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市委召开的高等学校校长座谈会的发言

北京大学、向达

(向达: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一、知识分子问题

我们应当承认,大多数知识分子基本上是爱国主义者,承认共产党的领导。他们在49年不去台湾、美国,就是事实证明。几年来的表现也是爱国的。如果没有这个共同的认识,很多问题的看法就会不一致,49年我曾对李维汉同志说:“中国的士大夫,除了知识,没有别的东西,正因为有知识而骄傲,古语说:‘士可杀,不可侮’。”解放军渡江后,政府要接管南京科学院,我说:“李四光这人可以信托,你们不要四面去打听他的阶级出身、社会关系,为人如何?这样人家会受不了。”政府接管北大时,也是到处打听汤用彤是否可靠。他在围城时有资格坐飞机走而没有走,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还到处打听呢?知识分子有点知识还不骄傲,那还骄傲什么呢?

解放后我们这些知识分子有些急躁情绪,因为各方面工作开展很快,青年人对前途充满希望,老年人来日不多了,就有些急躁,在说话和批评中就露出来了。前天小组会上樊弘说我火气太大,并说有人认为我有反党思想,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见。如在前几年,会被吓得跳起来的,现在不那样怕了,我知道党对我是信任的,也许因为我讲话太厉害,有人不满意,扣了一顶帽子,(注:后来此点江隆基同志作了解释:樊弘同志讲的话没有根据,党内从领导到基层的党员都没有这种看法。)我认为知识分子都知道共产党是好的,象我这样从旧社会滚过来的人,都懂得这点。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天安门上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青年人听到没有什么,老年人听了百感交集。我们这些五十望六十的人看到新社会这样好,也希望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摆一块砖,因为惋惜来日不多,容易着急。最近我在政协文教小组会上批评科学院有浪费、有官僚主义,惹得郭老不满意,在发言中点名批评我,吴有训也对我说:“你这些话应到科学院说,不应该在此说。”我也生气地说:“你知道,这也是人民内部的矛盾。”说得他面红耳赤。事后一想不该如此,没有雅量。

二、高等学校和科学院的关系

高等学校和科学院的关系有些紧张。3月17日中央召集的座谈会上,钱三强说:“科学院对高等学校帮助很多,高等学校对科学院没有帮助。”我反驳了他。在主席面前不能不把事实说清楚,科学院是原南京中央研究院和北京研究院破烂摊子合成的,只有十七个研究所,现在发展到六十七所,除了靠近年回国的一些留美学生外,主要靠高等学校支援。钱三强本身也是解放后从清华调去的。历史研究所二所四个所长全是学校里去的人。现在科学院成立新机构,就要从高等学校调人,到处拔尖,不调不行,这样下去高等学校只有关门,或者什么人都不让出去,或者歇业。科学院也得考虑培养第二代接班人的问题,高等学校应该留一些一流二流的教授,今天问题不是谁帮助多少的问题,而是如何分工合作的问题。今年5月科学院要召开学部委员会,我希望讨论这个问题。科学研究工作不能完全集中在科学院,它也担不起来,应该分一些到高等学校:过去在这方面有很大缺点,52年把高等学校的研究所、博物馆都停了,1953年北京图书馆甚至要把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图书馆都并进去,变为他们的分馆。现在高教部也已经明确科学研究与教学并重,这就好了。这两年领导上在生活方面对知识分子照顾很多,其实我们更需要在科学研究的条件上得到帮助。十二年科学发展规划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之一了,具体如何搞,应该很快研究,再拖一个十分之一就不行了。

来源:《中国科学院右派分子言论材料汇集(一)》内部资料,中国科学院整风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印,195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