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钟麟(植保教研组副教授):新社会只是吃饭、睡觉、工作,亲朋不相往来,缺乏人生味道,人只不过是机器而已,连写生、钓鱼的自由都没有。社会主义大厦的柱头里已生了蛀虫(注:指党的领导),我们要起来铲除它。
宪法规定有游行示威的自由,人们为什么还不上街游行示威呢。在美国可以带妓女进高等学校。中国的社会制度没有美国的社会制度好。
杜心莲(植物教研组讲师):我这高级知识分子每月只拿八十元,还不如一个拉洋车的。推翻了一个不合理的旧制度,又建立了一个不合理的新制度。工人待遇高,农民生活太苦,将来农民会起来革工人的命,推翻共产党。
谭汉坤(理化教研组助教):新社会不把人当作人,不把亲当作亲,真是六亲不认。人事制度冷酷无情,分配工作像装箱子,一下把我充军到开封。宪法是死教条,为什么不规定罢工的自由,这就不是给人民真正的民主自由。匈牙利事件若能发生在中国,我要坚决参加,狠狠的干他(注:指共产党)一家伙。
陈宝权(林59级学生)在“机械人”画上题词攻击社会主义制度:
机械人,真正巧,脑子装电线,眼睛安灯炮,咀吧放喇叭,耳朵上插屑,看来五官齐全,但不通电流,他动不了;亮亮一双大眼睛,外界事物,他看不到;大大一双耳朵,专会听报告(注:指群众唯唯诺诺的听从党);张着深深的咀吧,只会替人家,(注:指共产党)喳喳叫。
袁克俭(农57级学生):在旧社会受人压迫,在新社会无依无靠,所以人家(注:指郑州大学的一个右派分子)才要求联合国托管。
冯文英(职员):图书馆是冰冷的寒窖,图书馆前途暗淡,我们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国度里,过着这样忍气吞声、血泪交流的生活。
赵刚(农59级学生):农学院没啥学,小学毕业也可以考上这个学校。
赵芹璜(辅教人员):资本主义的工人可以自由罢工,还可以增加工资,但在社会主义的国度里,就不让工人罢工。
刘东有(农60级学生):我们国家主张避孕,这和马尔萨斯人口论没有什么区别,社会主义国家也没有真理。
程维中(农60级学生):生活费每月一元,对大学生来说是个侮辱。一个人努力工作,工作一生,死后埋个坟堆,但社会主义建设又把坟堆弄平,让人任意践踏尿尿(注:反对国家在基本建设中迁坟)。
开除姜卓廉的团籍是不对的(注:姜是极右派分子),我们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日本侵略我们八年,我们还能侵略日本八年吗。中国什么都不好,就是生孩子积极。
王瑞林(农60级学生):滚滚的江水淹没了我的青春,从今后,我要做那坟里的人。
李炳信(农60级学生):报纸光登好的不登坏的,为什么不把黑暗的事情告诉人民。
卢锟(农59级学生):中国就是不行,人家都不到中国留学,即今有,也是来学语言学的。农学院的教师多是“红薯”,“大红薯”教出来的人都是“小红薯”。
霍镇标(农60级学生):我院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是“红色饭桶”。大学生不应该参加体力劳动。反对学校让我们到田间劳动。
王家廉(农60级学生):人生在世无几何,有酒有肉多吃喝,多勤多俭受苦多,不如尽早去享乐。情也空,色也空,人生在世万事空,死去犹如做大梦,何不生前大享乐(注:对社会主义制度大感乏味)。
刘培墀(农59级学生):我第一学期当小组长是有职无权,这与社会主义制度有关。
阴维华(农59级学生):学校多野蛮,不停课鸣放,反而让到农场收麦。
吴金城(农59级学生):新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全是虚伪的,全是勾心斗角。
郭章学(农59级学生):我赞成法、德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并要摹仿它。
张耀国(农59级学生):回忆像沉沉的雾,我从寂寞里抬起头来……,像一支无形的巨掌捏着我的脖子,厉声的警告我,“不许独立思考,不许看课外书籍,不许走出这条跑道,要听话”。啊!可怕的两年生活,终于过去了(注:指自己入学二年)。
看吧!他们(注:指院党政领导)把我们领入了歧途,走上了极不正确的道路。一群活蹦乱跳的青年来到了农学院,而一批一批的废品却从河南农学院走出去。废品,饭桶,……这就是我们的前途。不!我们要珍视我们的青春,我们不能跟他们走了。我们要走自己的路………。
张旭(林60级学生):我反对晚婚、节育,这种制度,人民是根本不同意的。我国应该是农业占主要地位,工业占次要地位。抗美援朝是送死,青年服兵役是替共产党打仗。
寡妇不应有改嫁自由,爱人应该是自己的私有品,应该提倡夫唱妇随。我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地想念出现这样的社会:一切凭良心办事,自给自足,像桃花园那样的平静;我在这个社会里有地位,有势力,有自由。我要跟着总的潮流走,但总不会跟着他们(注:指党、团员)一道走。
美国大学生真快活,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应由各人自选,谁也不应该干涉。
刘凤理(农58级学生):领导不相信群众,怕群众造反,如果是民主多了,群众还会造反吗?我们班有两个害肺病的同学,就是在农业合作化后,由于生活水平过于降低而造成的。
岳安良(农58级学生):1956年的社会主义革命高潮是宁左勿右,算算帐还是损失大。新旧社会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朝里有人好做官。现在看问题不能双眼皆睁,必须睁一个闭一个。
王国瑞(职员):人事办公室不懂人事,干部冷面无情,压制工人,任意解雇工人,使工人流浪于街头。这是啥社会?这不是官僚主义,而是国民党的旧作风。
人都是父母生的,眼睛要向四面八方看,但人事办公室的眼睛,却只往上看。
饱汉不知饿汉饥。我院工人,生活在十八层地狱里。
程丕柱(农60级学生):现在还没有国民党时期自由,在国民党时期还可上街游行请
张博恩(农60级学生):我家里过去生活很好,家里养了许多骡子,还有轿车,我祖父有几个老婆,家里要啥有啥。但解放后,什么都完了,所以我不能热爱共产党。
曾展森(林58教级学生):贫富是自然形成的,共产党硬要把人们都弄穷。
唐厥旺(理化教研组助教):资本主义国家出国留学生是考的,社会主义国家是选拔的,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再有钱也不能随便出国留学。美国科学进步,教育发达,中国人到美国二、三年回国后就可以当教授。但自己没有随便到美国去的自由,可见社会主义制度没有资本主义制度好。中国学校教育的基本方针就不如资本主义国家的好。
赵书训(农60级学生):像咱这一号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就是倒霉,什么自由也没有。
来源:《右派言论选辑》(河南农学院,1957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