没有打扫洗整、补衣做鞋、办理私事的时间，影响了社员身体健康和劳动积极性。

四、疾病治疗方面。上半年肿病发生后，从县到各级组织是重视的，在现有条件下，采取了各种措施进行抢治。但是在六、七月份发病高潮过去以后，有的干部认为大春已收，口粮解决了，疾病问题不大。四秋战斗中又只抓生产，一度放松了对原有病人的巩固治疗工作，因而对大战四秋紧张的劳动以后和在气候转冷的情况下疾病的发展情况估计不足。在10月、11月肿病再度上升时，未及早解决集中治疗的食、宿、防寒保温、药物、技术和干部力量等具体问题，准备工作未很好跟上，或者布置后缺乏具体检查，以至有的病人未得到应有的治疗。有的医生、保健员成天忙于张罗柴米油盐，也放松了对病人的治疗护理。其次，对省委指示的公社党委要派得力干部加强公社医院的领导，有的公社也未认真贯彻执行，医疗队伍存在组织不纯、思想不纯的现象。球溪公社二大队医院医生罗玉刚，明知肿病不能腹泻，但却专门开清下药，经他医治而死的有五、六十人（正处理中）。个别医务人员还打骂病人，开除病人；或者多吃多占，偷吃病人的营养补品，贪污药物，多报病人吃空额；或者严重不负责任，怕麻烦，拒收重病、小孩，有的病人还未断气，就不进行抢救，推出门不管。此外，在上半年治疗肿病中，有的地区急于求成，提出“三天消肿，五天出院”的错误口号，以至有的病人消肿过猛，也造成不应有的死亡。

五、干部作风方面，多数干部是好的，但浮夸风仍较普遍，夸大成绩，隐瞒缺点，有的甚至对缺粮、断粮、疾病、死亡等关系于成千成万群众生死的重大问题，也硬着头皮顶住，不据实向上反映。这次检查中，干部汇报的疾病、死亡数字，普遍与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其中部分同志确实由于严重官僚主义，不关心群众疾苦，病多少，死多少，心中无数，但不少的人，是不讲老实话，甚至还事先布置，层层封口，叫干部群众只准说多少。在翻身公社，并发现有大队下发的“对口表”，布置下面照表汇报，应付检查。下面不讲真话，领导上官僚主义，群众疾苦有的就反映不上来，疾病、死亡未能及时制止，这也是原因之一。违法乱纪现象，三反后有很大程度的克服，但个别地区三反不彻底，对个别违法乱纪的干部处理不严肃，因此违法乱纪现象各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有的情节也十分严重恶劣，提锅打锅，番箱倒柜搜查，抓吃社员的鸡鸭，群众反映“公社好，公社好，干部鸡鸭吃得饱”。在违法乱纪严重的球溪区张家公社，还有干部继续对社员施以十指钉竹千、吊头发、吊鸭儿浮水、吊牛边猪、奶头叫石头等残酷肉刑，打死、逼死人的现象也还存在（现已派人检查处理）。

以上问题的存在，县委是有责任的，在检查问题上，县委情况不清，观点不明，存在着严重的官僚主义。特别是县委分管生活的书记，更应负主要责任。虽然在群众生活、抢治肿病、制止违法乱纪等方面，县委有过一些规定，采取了不少措施，但往往停留在一般的布置、号召，缺乏深入的检查督促。因此，不但很多问题下面并未贯彻执行，而且对有的问题，如象病人死人多、某些食堂停伙医院破烂等一出门就容易见到或随时可以听到的问题，也由于群众观点薄弱和缺乏阶级感情，无动于衷，未大力解决。对于干部违法乱纪，虽然今年4月，县委在全县干部、群众中宣布了干部的“六必须，六不准”，采取群众来信由公家付邮资等办法，鼓励群众监督干部，更主要是经过“三反”运动，干部作风大有改进，但阶级警惕性不高，对某些基层组织破坏人篡夺、进行破坏等……

资中县死亡调查情况统计表

1960年12月12日

	调查情况								死亡情况				备 考
	公 社 总 数	调 查 的 公 社	大 队 总 数	调 查 的 大 队 数	小 队 总 数	调 查 的 小 队 数	食 堂 总 数	调 查 的 食 堂 数	总 人 口	调 查 人 口	死 亡 人 数	死 亡 率
单位	个	个	个	个	个	个	个	个	个	个	个	%
合计	83	82	444	268	2768	1001	4413	1183	814196	361379	27502	7.07
水南区	9	9	42	18	280	52	302	52	77430	11340	739	6.6	截至11月中旬
归德区	8	8	42	20	262	79	481	98	73636	24401	1516	6.2	截至11月下旬
真理区	9	9	57	22	329	96	523	96	99950	21393	306	3.3	截至11月下旬
球溪区	6	6	37	33	206	107	499	159	65000	13288	1691	11.2	截至11月下旬
龙结区	11	11	49	49	287	180	601	267	102018	27233	1963	7.2	截至11月下旬
公民区	11	11	61	33	364	132	543	153	102732	88739	8753	9.9	截至12月上旬
银山区	8	8	38	22	268	80	388	80	68614	34946	2058	5.8	截至11月下旬
太平区	6	5	37	14	231	54	388	54	62000	62000	1312	2.1	截至11月中旬
龙江区	7	7	41	35	238	136	348	139	62683	57753	6946	10.7	截至11月中旬
双龙区	8	8	40	22	203	85	339	85	100133	20280	1218	5.7	截至11月中旬

说明：（1）球溪、龙江两区，主要依靠人口变动登记册统计的。公民区调查时，力量最强。这三个区，查得较彻底，数字可靠性最大。（2）其他区，有的因初检查时缺乏经验，有的因当地未登记或未交出人口资料，故部分是在群众中了解的，一部分主要依据干部汇报或保健员统计数字（如太平区），其中往往有遗漏或缩小。了解时，注意了不与往年数字混淆，群众所谈的也多系春节以后情况，故这一部分数字，只会少，不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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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