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二年七月七日)
国内嘛,有这么一句话:大好形势。这句话讲了以后,有些人就不赞成。他们不赞成是有道理的。我们要说清楚,所谓大好形势是什么?是从什么角度来讲的。
所谓大好形势,是指大形势、政治形势。蒋介石给我们分析了个大形势,赫鲁晓夫也给我们分析了个大形势,就是讲我们是“一堆干柴”,这也是从政治上来估计的。在他们看来我们要垮台了,新疆一搞或台湾海峡一搞,到处都要揭竿而起,纷纷响应,共产党就垮台。因此他们说我们是大坏形势。我们说在政治上还是大好形势,这个大好形势是说,问题虽然比过去多,但是总的来说,我们的人民是团结的,正因为问题多,确实很困难,一定要承认我们人民的生活很不好过,口粮不够,肉食、油那么少,吃、穿、用都缺乏,而且是严重的缺乏,这个事实不能不承认,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现在的局面,这是不容易的,还不是大好形势吗?!我们的人民总的来说还是相信党、相信毛主席能够领导大家一步步地好转的,能够克服困难好起来的。所以我们说政治上是大好形势,垮不了台。
但是,在经济上形势是大不好。所有的原因今天都不讲了。这个时期采取了一些措施,应该说总的情况比前一个时期好一些。所谓好一些,并不是说我们的生产有什么发展,是说我们的调整工作开始见效了。至于吃、穿、用的问题,一下子还不能够很快地得到解决。但是根据我们现在的调整方针搞下去,就有可能缩短一点克服困难、争取好转的时间。现在我们确实有一个争取财政经济状况根本好转的问题。我们党的一些领导同志,包括青年团的同志在内,要懂得这一点。我们的步骤、方法搞得好可能争取好转的时间快一点。所谓快,无论从农业来说,或者从工业来说,恐怕是三年、五年或者七年,不是马上就好的。这几年我们确实做了一些蠢事啊,毛主席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讲,这几年我们作了很多蠢事,别人不骂,我们自己要骂。现在的情况还不能一下改变过来。主要决定于农业的恢复上。农业不恢复,工业就不能恢复,更不能发展,吃、穿、用也解决不了。吃,是农业,穿也是农业,用主要也是农业。你们都是各地来的嘛,你们在这次会上也反映了很多情况,农业的恢复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有的地方一年、两年能够恢复,有的地方要五年才能恢复,有的地方甚至要七年才能恢复。如果我们搞得好,也可能三年变一年,五年变三年,七年变五年。最近中央还要讨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涉及的问题很多。不管工业恢复也好,农业恢复也好,总要一步步地做。现在应该说我们的病,比较复杂,也比较重,有了病乱投医就要出毛病。现在主意很多,太多了也不行。主意要多,但是下决心要谨慎。现在问题一大堆,几乎没有一个措施是没有副作用的。有些措施很好,很灵,但是总有副作用。譬如卖高价的东西。现在看来有一部分东西高价是可以的,有的就卖不出去。总的说来我们的高价政策还是好的。我们的物资不足,高价的东西使我们回笼了不少货币,不用这个办法,我们的票子多,物资少,回笼不了。搞高价东西要有副作用的,大家也有反映。其它任何一个措施也都是有副作用的,我们谨慎一点,慎重一点,它的副作用就少一点。现在只能走得益大,损失小这样的道路,十全十美的事情是没有的。要采取一些稳妥的办法,抓住要害。如卖高价的东西,真正能够大批回笼货币的就干,得不偿失的就不要干。我们今年得到了这么一条,要抓关键的东西。
我们要克服困难,争取财政经济的根本好转,还是要从农业着手。我们搞了一段调整工业,调整不起来。农业搞不好,工业没有希望。把农业搞好,要有一系列的政策。
农业要恢复和发展恐怕是两大问题。一个是把农民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能够积极发展农业生产,多搞点粮食,把经济作物恢复起来,另一个是工业支援农业。一九五七年时,粮食是××××亿斤,去年是××××亿斤,今年晓得能不能搞到××亿斤。气候问题也很多,象江西是出商品粮的地方,今年遭到大水灾,湖南也是大雨,也还有一些地方旱。今年的情况总的看来不比去年差,就是达到了××亿斤,还要再增加××亿斤,才能到五七年的水平。应该如何恢复起来,恢复到××××亿斤。如果有××××亿斤,应该说比一九五七年好过,因为一九五七年我们不大会用,现在有了一段痛苦的经验,我们就比较会用了。一九五七年的时候我们也吃饱了,城市也够了,那时还出口,现在又不出口,现在的城市人口要减到和那个时候相当,一是用什么办法,要多长时间,才能把粮食恢复起来,二是如何随着粮食产量的增加,再把经济作物恢复起来,就是说能够得到××万担棉花,多少油,多少烟叶和其它的经验作物,这就要研究一下。
象刚才所说,看来一个是农业本身的问题,一个是环绕农业的其它措施问题。农业本身,现在看来主要还是从生产关系上解决。你们在小组会上也谈到了这个问题。现在全国也还有个别的公社实行社所有制,群众不愿意拆散,能够保持的就让它保持好啦。也有以大队为核算单位的,比较多的是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责任到田”、“包产到户”、“五统一”等等。在这个形式下面,有的实际是分田到户,不过现在分田是不合法的,现在看来,各种形式的分田到户恐怕不只百分之××,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包产到户,责任到田,分田到户晓得他搞什么。名义上还是集体核算,实际上已经不是了。要解答这个问题,怎么解答,中央准备在八月会议上研究一下,现在百家争鸣,这样的大问题应该百家争鸣,大家出主意,最后无非是找出一个道理来。看来,生产关系究竟是什么形式为最好,恐怕要采取这样一种态度,就是那种形式在那个地方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生产,就采取那种形式,群众愿意采取那种形式,就应该采取那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这都是些初步意见,都还没有做最后决定,以后可能不算数。×××经常讲的一个四川话: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打仗也是一样,我们之所以打胜蒋介石,就是不讲规矩,不按路子打,就打胜了。总的来说,实际上也是这样,非退一步不能前进。我们工业也是这个问题,现在就是在退,是在退,你不承认这个退?!农业不是在退!?公社不是在退,公社核算退为大队核算,大队核算又退为生产队核算,实际上是在退。退了才能前进。目前要充分注意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发挥他们的潜力,第一步恢复粮食,第二步恢复经济作物,同时把农具和牲畜慢慢地恢复起来。这是一个生产关系的调整,我们在考虑,当然我们全党应当有一个统一的主意,应该有一个主见,譬如说,尽量保持以队为基本核算单位,说服群众加强干部,这也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些包产到户,或叫做分田到户,要它们合法化。这都是些想法,究竟采取什么措施,我们全党、中央在考虑。现在要冷静地考虑这些问题,过去就是对这些问题考虑得不够,轻易地加以全国统一。有些东西应该充分地照顾不同地区的不同条件和特殊情况的,我们没有照顾。太轻易下决心,太轻易普及。过去我也讲过,我们的运动太多,统统是运动,而且统统是全国性的,看来这是搞不通的。应该有运动,比如土改运动,但是也有个阶段的不同和方法的不同啊。目前,要注意充分地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发挥他们的潜力,第一步恢复粮食,第二步恢复经济作物,同时把农具和牲畜慢慢地恢复起来。上面所说的都是在农村方面所采取的一些政策,这就是考虑多打一点粮食,多种植一点树,耕牛怎么才能繁殖起来,农民也比较满意,一面自己能够多吃一点,一面多给一点。
总之,要巩固集体经济,就要巩固社会主义制度,这是根本方向问题。当然,也还有一个工作问题,领导问题。农村主要是调整生产关系,我们要承认多种多样的形式。照我个人想来,可能是多种多样的形式比较好。
要恢复农业,还有一个城市与乡村的关系问题,工业与农业的关系问题。就是城市人口多了,农业恢复不起来,不但工业搞不起来,工业上的劳动生产率也提高不了。城市人口多了就养不活,就要挤农民的口粮,就要从农民手上拿出更多的粮食来。我看到你们的记录里也反映了口粮问题。城市里多一千万人,就是四十亿斤粮食,多二千万人,就是八十亿斤粮食,多三千万人,就是一百二十亿斤粮食。一百二十亿斤,看起来平均一个人每个月二十几斤,实际上是了不起的,因为出粮食的地方全国只有那么××多个县啊。
现在是两个口粮问题都涉及到体制问题、精简问题。一个是城市人口挤农民的口粮问题。要从这方面打主意,就是在去年下决心减了××万人的基础上,今年、明年再减××万,甚至于更多一点。当然,这个问题带来很多麻烦,青年团的麻烦最多,减的人当中你们的人最多。如果这样的要求真正能够实现,城市人口就相当于一九五七年的水平,多也多不了多少,可能多××万。再一个挤农民口粮的,就是公社以下大队、生产队的干部,有的占农业的工分,有的就是吃国家的公粮,比如生产队和生产大队的干部是吃国家的公粮的,生产队的干部有一部分记农业工分,有的还多吃多占,搞特殊化也就在这里面。我们有一个同志到江苏去调查,有的农民讲:过去我们养一个保长,现在是好多个保长。这反映了干部和群众的关系,群众对干部多吃多占、特殊化很不满意,当“保长”了嘛。这部分人是大量的,据说是一千几百万,一个数目是一千六百万(谭震林:一千五百万到二千五百万),有的估计是二千五百万。如果把这部分人砍掉一大堆,从我们的体制问题上来解决,那么占农民口粮的人就可以大大减少。现在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农民的口粮一增加,饲料就有保证,就可以养猪,大牲畜就可以不再死亡,而慢慢地发展起来。当然,也有生产关系问题,如耕畜怎么养法,是私养为主,还是公养为主?总之,一是要保住牲口的命就是了,二是要多生几条。
所谓体制问题,除了城市减人以外,还有一个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关系问题。这也算是上层建筑。这个上层建筑用什么方法解决,中央也考虑过多少次,现在省委的同志也还有不同的意见。多数同志主张。实际上是把大队一级取消,公社和大队两级除了领导领导,计划计划,检查检查,推动推动,不管钱,不管粮,包括商业,将来把供销社搞起来了,它也不管。现在每一个公社都有几百人吃公粮(杨尚昆:东北是八百人)。每个公社平均有几百人吃公粮,这是很大的事情啊。现在设想把公社留下来,这个东西总不能勾掉。现在的公社实际上是一个大乡,人员编制、工作范围、工作的性质、任务都恢复到大乡的那个程度,挂两个牌子,一个是公社委员会,一个是乡人民委员会。或者就叫公社委员会,这个关系不大。过去叫政社合一,可以不挂两个牌子。我们设想大队一级变成一个人,就是只搞一个“保长”。现在大队一级有这么多人,管不了好多事情。过去一个村子两个人,补贴一下,因为他自己可以生产嘛。还是要自己搞生产,不要当“抓壮丁”这出戏里的“王保长”,国家可以补贴一点,不要从农民手上拿东西。这是一个办法。或者是采取老办法,就是规定一个数目,从村里出,也可以。将来有些大队可以合并一下,几个大队变成一个村,人员可以减少,实际上有那么多人也没有好多事情干。总还要有一个村长,一个支部书记,还有一个文书,工分由国家补贴。这样就可以把农民负担的口粮大大减少了,而且最大的好处是改变了党和群众的关系。现在干部的特殊化是很厉害的。总之,要从这两方面着手加以解决,这个事情是非做不可的。一个是精减城市人口,一个是调整公社、大队、生产队的体制。实际上,有的地方搞包产到户、责任到户的,分田到户的,还搞什么呢?凡是搞成这样的地方,还搞什么自留地呢?还搞什么借地渡荒呢?这些手续都用不着了,可以简化手续了,这些繁琐的事情就减少了,就可以有更多的人直接去参加生产了,所谓吃领导饭的人越少越好,尽量少,这样就可以使农民的口粮减少,解决一个很大的矛盾。但是,即使这样,国家还是要相当数量的商品粮。我们还是逐步的来,一步步地使农民缓过气来。农民缓过气来了,生产积极性就提高了,就有希望了。精简这是一大政策。
我们刚才说大好形势,我们有勇气说这个话。从精简来看,乱子有,有请愿闹事的,也有说怪话的。但是,我们真正做了工作,大多数人是赞成的,现在实际上我们在一步步地做,做得比较好,只要我们向群众交心,绝大多数群众总是明白的。中国这么一个大国,首先是要不要社会主义,要不要爱国的问题,首先是这两条,不赞成这两条,那还搞什么呢?我们过去是搞错了,我们承认,群众说怪话,也应该说,埋怨也是对的。这几年我们做了许多蠢事情,还是毛主席所讲的,人家不骂我们,我们自己也要骂。要承认错误,群众还是会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的。有一部分人因切身利益受了损害,不服从大道理,但是最后总是要赞成大道理的。我们要做艰苦的工作。我们精简了×××万人没有怎么费力。(杨尚昆:到今年六月已经减了××××万)。城市职工减了×××万,城市人口还没有减那末多,如果狠狠地抓一下,就是××万的样子。
再一个是工业支援农业。这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服务于农业需要的生产。别的方面减得,这方面减不得。譬如农业机械,过去搞了这么多年,究竟哪一样东西合用,还搞不清楚,哪一种拖拉机合用,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自己实在是该检讨,不检讨有什么办法!拖拉机这里造,那里也造,但是用不了几天就坏了。什么型号用于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又譬如水利,这几年国家投资,连地方投资在内,有×××亿,有很多劳力并没有算钱。如果搞得好,搞得正确,道路走得对,可以少花钱,还见效。现在我们花了这么多钱,而灌溉面积却减少了,并没有增加。现在是怎么帮助工业支援农业的问题,就是把原来的水利工程修修补补,有的沟渠占地多,又不能用,是要填平的。有的地方要打一点井。我们在考虑,现在基本建设少了,把铁道部、地质部的浅钻机拿来,在平原地区钻它一钻,钻个百把公尺的井,然后按一个套管,按一个小马达。总之找那么一些出路。又譬如肥料。化肥究竟搞哪一种,也是还没有解决的问题。中国的南方、北方,哪个地方适用于哪种化肥,也没有搞清楚。总之,支援农业的工业不能减,而且要搞好,要真正得用。
在工业方面,根据中央既定的方针,要着重地解决吃、穿、用的问题。譬如穿的问题,我们就可以从工业方面慢慢地加以解决。本来一九五七年时,我们已经决定从日本购买维尼龙的资料和设备,后来耽误了。据说年产一万吨的维尼龙,只要二千九百万美金,其中六百万是专利。每套产一万吨,一万吨是五千万公尺,二米宽,就等于一亿公尺,一亿公尺折合成布是三亿公尺,平均每个人半尺。而它的效用、耐用的程度至少等于布的三倍。如果我们搞来了十套,那在全国不就解决了大问题?十套值好多钱呢?最多是四亿美金。四亿美金折合十二亿人民币。这就可以解决人民的一半穿的问题。现在要着手解决,我们再穷也要搞。有了这个东西,一方面可以减轻农民的负担,棉花可以减少一些,另一方面可以搞一些交换。现在我们没有东西和农民交换,有了交换,就可以刺激农业生产的发展。总之,工业方面也要搞吃、穿、用。
当然还有市场和物价问题。市场要管好。中央已经决定把全国的供销合作社普遍搞起来。现在的问题是大家对这件事情还不够热心,不知道是忙别的事情了,还是认识问题。总之,这件事情不搞起来,就没有力量组织多种多样的生产。搞好供销合作社不仅是交易问题,而且是组织生产的力量,可以使农民增加收入,增加市场供应,同时还可以同自由市场作斗争。譬如你能够收购的东西,他拿去卖,可以换回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现在只靠国营商业人员坐在柜台上做买卖,那不行。
商业问题,物价问题等等,问题很多,复杂得很,今天就不谈了。这方面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只有九全九美,七全七美的办法。根本的是物资问题。由于我们实行精兵简政,压缩集团购买力,我们搞一点高价的东西,组织了一点生产,现在我们的财经情况、货币情况是好的。通货膨胀的情况也有好转。有一段时间,票子根本不值钱,农民对票子没有兴趣,东北有个例子,有个农民到街上去买一把镰刀,本来卖五角钱,他丢了五块钱就拿走了。
总之,要把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首先是把农民的积极性调动起釆,城市人口精减以后,把城市人口的积极性也调动起来,好好地搞,还是有希望的。现在看来,我们慢慢地可以找到一个比较短的时间来恢复的。所谓短的时间,也不能很短,而是比较短的时间,就是五年变四年,七年变五年、四年或者三年。我们是可以找到这么一条道路的。总之能够在五年内,就是在第三个五年计划之内或更短一点时间,使我们的财政经济情况根本好转的。总可以比过去好一些嘛,过了三、五年,我们总聪明了一点。因此,对这一段应该怎么看,我们在中央的扩大会议上已经讲过了,第一是不好的事情,我们搞了蠢事情,党的威信、国家的威信,在国际范围内,在国内,都受到了影响,都受到了损失。我们的朋友——好心好意的人耽心我们,我们的敌人——帝国主义、修正主义看不起我们,他们兴高采烈。但是,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少奇同志的报告、主席的讲话都承认,这是一个必然过程,只要我们冷静,缺点和错误就可以减少一些,但是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有了这一段,正视这一段的经验教训,加以总结,坏事可以变成好事。我们讲这个话并不是要原谅自己。我们根本不原谅自己。中央说,这些错误,首先中央负责,毛主席说他要负责,这个话讲够了。我们严肃地把经验总结起来,好处是得到了经验。这个经验不只是从这几年的工作的缺点和错误中得到的,很可能在这几年艰苦奋斗中得到克服困难的经验。我看,通过这几年的实践,我们可以得到很丰富的知识,得到经验。到一九四九年,我们的革命确实是打胜了,一九四九年以后恢复建设一直到一九五七年又确实是比较顺利的,欣欣向荣,我们全党就不谨慎了,产生了自满情绪。我们的好传统,我们的党和毛主席历来所提倡的好传统丧失了,损坏了,减弱了,所以我们提出恢复传统的问题。当然,也有提高,也有加强,也有发扬,但是确有个恢复的问题。我们说是好事情,就是说这几年向我们泼了一瓢冷水,这瓢冷水把我们泼醒了。从这瓢冷水中,不只是提出了恢复的问题,而是提出了更深远的问题,不但要恢复实事求是的作风,埋头苦干、艰苦奋斗的作风,讲老实话的作风,民主集中制的作风,而是提到一个更大的问题,这就是涉及到无产阶级专政的问题。毛主席在中央的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中讲到民主集中制的问题,讲到特殊化的问题,就讲到搞得不好,可以变质,可以搞成法西斯专政。毛主席讲得很深刻了,当然,并不是说我们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或者说斯大林那时已经是了,而是说我们搞得不好就有可能成为那个样子。无产阶级专政厉害得很,它比资产阶级的权力更集中,势力更大。所以,民主集中制如何恢复,如何发扬是个根本问题,不光是党、团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制度问题,归根到底还是毛主席所讲的,要创造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的那样一种政治局面。这种政治局面,实际上就是民主集中的问题,把民主和集中发扬起来,使我们的无产阶级专政真正是优越的,人民的积极性真正充分地发挥起来,特殊化的问题、特殊阶层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党就可以避免变质。我在中央的扩大会议上讲到变质问题。党员可以变质,社会主义国家也可以变质,党也可以变质,不是不能变质。这个道理越来越看得清楚了。如果我们不接受这一段教训,譬如农民讲“养了很多保长”,叫保长,这不是变质?!农民叫我们的干部是保长,这是完全脱离群众,不得人心嘛。所以我们要好好地把这一段的经验加以总结,提出提倡什么,反对什么。我们也有变质的问题,不要以为我们的党,我们这些人就不会变质。我们这一代,再有二十年就差不多了,就去见马克思去了,二十年以后,我们很多“保长”要当家了,怎么样呢?又变成什么状况呢?赫鲁晓夫实际上是一种变质,他本身已经变质了。这个人要自己再变过来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看起来,过去我们说苏联的现象不好,出国的人回来就反映,现在我们还不是一样有一些。斯大林过去搞余粮征集制,我们考虑,很可能斯大林在开始的时候也是按照合理出价采购的,后来征不够,就采用了余粮征集制的办法。所以,我们想一想这条道路很有味道,不要放过这个经验,不要以为苏联出现过的现象,我们就不会出现,甚至也不要以为南斯拉夫出现的现象,我们就不会出现。毛主席经常提醒这个问题。有了这几年出现的这些事情,对我们就有好处,我看,将来我们的经验教训是有国际意义的。我们现在所讲的范围,不只是就事论事,不只是就哪几个问题去解决问题,而是更深远地就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无产阶级专政、共产党这样的问题提出更多的意见来。
这几年,人民埋怨,该埋怨。骂我们的也有两种性质,一种是你搞得再好,他也骂,章伯钧、章乃器就希望你垮台,任何时候都希望“蒋委员长”回来,帝国主义回来,重新来统治我们。但是大多数人就是因为切身利益吃了苦头,该骂嘛,骂一下好。我们从这里得到教训,慢慢恢复对我们党的信任。我们是可以搞好的。所以这几年的经验很重要。
当然,总结这个经验总还是有一系列的具体问题要解决,一系列的步骤要采取。我们要谨慎,但是要采取措施。刚才说没有一件事情没有副作用,没有一件事情不涉及到更多人的切身利益,没有一件事情是皆大欢喜的。就精简来说,减人是农民欢喜,被减的人不欢喜,安插被精减的人,有的农民就又不高兴,可能多数人是欢迎的。所以应该提出,党、团、政府要深入细致的、艰苦的工作,要耐心的工作。工作是很艰苦的。要说接受教训,这一段也有个好处,就是恢复我们过去做艰苦工作的作风。艰苦的工作也是我们的一种传统,也要恢复起来。没有一件事情是皆大欢喜的,特别是减人,一个减人,一个安插,这边减,那边要安置。你们会议上是讲安排问题。学生不能升学也是一个安排问题。你们讲了几个数字,都是大数目。精减当中差不多有×××青年。你们要做×××人的工作。毕业生不能升学的也有×××万,对这些人也要安排,也要做工作。城市里还有××万人要就业。还有一个数字,就是三千万农村知识青年。小知识青年,他们有文化要求,提出这个问题也有必要,他有一点本事,如果走不到正道上去,就出坏主意,搞“自由市场”,那也不利。三千万知识青年是了不起的力量。这个工作是最现实的工作。
工作很难做。工作难做,当然是不好的事,但是总的来说工作难做,恐怕是好事。党、青年团应该把工作难做看作是好事。我们的革命怎么革出来的,就是从难中革出来的嘛。我们说高薪阶层是修正主义的社会基础,他为什么不革命呢?就是他那个阶层不难,他的日子满足了,到了顶了,所以就不革命了。我们有一个美帝国主义,有一个蒋介石,对我们很有好处,再有象印度这样的国家,对我们也并不坏。这些特别是对恢复我们的传统有好处,对建立、发扬和巩固国家的、党的民主集中制极有好处,可以锻炼我们。我们一定要了解,现在我们的党里、团里,多数人是没有做过艰苦工作的(团内更是如此)。你们一九四九年以前入团的团员还有多少?总不多吧,二千四百万团员中,总不会很多的,算四百万吧,还有二千万人没有经过艰苦的斗争,党也是这个道理。解放以后搞了那么一点民主运动,土改运动,剿了一点匪,没有搞过艰苦的工作,没有遇到过困难。所谓的困难并不是指自己的困难,什么粮食少几斤,衣服少几件,而是说这些人没有被人家骂过。这几年,首先是党员,也有一部分团员,总是站到群众之上,在政治上是一个特殊阶层,居于有权的地位,别人不敢骂,连批评一下都不行,连提出一些不同意见都不行,甚至我们的少先队里也都搞命令主义,老爷态度。党员就更了不起了,更威风了,这种现象继续下去是很不好的。现在一下子搞得不好了,人家骂起来了,你威风不起来了,过去都正确,现在你不正确了,你的话不灵了。在这个时候做工作,就是要讲个会做,就是要讲个态度正确,就是要讲个艰苦、耐心,就是要讲个说道理,命令主义不行,老爷态度不行,特殊地位不行。这对我们是极有好处的,这就比较好了。我们学会做艰苦的工作,要教育我们的党员,团员做艰苦的工作。要有民主的作风,要会听话,听难听的话。听难听的话过去不习惯。要承认许多人发牢骚,发得对,该发牢骚,批评我们,也批评得对,而且大量的人的批评是善意的。他出气该出,出了以后,就完了,让他出。不让他出,也不好,也不行。当然也有坏人趁机捣乱,反正我们心中有数,一定要相信绝大多数是好人,他们无非是发发牢骚,许多批评对我们是有利的,许多意见不一定是积极的,但是他提意见就是积极的。要善于听难听的话,要善于说服,要耐心地说服,要以身作则,不要把自己放到一个特殊地位上去。至于特殊化的作风,团没有什么份了,但是也难讲,恐怕也有一些。主要是党的问题。总之,只要在群众中真正地做艰苦的工作,问题是可以说清楚的。最近中央发了农村和城市的宣传要点,绝大多数工人、农民是好的,有些人觉得党和政府这样给我们交心,讲真话,说老实话,为什么过去不说,他们说我们说迟了,困难的情况讲迟了,早讲就好了,他们并不骂我们,并不责备我们。我们要学会做艰苦的工作。
你们青年团这个会议搞了两个文件。你们给青年的一封信,可以根据那个东西作宣传,是不是广泛地发下去,还是口头讲一下?(胡耀邦:不公开发表)口头讲,有些问题再写深刻一些不要紧,反正是讲讲缺点嘛,搞一点自我批评嘛。党的两个宣传要点都是讲的自我批评。要进行自我批评,否则就说服不了人。看来,现在有些措施要给群众讲清楚。以后还有一些措施,要做细致的工作。是不是我们有了几个宣传要点就够了呢?不是的,要告诉我们的党员、团员,每一件事情都会有副作用。都要做细致的工作。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好,困难要更多。譬如一个平反问题,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好,也会有副作用,有很大的副作用。当然,凡是搞错的一定要甄别、平反,但是搞对了的也平反,那就会在我们党内没有是非,团内也没有是非,搞对了的就不能改变,基本上搞对的,就承认基本上搞对了。另外,平反当中不要伤害了原来的积极分子,要注意这一条。你们团也有这个问题。最近中央书记处在开会时,我听了一件事情,人民大学有个女同志,是很好的,是个党支部书记,过去反右的时候给人家戴了帽子,这个事情不怪她,她相信党的决议是正确的。平反中,对她的问题领导上没有注意,自杀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是不少的。象这样的问题也要搞细致,人民大学党委忽略了这个问题,至于什么原因还没有查清楚,我们的工作要搞细致,要总结一下这个经验。
青年团的一些问题。
关于团的工作没有什么新的话讲。你们这次会议的简报没有细读,大体上翻了一下。你们的会是开得好的。不是说要议大事吗?是议了大事的。青年团应该关心这些问题。也有同志讲,这个记录只有在北京才能印。以后到处都可以印。不是讲民主集中制吗?在座的青年团干部哪一个不是党员,作为一个党员,一个“单干户”,都有权利议,你一个组织,团的中央全会为什么不可以议?!他没有违反一条,没有反对党的领导。至于批评党的工作的哪些方面,可不可以提?可以。为什么不可以?!这次还没有,大家还不敢讲。可以讲嘛,讲了不要怕。在组织范围内,我们说,在一个党的小组内都可以讲嘛。团的中央委员会可不可以算一个党的大组,团的一个省委算不算一个党的大组?是党的大组。单单从特殊性的角度解决团的特殊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团是集体的一部分,也算党的一个部分,应该对这些问题关心嘛。应该议这些事情,有意见应该提。我们应该提倡。现在是有些省委不提倡,不开明,就是毛主席批评的,“搞了多少年,还是不懂得民主集主制”。一个党员都可以,一个党小组都可以,团的各级领导机关的组织为什么不可以呢?这个道理很简单,说不过去嘛。如果哪一个党委的领导人的态度是这样,就是错误的。当然,青年团从来没有违反过这一条原则,总是在党的领导下面,也是在同级党委的领导下面工作的,这同这一条是不违背的,是坚决执行党的决议的嘛。
这次会议里提到党对团的领导问题,这个问题是老问题,过去我们也谈过这个问题。的确,党委对团的领导方法有问题,还是要重复讲这个道理。团一定要有自己的系统领导,要有自己的经常工作,包括干部问题,团也要管。团要不要管干部?(彭真:团的干部应当自己管)应当管嘛。当然,调动干部要和团中央商量,官司打不清楚还可以告到党中央。干部今天不见了,明天不见了,今天拉这个差事,明天拉那个差事,那不行,团总要有一个编制。编制方案里有没有团的编制?(杨尚昆:有)团的编制别人不能动。归团管的,比如,哪一级二十个人,哪一级五个人……,就是这么多,缺一个就补一个,党委不能随便增减。以后,不仅青年团,各种群众组织,工会、妇联都是这样,党委不能随便乱增乱减。
工作方法,中央扩大的工作会议批判了所谓一揽子分片包干的方法。什么都搞运动,这不只是团的问题,党也是一样。党不办党,现在我们党的支部生活、小组生活有好多人去管过?这种现象不能继续下去了。所以,党对团的领导,要运用团的组织,不是去运用团的每一个人。反正哪—个地方没有这样作,一年没有作就讲一年,十年没有作就讲十年。这一个原则,我看列宁那个时候就有,列宁就是讲要运用团的组织,我们党的传统也是运用团的组织。都调走了,成了单干户,那何必要青年团、工会、妇联呢!这一点,我们都有错误,总是有错误就改嘛,作了蠢事,就要善于学习,一定要抓组织力量,抓组织力量才真正靠得住,抓一个人是靠不住的。团管理的部队这么大,二千四百万团员、一亿三千万青年、还有一个大头,就是天天犯错误的九千万少年儿童,其中红领巾是五千万,天天犯错误的是没有带红领巾的。团管的部队那么大,不通过组织力量搞那么多人的工作不行。要运用团的组织力量,各个党委要注意团的反映,因为就是不算那四千万没有带红领巾的,还有五千万红领巾的意见,还有一亿三千万人的意见,其中也包括了二千四百万团员的意见,这么大范围出现的问题,表示的意见,是要通过团的渠道反映出来的,你党委不注意,就是没有注意这一亿多人的问题。还有,反映问题有一般性,也有特殊性,党委应该注意团的反映,忽略了这一点是不正确的。
团对党是可以提意见的,应该提意见,这是合法的,不是搞非法活动,是按照党章办事,并不是党作了决议,团不服从嘛。各级党委要讨论团的工作,那怕一年讨论一次两次也好嘛,讨论得多一点更好。要管团的工作,这次会议上同志们对一些党委提了意见,也有一些党委比较注意,多数恐怕是有问题的,好像也有个别省委是好的(胡耀邦:省一级是好的),是不是一定是这样啊?各级党委以后都要注意这个问题,注意团本身提出的问题。你们这次会的中心一个是教育问题,就是宣传解释、克服困难的问题,一个是安排问题,一个是队伍问题。应该抓这个问题,这都是很艰巨、很大量、很细致的工作。全体团员能够和党一块,团结青年积极分子作大量的工作。
至于团的队伍,搞了几个条例,我没有看。搞成条例好,搞一点条例有所遵循是好的。一个是农村支部的,一个是厂矿支部的,一个是少先队工作的,好,你们觉得适当就差不多,我们是没有发言权的。这些条例、“六级办支部”等等都好,没有什么意见。
大概你们比较关心的问题,一个是编制问题,一个是领导骨干问题。你们的意见提的对,编制问题应该提。中央书记处也谈过这个问题,这不仅是团的问题,包括城市里的工会、妇女工作干部,都属于我们的领导骨干,不能减少,我们应该减其他吃农民口粮的人口,这方面不能减人太多,减得太多不利。中央书记处议了这个问题,中央其他同志也不会不赞成这个意见。编制减得太少了不好。你们这个意见是对的。
领导骨干我赞成加强,现在各级党委也要加强。团应该加强,乘整编期间,最好是把各级团的力量调整一下。过去调出的现在又适合搞团的工作 对这方面也比较热心的,可以回到团的工作上去。各级团委的同志还是参加党委好,这个比较合理一点。当然,不参加党委,党的一般的会议还是参加参加好。有的是讨论经济工作的会议,这种会议参加也没有必要。你们的意见是正当的、合理的。我们支持你们,至于支持的效果如何,还是要你们做工作。你们可以告状,为什么不可以告状呢?不是讲要发表意见、讲民主集中制吗?你们也来点民主嘛。意见都不可以提了?提意见比闷在肚子里好。我看,还是有气就出,出气是对的,何况你们是正确的气,为什么不出?!有哪些气你们可以通过团的系统反映到省委,不行你们可以反映给团中央,团中央反映给中央,我们也可以通报。为什么这方面的事情就不可以反映?不要怕关系搞不好。本来不正常,就争取一个正常,不要维持那个不正常嘛。我以为团的要求并不高,是正当的,我相信道理在团委方面,不在党委方面,我不是讲个别的,是就总的关系来讲的。
来源:《邓小平反革命修正主义言论文章汇编(第二集)》(首都红代会中国人民大学三红揪邓兵团,一九六七年五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