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编者按:本报编辑部邀请武汉地区的高等学校和科学研究机关部分教授、专家,就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和开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问题,组织了两次座谈会——5月4日在东湖招待所举行一次,5月7日在武汉大学举行一次。这里,我们将一些先生所谈的关于党群关系问题的意见汇集如次。]
目前高等教育中的问题,首先是党怎样领导知识分子办好社会主义教育的问题。这个工作,过去是有成绩的,但是问题也不少。最值得注意的是党群关系问题。
首先,在党员和群众之间,政治待遇很不公平,党员享有许多特权,表现为他们不同于一般人,常常以领导者、教育者、改造者自居,这样,就在党群之间人为地划了许多令人颇不愉快的格格。比如传达一个平常的报告,本来向大伙儿做一次传达就可以的了,可是,却总要先在党内传达,再到团内,再及于一般群众。如果这个报告的内容有其机密的部分,对一般群众不能说的,这样传达倒也应该,但往往并非如此。就算这样做是必要的吧,可是在党内传达时,却又吸收一些积极分子参加,这样,在党群之间划一条鸿沟还好像不够,还要在群众之间界限分明地划成为先进部分和落后部分,使人受不了,造成许多隔阂。
又如留助教,留研究生,选拔留苏预备生等等,也莫不有问题,据我所知,这类名额,不是凭学业成绩,而是党团员有优先权,特别是留苏预备生,几乎全数由党团员包下来了,群众没有一点点儿的分。人的成长是渐进的,在政治上也是如此。那么,对于非党的学生群众,对于这些尚在成长中的青年,为什么竟用这种固执的眼光来看待,不给他们以同等深造的机会。再如,选积极分子,选先进工作者,并不是从群众中来,而是由领导上“钦定”的,确定了某人为积极分子,为先进工作者,再发动群众去捧他,去选他。不久,这个人也就入党了。有人说这是为他人为地在群众中提高威信,人为地给他创造入党条件,是党的“培养”。其实,这种作法,群众是早就看穿了的,口里不说,心里是极为不满。这种作法,在群众中间是半点好作用也没有的,有的善良的人被选上这样的积极分子,私心也未赏不惭愧的。请问,为什么要这样作,除了在党群之间造成隔阂以外有什么好处。
有些说法,听来是很刺耳的。比如说“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是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要看他的共产主义觉悟和品质究竟如何,以及他起了什么作用而定。入党与否不是一个绝对的标准。要知道,党外也有像鲁迅这样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而党内也出过叛徒,有品质极端恶劣的人。这本是一句鼓励的话,结果变成了刺耳的话,使不少党员自高自大,自视为“特殊材料”,瞧不起非特殊材料制成的群众。又如常说“红色专家”。所谓“红色”,大家知道,这不是一个美学上的概念,而是一个政治概念。所谓“红色专家”,就是指的入了党的专家。我们没有入党,难道我们就是粉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或者是黄色的、无色透明体的专家?问题是我们不愿做这些专家。我所以提这些似乎是不相干的事,是因为从这类事里,也可以看出宗派主义的蛛丝马迹。
在高等学校正确地处理党群关系,首先要总结一下从思想改造以来的经验。思想改造工作,有些地方做得很好,和风细雨;有的地方搞得很是粗暴,带来很多问题。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什么“成绩是基本的,缺点也是难免的”,这是一套敷衍话,一点也不能解决问题。应当根据具体事实,老老实实来总结一下,有多少成绩,便肯定多少成绩,有多少错误,便承认多少错误。听说冯乃超先生在中山大学作得很好,有口皆碑,他的经验就可以总结一下。而徐懋庸在武汉大学的胡作非为,也是有口皆碑的,这个坏经验也可以总结一下。这可以作为在高等学校正确处理党群关系的经验与教训。(光明日报5月17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