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鸣”“放”,劲头不大,“五一”之前,这里基本上是按兵未动,后来默涵同志来了,传达了主席出京游说与对“人民日报”的批评,才开始动起来,但动得有些懒洋洋的,“文汇”将了一军,称为“春风不度武胜关”这样才开了些会,但也多止于上层几个人,但顾虑也未真正解除。上面是“外热内冷”,群众是“外冷内热”,真正把教条主义,宗派主义揭出来,还得有几个闯将。
作协分会,至今还没有召开一次座谈会,邀请作家提意见。前几天,已有些青年提出质问,大约这个礼拜要召开几个会。机关的整风,马上要开始,但是,严格说来,有些走过场的味道,王淑耘学习后便请了病假,前些时韩柏村也被批准要看病,“听鸣”的领导,实即只剩我们的主席一人,而能提出意见的作家,如你如苏鹰学沛,又都在下面,原来根本没有想到把大家请回来。这哪里象个整风的样子?前天大家提出意见,让王、韩、李都回来参加整风,并建议诚挚的约你和其他不在家的同志回来,还不知道你能回来一趟不能。
下月,省和武汉市召开宣传工作会议,市委准备邀你参加,我们希望你能回来看看,发发言。你在“文汇报”写的文章,和在“文艺报”上写的“打开窗子说亮话”都看到了,文章写得很好,但似仍有未尽意。话再“亮”些也无妨,这不是对人而是对事,把矛盾揭发出来,对党的事业有好处。
“长文”辟出一栏,让作家鸣鸣不平,是完全可以作到的,前些时,编辑部曾跑出去作了好些访问,但谈的多是一般性的拥护放鸣的表态,没有发,这两期发了些杂文,但还不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你首先给刊物写一篇吧,最好比给“文艺报”上的更坦率一些。
“五一”以后,我也东跑西颠,开了几个座谈会,发了一些言,对于武汉市文艺领导的教条主义,压制批评,缺乏学术讨论空气,某些党员滥用党的威信,主观随意性的对待文艺问题,作了些揭发。对至今被奉行着的“文艺为生产服务”的庸俗社会学理论,也提出相反的意见。下月的宣传工作会议上,我也准备再谈一谈。我觉得武汉市的最根本的问题,是一二个文艺领导干部,自己既不谈出,又觉得“朕即党国”,如你所说的“代党立言”,把大家都看成“被改造者”,只有他们是“改造者”。有人指出,他们一身象赵树理小说中三个人物(胡涂涂,常有理,惹不起),这一点如果上级不认识,他们自己不认识,工作便决难有起色。
全国作协的座谈会,茅盾的发言我很赞成,今后全国作协也好,分会也好,恐怕应该更多偏重于“学会”性质,作家轮流做工作,而工作主要是组织大家研究、活动,解决作家的共同福利,而不是封定某些人为“领导”,这是改变工作的关键。
吴奚如同志,下星期便搬进分会来,老作家多了,外行的干涉和胡说便会相对的收敛。从这个角度说,我希望你一年仍肯回来几次,大家一道,把这个摊子整理得有头绪些。
你如今“自食其力”,不再为五斗米折腰,实在令人羡慕,对于你来说,今天是你思想感情“春暖花开的时候”,有积淤,尽管倾吐,倾吐完积淤,就一心一意的创作。我目前的处境,心情,都和你不大一样。一方面,我和你一样,有一肚子苦水,另一方面;分会的许多问题,自己“厮身”于所谓领导。又不是没有责任,这种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苦恼,你是可以想见的。
河南的宗派主义,较之中南,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近我想向河南的党委提提意见,我觉得你也不妨谈谈,只要从帮助党的事业出发,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谈的。
盼读到你的信,盼给刊物写文章。
悔 深(悔深即李蕤)5月27日
你给黑丁信中对李冰和王淑耘的批评,可谓一针见血,只是还太简单了些。整风即要开始,如不能回来,至少也写封详细的信对机关批评一下。
分会的整风,已经展开,上星期五、六,召开了两个整天的座谈会。这个座谈会,主要是邀请作协外边的人,给作协提意见的,会开得不错,重大的问题,差不多都搬出来了,一向居于统治地位,谁批评就是反党的×××的“为生产服务”,成为众矢之的,他的示范作品“扬子江边”“粮食”受到许多人的指责。头一天会,王采的发言,首先指出武汉的文艺领导是抹杀文艺特质,以政治口号代替现实主义的,他揭发了从×××到××的宗派主义。当天以江云的发言最为深刻,她率直批评××只看领导眼色,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与勇气,指出他把“听话”作为最高的党性,要求下边的干部也以“听话”为唯一美德,而这种唯唯诺诺,却正是没有党性的表现。应该说,这正打中××的痛处,因为在他看来,他的缺点,正是党性太强、原则性太强才产生的。
这两天的会,大家对于动机不纯,虚报成绩的“培养新生力量”作了有力的揭发。大家都为没有很好的团结老作家,特别是对你和老田的冷淡,表示愤慨。你可翻读一下“长江日报”和“湖北日报”,从总的方面谈,文艺界已经解冻了。
机关里,今日起开始进入整风。领导和群众的冷热,恰好是鲜明的对比。……整风之前,老韩、王淑耘,纷纷“抱病不去”,更引起群众的不满,在群众的巨大压力下,前天党组才作出决定,把他们拖来。这一次大家(群众)决心很大,但是几个党员领导同志,却还有些“奉命整风”“公事公办”的味道,而没有认识这是党发动的广大群众支援的对他们的改造运动。这当然也很自然,他们从来就是以“改造者”自居的。
我完全同意你继“打开窗户说亮话”之后,再写文章,不妨结合更具体的问题,揭露一下那些人的嘴脸。更欢迎你把这文章寄到“长江文艺”来。你不必有任何顾虑,从现在看,你提出的问题已经不是过于尖锐而是太温和了。可是,官僚主义病入膏肓,不用猛药,是难以奏效的。
最近,在群众的感染与教育下,我也准备卷卷袖子,扫掉身上的暮气,写些文章参加战斗。
你能回来么?如能回来,便太好了。
来源:《右派言论选集》(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