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党是爱之深,望之切,故不能不责之严。院内党组织在对学校工作的推动与保证上是有一定成绩的,但并不是没有严重的缺点。如果说党的工作主要是政治思想上的领导,那么这方面的缺点就更加严重。
院内的政治思想教育一贯是照本宣科地讲课,既死板又枯燥。即令这样,还犯了原则错误,例如,有人讲课时说,一个人再过三十年要死,这是必然性;水灾旱灾,这是偶然性。其实,人过多少年死是偶然性,人要死才是必然性。又如,讲联共党史时,不结合中国革命史讲,教条式地奉为金科玉律,结果到苏共二十次党代会后,发现有问题,转不过弯来,就干脆不讲了。其实,以前生吞活剥地讲固然不对,后来完全不讲也不对,问题是要对照中国革命史、结合中国的经验讲,不要教条式地讲,对联共党史中总结的经验的优缺点,应该有判断能力。
院内的时事政策学习,不是不及时,就是时断时续。院内时事政策水平的低下,可以从这样的事实中看出来:有人把柬埔寨说成东埔寨;有些人对匈牙利事件的认识也很模糊。
党的主要作用——在政治思想领导上的作用既没有发挥出来,因此教学管理、教学质量的提高也就受到很大的限制。
有些党员自己对马列主义理论也并未很好的掌握,只知道以书本理论及苏联经验为金科玉律,而无独立思考和创造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们又只知运用狭隘的经验,即游击时代的经验与中原大学时代的经验。前者是斗争敌人的经验,后者是搞思想改造、整敌对思想的经验。总之,都是整人的经验。
书本理论和狭隘的经验不能应付新的形势,就只能靠上级指示,就只能对这些指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能体会其精神实质,只是当作命令来执行。正如张奚若说的笑话一样:“靠毛主席吃饭。”毛主席的确英明,个别党员未必英明。
教条主义搬到了教学改革上。用照抄苏联经验来代替教学改革,出了不少笑话。有人问,讲义算不算科学研究?这完全是形式主义的观点,因为,如果讲义写得好,当然就可以算是科学研究;写得不好,就不是科学研究。是内容问题,不是形式问题。
五分制是一种等级制,在俄国时代就有,并非苏联创造的先进经验,我们却也拿来大事鼓吹。
全面负责、全面发展的教学方针在院内也未贯彻好,只是形式主义的贯彻,而不知道这主要是思想教育的问题。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是在专政一天小一天、民主一天大一天的情况下提出来的。院内有的党员同志却还不了解。一位党的负责同志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只是指学术思想方面的问题,而不是指生活中的问题。”奇怪,思想上要民主,生活中可以不要民主吗?
院内肃反成绩如何?不久前党代会说成绩是主要的,我的意见是缺点不少,主要是波动面太大。原因是违反了中央指示,把思想问题与政治问题、历史问题与现行问题混同起来了。这样,平时发发牢骚,就要挨斗争,岂不人人自危?
有错必纠。上星期省委书记还对我这样说过,可是我院似乎未这样做。一个学生用叔父的名字考进了学校,肃反时因为他叔父是反革命分子,就张冠李戴地把反革命帽子戴到了他的头上,开除了。现在事情已查清,他要求回学校来,我同意,但是党组织不同意,说是用别的办法解决都可以,就是不叫他回来。这是什么意思?是维持“威信”吗?这样的“威信”我是不要的。
总之,我院肃反中有严重错误,把非对抗性矛盾搞成了对抗性矛盾,要检查。
有人说,党是自相矛盾,肃反时,说错一句话就是反革命,现在,不向党提意见就是不进步了。下一次再来个运动,是不是又会整我呢?这说明他们不了解革命的辩证法,但也说明,党也并没有把这个道理讲好。解放这久了,许多人还未掌握革命的辩证法,我觉得丢人,也为党丢人。这是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未做好的又一证明。
前不久院内开了党代会,也有很大的缺点。党组织本来应该用毛主席讲话的精神来深刻检查自己的工作的,而事实上却与群众所希望的相差很远,足证认识不够。
问题是:院内党员数量虽多,但力量并未发挥出来。宗派主义和宗派情绪严重。党与群众之间,中原大学与非中原大学之间,党员彼此之间……都有宗派。
真正的无产阶级政党是大公无私的。不能大公无私,对群众差别看待,就是宗派主义。一个宗派就有一副有色眼镜,戴上三副有色眼镜,就会看不清人了,也没有团结的愿望了。解放后,我觉得一些共产党的老朋友的确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骄傲自满起来了。要知道,谁摆起四方面孔,就不是共产党员;群众如果对党感到害怕,就是对党的侮辱了。
学校党组织在贯彻知识分子政策上也有很多问题。如对老教师特别是来自旧社会的知识分子,首先是缺乏团结的愿望,信任不够,培养不够,对他们的进步和作用估计不够。其次,对他们的安排使用不合理,也不放手,并且没有很好的进行说服工作。
以党代政的现象是严重的。党外有职无权,党内则无职也有权。我这个院长,对教务处总务处的许多事都不知道。在系里,秘书(多系青年党员)可以当系主任的家。好象党外人士一定是被领导似的。
照形式逻辑来看,这似乎有道理:党是党员组成的,党的领导就是党员的领导,反对党员就是反党,反党就是反革命!可是,照辩证逻辑来看,这就不对了。党主要是在政治思想上领导,而不是包办一切。人民民主专政是以工人阶级为领导的,而不是一党专政。只要党能监督得好,非党人士的领导也是党的领导。
今后党要集中力量搞好政治思想工作,不要分散力量,一切都抓,这样才能真正搞好党的领导,联系好群众。如果学校中一切都要党来负责,那我这个院长可以不要了。党代会的报告中,连茅厕没搞好都要党负责,这难道不是分散力量吗?
党与非党,都是为了革命工作。搞好了工作,非党员也就等于党员。没搞好工作,党员也就不成其为党员。
这些,只当作向党提意见的开始。(见5月23日“长江日报”)
如果党的领导,主要是政治思想的领导,那么,学校党对于我们学校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便存在着很大的缺点。首先是政治课方面,所表现的是照本宣科,死板板的教条,真是“两耳不听天下事,一心只知教条搬。……”
“……党的自身,对马列主义,对党的基本理论和指导思想,没有很好的掌握,为贩来的马列主义和苏联经验的教条所束缚,当做金科玉律,没有运用独立思考,缺乏创造力;也保有游击作风——打敌人这都是整人的经验……例如肃反运动,把发发牢骚的,就认为是反党,反党就是反革命,这是一种杀人逻辑。这是没有对人民有团结愿望的表现;这就养成对别人不能有从团结愿望出发和治病救人的习惯和认识,就缺乏大公无私的精神。从这种思想基础来形成党性,而这种党性,又实在只有造成与群众更加疏远;不但不能克服矛盾,只有增加矛盾。”
“另外,学校里面也有些‘以党代政’的现象。以党代政,包办代替,形成党内与党外之间,有一条鸿沟,党员会变成特权阶级,好象群众是为党员服务,而不是党员为群众服务。……”。
来源:《右派言论选集》(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