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根据中央的指示，向同志们作关于怎样开展整风运动的报告，我的报告分七个问题讲。第一，整风的必要；第二，内外夹攻，就是党内党外帮助党整风；第三，现在放的还不够；第四，明确整风的目的，给党员以思想武器；第五，要适时地把狂风暴雨转为和风细雨；第六，不要到处点火，就是不要全面开花；第七，关于教条主义和修正主义的问题。
最近政治局常委开了很多会，昨天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小平同志作了报告，少奇、恩来等好多同志讲了很多意见，我把他们的意见综合起来讲讲，有些是具体的问题。
现在整风运动已经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若干单位里，特别是在报纸上，开始展开了。这是在党的领导下，从党外人士，从民主人士和高级知识分子对党的批评开始的。
自从展开人民内部矛盾的党内外公开的讨论和开展党外人士对党的批评以来，异常迅速地揭露了各方面的矛盾，揭露了在党的工作中间，在党员的思想作风中间各种严重的缺点和错误。这些矛盾的详细情形，就是我们党中央过去知道得也太少，有的几乎完全不知道，现在如实地揭露出来了。从揭露出的事实来看，问题是十分严重的。例如，我们不正确地甚至完全不合理地对党外人士发号施令，完全不信任和不尊重党外人士，以致造成深沟高墙，不讲真话，没有友情，隔阂很深。党员评级、评薪、提拔和待遇等等，都有特权，党员高一等，党外低一等。同志们在各方面都可看到，比如党员和非党员的部长，党员和非党员的副部长、副市长、副局长、院校长等等的实际职权和待遇不是完全一样。党员盛气凌人，非党员做小媳妇。这些例子各方面有很多，报纸上也揭露了很多。甚至有的学校的校长、院长给教授发个通知时，文件落款下边是此令。有的调皮的教授见了院校的首长时，进去后先鞠躬，出来以后背后跟人讲，“我现在就像汉奸见了皇旗军一样。”学校中我们党的干部、教员、助教、讲师、教授资历比较低、学问比较少，可是不向资历高、学问多的教员、教授，诚恳地学习，反而向他们摆架子，有些(278)人工作分配得很不恰当，特别突出的如北京外国语学院，有一个英文系的副主任，是我们党的工人同志，做党的工作实在是好，但做英文系副主任实在是很困难。有的学问不如人家，但比人家高一级高两级。总之，我们党的工作中、我们党的干部思想作风中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等现象，是十分严重的。如果让这些缺点和错误，这些危险的现象发展下去党就会毁了，这是毛主席有一次看了一些材料后批的。是的，让它发展下去党就毁了，不整风我们党不得了。
党外人士的批评对整风运动有极大的好处，有很大的帮助，如果不是内外夹攻，如果没有民主人士和党外高级知识分子的批评，现在就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期间内，这样迅速地深刻地揭露出我们工作中这样多的错误和缺点。要靠我们一级一级的官僚们整风那是不容易达到这样的结果的。
由于一部分民主人士和高级知识分子，对我们工作中的错误和缺点是从旁边来看，看得比较清楚，有些人对我们的党员干部，过去把两种矛盾混淆起来用阶级斗争的压服方法，对待他们的错误和缺点，体会得比较深切，有的有一肚子怨气，甚至一肚子愤气，因此，他们的许多批评就表现得十分尖锐、有力，有些也十分中肯。当然也有的观点是对立的。
又由于党的成绩大，力量大，威信高，因此一部分党员干部有居功自满的情绪，只爱听好听的话，不爱听难听的话；表扬得批评不得，一有批评就用什么表扬少批评多这样一些议论来抵制，所以平时要展开批评还是费一点力的。但是党外人士一揭露就揭露出这么多的缺点和错误，而且批评得那么尖锐，甚至很刻毒，而且大部分是事实，这样就无话可说了，因此也就比较容易把这种骄气去掉。
当然，在这些批评中也暴露了一部分右翼分子同党对抗的情绪和对抗的思想观点，但是必须肯定90％以上的批评基本是诚恳的、正确的，对党的整风来说他们是他山之石，他们的批评是一副良药。是的，有些人的批评，是从右的观点出发的，是从资产阶级观点出发的，但是右的方面的意见也可以起积极的作用，毒草也可以作肥料，起好的作用，事物总是在矛盾的斗争中发展的。总之一句话，不论批评者的意见是否正确，动机如何，立场观点如何，对我们了解情况，辨明是非，整顿作风，都有莫大的好处，因此我们应该采取欢迎的态度，耐心地听取。至于有些过去被整过的中间分子或右翼分子借机会发怨气、发愤气，我们应该认清这也是好事，不是坏事，因为他们的怨气、愤气发了以后，有些人的气就平了，就容易共事合作了。
整风已经开展起来了，但总的还是放手得不够，对党外人士发动得不够。有些大专院校还没有开展起来，中央有些部还没有展开，市里有好些单位还没有展开。因为现在还有很多同志不了解放手发动党外人士对党开展批评的好处，还不了解这样不仅可以帮助党比较容易地迅速地、深刻地揭露出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迅速地克服这些缺点和错误，并且可以帮助党去了解党外人士的思想状况，以便今后好好地帮助他们。由于有些同志还不了解发动党外人士对党展开批评的好处，因此他们就没有决心去放手发动党外的批评，不敢放火来烧掉自己的错误，特别是当着有些右翼分子、极少数对党愤恨的分子，对党实行恶意攻击的时候，就更没有勇气下这样的决心。同时有些同志还有些怕，怕起来以后不得了，其实不要怕。应该相信党和人民群众的力量，应该有自信心，应该沉住气。党是批评不垮的，真金不怕火炼，党是烧不垮的，越烧会错误缺点越少，那么因此我们党就越结实、越健康、越有力。怕什么呢?用不着怕。只要客观地分析，你就不会怕了。
现在批评还放不开的另一个原因是，虽然我们在党的各种工作中，在党员的工作作风中，有许多严重的错误、缺点，但因为党领导人民取得了这样伟大的成就，因为党有这样大的力量，因为党在人民群众中有这样高的威信，同时各项大的群众性的民主改革运动和社会主义改造运动还刚刚过去不久，同时，我们过去又有把两类矛盾混淆起来的现象，因此余威还在。党外人士还有些怕呢，在这样一种形势下，如果我们不放手发动，不采取欢迎的态度，党外人士的批评就很不容易展开，特别是在党和国家的机关中，如果不认真地发动和充分地放，党外人士对党的批评，尤其不容易展开。各机关、各大专学校的领导同志们，必须迅速地放手地采取有效的方法，来开展党外人士和群众对领导机关的批评。要知道在目前这样高潮中间，只要把党外人士和群众的批评发动起来，我们的整风运动，就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则高潮一过去，或者党员关门整风，就会事倍而功半，并且是决不容易整好的。因此要抓住高潮，要利用这个高潮，好好地发动党外人士来整风，不要把这个机会错过去，一寸光阴一寸金，高潮不会呆的很久，批评一个时期，就那些话没有了，如果你不发动，人家就冷下去了，你再去发动就更费力了。还是在高潮里边，狂风暴雨，大家都要讲话，这个时候一发动各种意见很容易讲出来，这个时机我们各方面的领导要抓住，要放手来发动。
党外人士对我们的批评，当然不会都是正确的。但是为了鼓励和开展这种批评，对于一切意见，应该耐心地、冷静地倾听，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应该耐心地冷静地倾听，这是很难的，但是必须这样做。就是对于错误的、甚至反动的意见，目前也还不要忙着进行批驳，以免阻塞言路。我们党对于各项重要问题的主张，本来是人所共知的，同时现在我们是邀请党外人士提意见，请的客人来给我们提意见，我们的领导同志可以暂时不同党外人士“齐放”“争鸣”，应该先听听人家的意见，先充分听取人家的意见。至于一般党员那就不一样了，当着群众中间展开热烈讨论的时候，那些党员不发表意见也是不行的，不能不发表意见。比如现在北大、航空学院那么争论，大家都在贴墙报的贴墙报，变成“海德公园”在那里讲演，党员都不讲话那也不行。我们应该告诉党员群众和进步分子，凡是他们认为正确的意见，就可以在争论中自由地发表。免得党员看到领导没讲话，他也不敢讲话，那就不好了。党员发表意见当然就不会完全一样，那不要紧，领导可以综合大家意见后再作总结。总之整风中间领导同志暂时不要出来批驳，至于一般党员只要认为是对的意见就可以发表，这样整风就比较活泼了。
为了使党员群众不致在党外人士的狂风暴雨般的批评中，彷徨无主，应该使党员明确地了解党的整风的目的，是虚心听取批评，从批评中取得教训，改进我们的工作，是反对官僚主义、反对宗派主义、反对主观主义，即反对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作风，提高党的马列主义水平，使党和工人阶级能够更好的团结中间分子，团结全体人民，更好地领导整个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这就是我们整风的目的。
整风的目的，是加强和健全党在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领导，不是削弱党的领导，是加强党同群众的联系，不是造成或者加深党同群众的隔阂。因此，在整风运动的领导中，既要注意保护和帮助积极分子，帮助他们改正缺点，帮助他们改善和密切同群众的联系，这是一个方面；又要特别注意耐心地和亲密地团结中间分子，团结中间分子是我们整风中的一个重要任务，使他们从思想上和感情上同党靠拢，或者更加靠拢。运动能否取得胜利，决定于我们能否团结党外人士的大多数，特别是能否把中间分子团结起来。只要我们能够把中间分子团结起来，我们才能胜利。这是关键。同时又决定于我们能否克服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能否纠正我们的错误、缺点。错误、缺点纠正了，自然中间分子就容易团结了。
整风指示中讲，这次整风既要严肃认真又要和风细雨。可是现在的批评已不是和风细雨了，的确是狂风暴雨了。因为发动党外人士、民主人士、高级知识分子给你提意见，人家有话就要讲，讲了以后就要登报，有党的报也有不是党的报，这样大家集中起来批评不就成了狂风暴雨了吗?因为不仅是党内整风，还有党外人士，不仅整风问题，还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思想斗争，当然党的整风也是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思想作风，还有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思想斗争。所以现在的批评是狂风暴雨了，因此要适时地把狂风暴雨转为和风细雨。现在党外人士这种狂风暴雨的批评方式，有很大的好处，为什么?因为是狂风暴雨，它可以使各种意见比较容易地发表出来，为什么平常我们很多意见都听不到，现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很多意见都听到了，当然首先是最高国务会议毛主席作了报告，讲了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把两类矛盾分清了，在政协里大家畅所欲言地讲了话，有些错误的意见我们也没有和他们齐放、争鸣，同时现在也是一个高潮，这样就使各种意见比较容易地发表出来，使党可以了解各方面的意见和思想状况。狂风暴雨有很大的好处，但是不能总是狂风暴雨，总是狂风暴雨怎么能细致地整风呢?应该适时地把它引导成为和风细雨，怎么引导呢?办法就是循循善诱、釜底抽薪。下面我就讲具体的办法。
首先，适当地解决目前在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群众中间比较突出的几个问题。现在每个学校里高级知识分子、民主人士集中的地方都有一些突出的问题，首先把突出的问题解决了，他们的意见充分讲完，那么就会使狂风暴雨转为和风细雨。
1．关于肃反问题：
在全国整风运动开展起来的地方，民主人士、知识分子对党的批评都有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尖锐的阶级斗争，同时我们的确也有缺点。怎么解决?凡是在肃反中完全搞错了的要当众平反，原来在什么范围斗的他，现在什么范围平反，甚至在更大的范围平反，恢复他的名誉，向他赔不是，尤其是方式粗暴的，这点很要紧。我在延安时在中央党校负责过审查干部，也审错了一部分好同志。总是有一些问题、意见，只要没有根据，没有证据，就可以证明这个人没有问题，就得给人家平反，当众赔不是，他的气就平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给他平反恢复名誉，总要有一天把怨气愤气平下去，不要留不必要的尾巴。如果将来发现问题再说吗，我们的领导同志和积极分子要干脆，不要拖泥带水，搞错了就要赶快平反。假设我们在座的哪一位，有人说我们是反革命，我们怎么样呢?还不要斗，说我们是反革命嫌疑，我们也不安嘛!我们要设身处地的想，把人家搞错了的要赶紧平反，不要扭扭捏捏。威信啊，平了反才有威信，你把人家搞错了，还有什么威信。
对于过去肃反的对象，确曾参加过反动组织或同反革命有过关系，但是根据后来我们的宽大政策，可以免予刑事处分的，也应该实事求是地讲清楚。也有的人是有一些关联，但实际是没有问题，也要讲清楚。但是必须肯定肃反运动的成绩和必要性，我们不仅要认真地贯彻执行有错必纠的原则，而且要坚持有反必肃的方针，实事求是地肯定肃反运动所获得的伟大成绩。这里我讲几点成绩：
第一，肃反确实清出了大批的反革命分子。如果没有群众的肃反运动，仅靠公安机关是不容易清查出来的，有些甚至是不可能清查出来的。一个公安机关要清理出来是不可能的。
第二，弄清了不少人的问题，有些过去是被怀疑的人，有的查清了是反革命，使他们不能再继续做坏事，不能再继续危害国家和人民，使他们有被改造的可能；有些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过去我们是怀疑的，经过肃反运动，现在查清了是好人，这样就便于党和人民同他们合作共事，提高了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这有什么不好呢?当然当作斗争对象这是不好的，方式粗暴也是不好的，但最后问题查清了，还是有好处，但为什么当初当对象了?当然有些还是事出有因吗，现在搞清了，总还是有好处吧。
第三，肃反运动教育了群众，使群众眼睛亮了，这是十分重要的。敌人现在既然还有，群众眼睛应该亮，就是世界敌人完全消灭了，群众的眼睛也应该是亮的，而且越亮越好吗。群众的眼睛应该永远是亮的，就是说群众的觉悟经过肃反运动提高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好处吧。
下面还有两个问题讲讲。有些党外的朋友问，你们肃反运动搞了十人小组，这样大的肃反运动，没有经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不经过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就搞个十人小组来领导肃反运动，是违法的。有人提出这个问题，违法不违法?不违法。因为反革命应该镇压，这在宪法里写的清清楚楚的，每个公民都应该清查检举反革命，人人有责嘛，不搞群众运动这些反革命就搞不出来，即搞一个群众运动是有党的领导好，还是没有党的领导好?没有党的领导，就会比现在搞的人更多。我们肃反运动当然有的地方面也打得宽了点，但的确有的人由于有党的领导，没有斗他们，那些过去杀共产党开人头会的，那些手上有血的还有的是呢，我们没有整嘛，肃反运动有这个领导是必要的，正因为有了十人小组的领导，才少出了错误，少出了毛病。共产党为什么领导?宪法上写的，工人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工人阶级领导是写在宪法里的，工人阶级通过自己的党领导，为什么不可以领导肃反运动呢?同时我们十人小组也没有抓人、没有判罪、没有起诉，该起诉还是由检察机关起诉，该判罪还是由法院判罪嘛，并没有侵犯司法机关的职权。如果没有人提就不要讲了，有人提到了可以讲讲，是共产党有个十人小组，是领导肃反运动，应该领导，领导的对。
保护积极分子问题。在肃反运动中，在各种民主改革、社会主义改造或社会主义建设中，有很多的积极分子，现在对党展开批评时，有些地方很多积极分子处于被攻击的地位，我们也研究了这个问题。究竟在各种民主改革、社会主义改造中是积极好，还是消极好?是带头干好，还是消极怠工或者消极抵制好?如果站在工人阶级和人民的立场上谁能说积极和积极分子不好呢?甚至说他们是投机、拍马，说他们是yesman，怎么能这样说呢?说这样话的人是希望在中国进行社会主义改造不要有积极分子，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中不要有积极分子，在各种革命中不要有积极分子，都消极才好，这是站不住脚的，很显然如果没有各个战线上的积极分子，我们就不可能获得今天的伟大的革命成就和建设成就。
至于积极分子在斗争中工作中有了错误，不仅他们，我们在座的领导干部也有错误，我自己就有很多错误，积极分子怎么会没有错误呢?有了错误，应该好好地改正，虚心听取批评。至于说有少数是假的积极分子，并不是真的积极分子，那是另一回事，不能因为这样就说真积极分子不好。假的不好，正应该说真的积极分子是好的，是宝贵的嘛!正因为好，才有人假冒嘛!这种假的积极分子，他们在积极分子中毕竟只占极少数，不能借此来反对甚至诬蔑真正的积极分子。
2．关于思想改造问题。
这个在各大专学校中是闹得很凶的问题，这是人民内部问题。凡是当时进行思想改造的时候，态度方式急躁粗暴的，在工作中确实有错误的，应该作自我批评，该赔不是的，应该赔不是。应该说明，当时由于我们对两类矛盾的处理方针和方法，还不能系统地分清，确实犯了许多错误，应该承认、检讨自己的错误，这样就可以平他们的怨气。检讨了错误，领导同志和积极分子就会取得主动，就有可能进一步把广大的中间分子团结起来。
对于思想改造的必要和成绩必须肯定。我们共产党和工人阶级的思想，都还天天在斗争中改造，整风运动就是改造思想，我们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还要改造思想，毛主席说他的思想都在改造，怎能设想过去由资产阶级为他们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有些并且自觉地直接为反动统治者服过务的，直接间接、反对过人民革命斗争的人，他们的思想，倒完全不需要改造呢?怎么能设想不经过改造，他们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从为资本主义服务，转向很好地为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呢?恐怕是不好这样设想的?
思想改造工作中有错误、缺点，应该检讨、改正。思想改造的必要和成绩必须肯定，也无法否定。这是关于思想改造问题，在这里边现在看起来过去在思想改造中有很多急躁、粗暴、简单化的方式，压服的办法，造成很不好的后果。当然各院校直接负责的同志有责任，我们领导上也有责任，省市委领导有责任。如：北京有很多的高级知识分子，在“三反”运动后思想改造中我们搞过了，张东荪、陆志韦就是这样搞出来的，潘光旦也是斗了他的。的确有些方式粗暴，有的也太急了，北京大学化学系的傅鹰教授，现在骂我们骂得很凶了，《北京日报》上不好意思骂了，《文汇报》上也讲了很多，还有没发表的，批评我们很尖锐，很刻薄，但他确实是一个爱国主义者，确实我们在思想改造中整了他，因此他一肚子怨气，一方面爱国，一方面又不满意我们。其实如果我们迟一点，等一等，让他多看一看，参观参观，多跟他谈一谈，思想改造就不至于有这样的结果。假设要温和一点，等一等，慢慢来，可能比现在结果好。思想改造是必要的，有伟大的成绩，广大的知识分子现在拥护社会主义，或口头拥护社会主义，这也是成绩。我们的知识分子是爱国的，北京调查了科学院里大体30％是党员和左翼分子，5％到10％左右对我们不满的人，其他比较满意但工作上有些意见。也有的单位不满意的占百分之十几、十四五的也有。这是怎样的成绩呢?过去是资产阶级把他们培养出来的，现在拥护社会主义，而且有差不多40％左右是满意的，是党员和积极的，只有10％左右对我们不满意的，不是思想改造能有这样的结果?当然思想改造还依靠我们的基础，就是我们伟大的建设成就。当然主要是过去的态度方式不好，要向人家赔不是，有些现在讲不好听的话，要忍了，过去我们说的更不好听，思想改造时我们说人家什么呢?你说人家那么多，人家现在说几句算什么呢，你还不忍了，赶快给人赔不是，赔个多少次，他的气就没有了，他就会向党靠拢的。
3．留苏学生的选派问题：
关于选派留学生问题，很多地方写大字报攻我们，说共产党搞宗派主义，尽送党团员去。恰恰有些比较高级的负责人的儿女，功课不好，又送去留苏，让人家抓了辫子。功课不好，在学校里又不好，自己还给这个那个部长写信，让人家给安置，可是被动了。这些错误应该承认，应该承认在选派留学生工作中确实有缺点。比如送了个别不够条件的党团员去，据说有的人去学了四五年还是一二年级，就因为是党团员，是干部子女，这个不好。这个问题哪个单位有哪个单位再讲，你的单位没有这个问题就不要讲了。还有些条件规定得不完全合理，这个比较普遍。大家知道得很多了，一家子都是革命的，就因为有个社会关系，其实他也不熟悉这个亲戚，就不能去留学。有的条件规定得不合理，有的审查中做得不合理。因为我们审查留学生中也有一部分没有经验的青年同志在审查，一看到表上有那么几个字就认为有问题。应该承认有缺点。
但是也必须明确地讲清楚，我们只能选派当时认为已经把政治面貌、社会关系弄清楚的人送出去，不能把社会关系、政治面貌还没弄清楚的人送去。不然的话，我们把没有弄清楚的人送到外国去，比如说送到苏联去，那么人家究竟是把我们送去的留学生当嫌疑分子看待，甚至当间谍防备呢，还是把科学的秘密传授给他们呢?怎么能不问政治条件呢?不能不问。究竟派出去的留学生学回来后是为社会主义服务?还是为资本主义服务?是为(291)社会主义服务?还是为帝国主义服务?怎么能够不搞清楚呢?政治条件不能让步。同时，我们的国家也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把一些社会关系、政治面貌尚未弄清楚的人派出去留学?对人民也没有这个权力，人民问你六万万人民，为什么你不派政治面貌、社会关系清楚的人去留学?你这个国务院为什么派一些政治面貌、社会关系不清楚的人去留学?我们没有这个权力。这里不能笼统地说党是宗派主义，不能说党员都是政治质量好，党员中没有坏人。同时今后选派留学生，不仅要重视学习成绩，还是要同样重视政治条件的。政治面貌清楚不清楚，可靠不可靠，送出去花了那么多外汇，回来后是反共还是拥护共产党?是反社会主义还是拥护社会主义?反对人民还是拥护人民?这个问题不能不弄清楚。各院校不要轻易乱承认错误。应当承认我们在选派留学生问题上有错误，把不该派去的人派去了，这里有党员团员，也有不是党团员的，我在莫斯科就听说有的不是党团员的把资产阶级的一套带到莫斯科去的也有嘛!可以去没有去的有，不该去去了的也有；有党团员，也有不是党团员的。总之，今后不仅看学习成绩，也还要看政治条件的。
4．党内秘密问题：
现在有些人逼着党员揭露党的秘密。提出说党内有一堵墙，要拆党内这堵墙。最好党员把所有的秘密都讲出来，他们好登报嘛!当然也有个别党员把秘密揭露出来了。我们应该说清楚，因为现在还有帝国主义存在，还有蒋介石集团存在，我们国内还有残余的反革命分子，因此不能不保持必要的机密，党有机密，国家也有机密，都应该保持。如果把党的秘密、国家的秘密统统都不要了，对谁有好处呢?对人民有好处吗?对工人、农民有好处吗?对学生、知识分子有好处吗?对谁有好处呢?对于帝国主义、蒋介石有好处。当然逼着党员说出秘密的这些人不一定就是坏人，不要我一说就扣帽子，那可糟糕了。
至于我们保密的范围规定得不恰当，如有一些院校到工厂去实习，有的本来不是秘密了，工厂还在保密。据说有个工程技术人员自己设计的，拿到工厂去试制，结果还对他保密，可是笑话呢。保密的范围规定得不恰当的，应该承认有缺点，应该由主管机关加以改变。关于这个问题，中央和国务院已经发了指示发了通知，应该改变。
以上讲的是现在的几个问题，当然还有其他的问题，其他问题也就是根据以上原则进行处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的群众还是好的，只要我们把道理说清楚，他们是听的，是可以讲的清楚的，多数人是讲的通的。现在有些单位狂风暴雨闹得很凶，他的话要说完了，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风就狂不起来了嘛，雨也就暴不起来了嘛，自然就和风细雨了嘛。脑子就冷静下来，实事求是地研究问题了嘛。
其次，讲工作中的几个问题。凡是应该和可能立即改正的工作中的缺点和能够改进的工作，应该在整风过程中随时改正，随时改进。不要人家提了意见我们慢慢来，不要等整风完了，大家批评完了以后，工作也没有改进，缺点也没有改正，同时人家也不满。这样不好，应在整风中随时改正，这样人家提意见更积极，提了马上改正了，免得欠了一大堆债，人家提了很多的意见，整风过去了我们又忙别的去了，有些问题就束之高阁。不要等问题成了堆再解决，要随时改正工作中的缺点。如：党员评级评薪过高的，怎么办?应该自觉地、自动地降下来，你的薪高了一级，多领了几块钱，大家都指责，大家都看不起，人家群众不但攻击你个人，也攻击我们的党、政府，有什么好处呢?哪里如自己自动地降下来好呢?党员不要像资产阶级分子那样，唯利是图，低级趣味，看着几个钱就那样亲，同时也公道，没有那么多学问，没有那个本事，评那么高干吗?党员应自动自觉地降下去。这次全国党员干部评级评得过高的不是一个地方，很多地方都发现了，应该自己降下去。但这里面有一部分不能让步，就是转业军人，他们到工厂只能当个学徒，但现在拿三级工工资，这个可以给群众讲清楚，他现在拿起钳子上了车床不要说当三级工可能一级工都当不了，但他过去枪林弹雨，流血斗争，这是特殊。你说特殊，那为什么你不流血牺牲?你不去枪林弹雨?你不到抗美援朝前线去呢?这个不能让步。我不是指现在义务兵实行后退役的，是指过去老的战士，转业了在工厂的，他打仗有本事，做这个是比别人差一些，有人提出来要解释清楚，他打仗的那几年，如果他在工厂学徒，现在就不是三级工，也许是五级、六级、七级工了。这部分人应该例外。但是一般的党员、干部，薪级评的过高，让人家当面指，背后指，为了几个钱叫人家咒骂，还是自觉自动地降下来，现在不至于饿死嘛!总比两万五千里长征吃草好嘛!这些问题我们应该改正，还有其他许多的问题。
领导同志讲话时应该实事求是，坚持原则，恰如其分。既不要惧怕承认错误，为错误来辩护，但是也不要随风倒，更不要乱许愿。许了这个许了那个，人家说这个错了那个错了，你都承认错了，又没有研究，以后又没错。那你怎么说服人家呢?领导不要随风倒，应该实事求是。凡是本单位能够解决的问题，就应该自己解决，不管哪个单位自己能解决的不牵扯全局的问题就应该自己解决，工作就应该改进。凡是超出本单位职权范围的问题，特别是带普遍性的问题，应该请示上级后再做处理。
下面讲责任，中央、省市或本单位，凡是属于自己的责任，应该痛快地担负起来，省市的责任，省市要担起来，不要向中央推，也不要向下推，中央的责任中央自己担起来，基层单位的责任他们负担起来，不是基层的责任，上级要负担起来。的确有些基层由于一些制度、上级的规定使他们做了一些事情群众不满的，那些问题不是他们的责任，是省市的责任、中央的责任，应该由我们承担。他们本单位是个人的责任由自己负担。凡是责任应该由上级负担的，上级必须负担起来，并且给下级忠心耿耿为党为国家工作的干部和积极分子撑腰。凡是本单位或者哪个个人自己应该负担的责任，不要上推下推，或者向左右推，无论是中央一级、省市一级、下级领导机关、基层也好，所有共产党的干部不要把自己的错误上推下推、左推右推，共产党的干部在这里应该和别处一样，应该表现自己的党性，不要在这些方面丢丑，自己明明错了，还我推你你推我，是自己的错误承认了改正就是了。总的是中央、省市应该给下级领导同志撑腰，替他们分担一部分责任，凡是由于我们政策交代不够，规定的不合理，或是制度问题，我们应该负担，至于他们在执行领导机关的方针政策时发生的偏差，那部分错误只好由他们自己负责，我们不要替他承担，我们大包大揽，对他们没有教育没有好处，那些同志应该在犯错误中取得经验教训，使他以后对党的方针政策好好去研究，不要懵里懵懂的，党的方针政策也不研究，只知道干，结果出了乱子，那些错误我们替他承担了没有好处。应该让他们自己检查动脑筋，使他以后不致再犯。
当然属于国家制度的，应提出问题，由中央有关部门，或者中央统一来解决。有些制度属于本单位自己搞的，应仔细研究，分清是非，凡是不合理的要把它取消。
如果这样一些问题，如果适时地处理好，就会使运动从狂风暴雨自然而然地转为和风细雨，把目标集中在检查和改进具体工作上面。这些问题一般地应该在运动已经展开的时候处理为好，至于党员的薪级原来评得过高，可以早些处理为好，免得更加被动。
整风运动现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有计划、有步骤地整风；另一种是有些党外的朋友主张一下推到基层，推到工厂，推到农村，推到摊贩，推到街道，推到各方面去。要不要这样做呢?不要这样做，为了避免我们领导力量分散，照顾不过来出乱子，同时为了坚持整风和工作两不误的原则，整风运动的面不要一下展得太宽，展得太宽了势必要耽误工作，因为现在我们不能像1942年那样停下工作来整风，现在我们的工作这样繁重，任务这样紧急，怎么能停下工作来整风呢?不可能，同时工厂的问题，中小学的问题，摊贩的问题都起来，势必牵扯许多的经济问题，具体的问题，没有相当的力量是解决不好的。如果整风全面展开，领导又抓不过来，势必耽误工作，耽误了别的还不要紧，如果把生产耽误了那问题就大了。农业生产耽误了，咱们还吃不吃饭?工业生产耽误了，工业化还搞不搞?所以我们的计划还是不要开展。现在我们主要在领导机关、文教系统里展开整风运动，像党中央、国务院、部队、省市的各级领导机关，首先是整领导，先征求大家给领导提意见，部里给部里领导提意见，局里给局里领导提意见，市里给市里领导提意见，党委去找党外人士提意见，这还不是国家整风，是党领导党外人士整我们党的风。
至于文教系统中小学现在不要整风，有的人主张中小学整风。中小学整风，那不就耽误了学生上课吗?学校里就是少数的几个教员，可以以后再说嘛，中小学现在不要整风。要整高等院校，高等院校里整风的第一步也不要以班系为单位，整那些系班的党组织，主要是征求全校教职员、教授、讲助教，职员向学校的党组织提意见。大学生也要动员，发动他们向学校党的领导提意见，用什么方式都可以，但有一条就是不要停课。那天晚上航空学院的48个学生来请愿，要停课整风，我接见了他们。他们说我们整风工作两不误有点教条。我说，中央起草的大概有点教条?我问你：石景山发电厂不发电了你的学校怎么开会?那还不要紧，闭着眼睛也可以开会，自来水公司的工人要停工整风，咱们还喝水不喝啊?所谓停工就是罢工，停课就是罢课。我还没有讲学校的大师傅停工整风你还吃不吃饭?讲了几个以后，他们也就不坚持了，不坚持我也就不说了。为了整风工也停了，课也停了，怎么行呢?航空学院停课，北大停不停?师大停不停?清华停不停?其他学校停不停?北京停了，天津停不停?岂不是全国罢课了吗?那这是不行的。至于贴大字报怎么搞都可以，只要把意见表达出来就是了。大专学校应放手，不仅是讲助教、教授、职员、学生也让他们提，批评我们的领导。这样可以把各种意见，从各方面揭发的缺点错误，使我们在很短的时间把风整好，同时能够使我们了解大家有什么思想问题、政治问题，有什么意见，帮助我们整风，对于他们也是教育。
至于工厂里?工厂不要在全体工人里发动整风，可以在工人中进行整风教育，不是整工人，有的地方整工人，那就不对了，那就搞倒了。应该是整党的领导机关，应该分步骤，首先由工厂的党的领导机关招集工程技术人员、车间负责人提意见，一般不在工人里发动大家整风给领导提意见，应该一级一级搞，有步骤，逐步逐步地整下去，从上而下，整了领导再整底下，慢慢到底下去再到群众，这个时间可拖长一点，这点道理在哪里都可以讲清，因为整风首先是整领导机关，只要我们把各方面的意见搜集上来，把领导机关的问题解决清楚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层一层很容易整下去。一下遍地开花，所有工厂、学校、农村、街道，不论大中小，那是要把整风搞烂的，停课停工整风都不行，这个要讲清楚。过去我们为了打倒一个统治阶级，对付国民党，对付北洋军阀，我们罢工罢课，现在并没有人宣布说要打倒统治阶级嘛，打倒工人阶级领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嘛?你罢工罢课干什么呢?至于有时下午课后讨论讨论那可以。整风运动必须坚持领导，必须有计划地进行，因此先在机关、文教系统里的大专学校里开展整风，中小学不搞，农村现在也不搞。
几个月以来，人们都在批判教条主义，但是却放过了修正主义。教条主义应当受到批判，不批判教条主义，许多错的事情就不能改正。现在应当开始注意批评修正主义，那么教条主义整风的结果是走向它的反面，或者是马克思主义，或者是修正主义。就我们党的经验来说，教条主义走向马克思主义者为多，走向修正主义只是个别的，因为教条主义是无产阶级内部的一个思想派别，不过是沾染了小资产阶级的狂热观点。有些被攻击的“教条主义”实际是一些工作上的错误，有些被攻击的“教条主义”实际上是马克思主义，被一些人误认为是“教条主义”而加以攻击。现在有人把整风学习两不误也看作是教条主义，这是不对的。真正的教条主义分子觉得“左”比右好是有原因的，因为教条主义还要革命嘛。但是对于革命事业的危害说来，“左”比右并没有什么好处，因此应当坚决地改正。我们中国的党是有经验的，教条主义路线使白区损失十分之十，苏区十分之九，因此不应该认为“左”比右好嘛，所以教条主义应该坚决地改正。同时现在所说的教条主义错误，并不是说有什么教条主义路线的错误，这一点也应该分清楚，现在说的教条主义错误，多半是一些忠心耿耿的同志在思想方法上、作风上的错误，并不是路线错误，一定要加以区分。
至于修正主义，它是资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反映，他们向往资产阶级自由主义，他们否定一切，他们同社会上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一种危险的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加以反对和清除。可是这个时期，我们批评教条主义把修正主义放过了，这是不对的，也是危险的。
这就是我讲的几个问题。最后讲几句，我们党在1942年开始的第一次整风运动，使我们取得了伟大的革命胜利的结果。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从革命时期进入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时期。我们的根本任务是要把我们的国家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变成一个社会主义的现代化的工业国。我们的根本任务是向自然界作斗争，是学会领导6亿人民向自然界作斗争。我们的党现在已经是更加成熟了的党，要学会领导人民向自然界作斗争，应该不用像过去学习革命斗争那样，花那样大的代价，费那样久的时间了，应该在比较短的时间学会。毛主席有一次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讲了，希望我们这一次学会领导社会主义建设，不要像过去学习领导革命那样花那样大的代价了。这个恐怕是应该能够做到的，因为我们党更加成熟了。现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进行整风，整风运动也可以不像1942年开始的整风那样，费那样久的时间了，发动党外人士对党进行批评，对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各种错误、缺点实行内外夹攻，这是目前整风运动的一个重要的方法。现在党外人士对党进行批评的高潮已经开始了。在高潮中间，一两个星期的整风工作、思想工作和政治工作，也许在平日要一两年才能做的到，光阴是十分宝贵的，所以今天到会的领导同志们应该抓住这个时机，放手地发动党外人士、发动群众展开对党的错误和缺点的批评。抓住这个时机，可以使我们的整风运动费一半力量而得到加倍加倍的成绩。现在北京各个单位整风的缺点是还没有充分地放开，没有放开的原因，就是刚才我上边讲的。今天我按照中央的指示来作报告，就是让我们各个领导机关的同志(如果大家同意的话，不同意再来讨论研究)，同意的话大家就放手地把党外人士、民主人士、高级知识分子对我们领导的批评把它发动起来，把它展开，这样很短的时间里，使得我们的整风会得到很大的成绩。
(根据北京市档案馆馆藏原件刊印)
原载《北京市重要文献选编》(中国档案出版社，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