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怀宝教授的问题——在动物教研组会上的发言

北京师范大学、武兆发

(武兆发:生物系一级教授、系主任)

王俊华的发言说教育部的官僚主义,我认为我们自己的研究班也有些责任,作为党员应当首先检查自己,这里提出两个问题:

①王进研究班是谁决定的。

②进研究班二年,工作还有困难,是我们要求高还是研究班条件差?王应该深刻检查自己,我看我们要求并不特别高,比外国水平差得远。王刚调到师大,是她自愿还是教育部糊里糊涂调来的?教育部照顾党员完全不照顾非党员。教育部长是民主人士有职无权,二个副部长都是党员(外行),有一长期生病我们要求柳副部长深入生物系是不现实的。问题糟糕不在于柳副部长,而是整个办法和组织系统,部长之下有两个司长,李司长休养一年,陈司长非专长教育,代树新略懂生物(毕业于福建师院),也是一个毛孩子,怎么能批准我们计划,问题只有靠我们自己解决,但外行要充内行就要出问题。

鹿怀宝教授的问题

鹿先生是一个教授,应该尊重他,他不同意公布结论,我觉得一个人受屈五、六年,如果宣布解刑应该是欢迎的,但他不同意,为什么?因为结论是不光彩的,不公平的,前天下午在生物系教授会上宣布了为鹿先生下的结论,其要点如下:

日寇占领时(1938年左右),鹿曾掩护军统特务李广和活动,以此曾被日本宪兵队关了八九月,日本投降后李回到北京,为报答鹿曾掩护给鹿在其特务机关中一个校官顾问名义,并给二千余元,结论中未提到任何危害人民利益的事。党组织还说,问题并未搞错,但工作态度比较粗暴。我当时在辅仁大致知道搞鹿的情况,我认为:①这个结论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1938年是国共合作时期,凡是抗日的都是爱国的,日本人把鹿抓进去挨皮鞭,灌辣椒水,说明日本人视他为敌人,这就应该是我们的友人,不问他当时具体情况,就认为是掩护特务活动是说不通的。②李给鹿二千余元,自加三千余元才买了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最近才卖了二十二元,作为党组织研究此事应当科学地来分析,AlmmLormseStong著的斯大林时代中提到在斯大林去世之后,过去有问题的人,恢复名誉者有6000余人,但大部分都死去。死者尚可恢复名誉,活人为何不加考虑?党组写上二千余元为何不加分析,人家不了解就会说他是特务,如果是特务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③究竟搞错了没有?当时开过两次大斗争会,会上叫:“大特务,鹿怀宝,你干了什么?”是要他交待历史问题还是现行问题?为什么不在屋子里心平气和的交待历史,这样大会是我都要吓坏了。不要说鹿先生,事后被管制四个月,精神失常,说胡话,才养病三年,后来要求工作,党的知识分子政策提出才要考虑了。可是究竟他是什么呢?糊涂炮弹吗?今天提出和风细雨,帮助党整风,决不会有“血口喷人,逼骗精神疲劳轰炸来搞出口供之事现在我们要认真分析,要求党员要站稳6亿人民的立场,正确对待知识分子的政策立场,不要怕火烧到自己的头皮,鹿自己签名盖章是不能作为定案的,应当从新考虑,他不应该落上一特务分子的历史结论。他当时的政治认识模糊,认为李广和爱国,才帮他,参加军统究竟办过公没有?干了什么事?收了多少钱,大家来分析。中国的知识分子太少了,鹿先生没有被折磨死,我替国家庆贺,我建议任何人的定案都要好好考虑,做结论要非党人士参加,这个意见是否被接受,我只是本着从爱党出发才提出意见。现在处理这一工作的人当时不在场,但草率下结论,疏忽人的政治生命,和十五贯的县官差不多,究竟是搞历史问题还是搞特务?当时就凭鹿十几年没有改讲义,就说他专在家搞特务活动。我认为鹿是“大好人”。日本人打他,不许他说出这么多年他没有说,最近才谈出来。把当时搞他的档案翻出来,我们就可以看出当时搞的是特务问题还是搞的历史问题?否则为什么开二千人的大会来斗?要谈到法律问题,当时尚无宪法,既往不咎,我要了解究竟鹿先生的问题搞错了没有?如果错了不仅基层来赔错就算完了,全国出的问题都一样,青年人这样受教育变为虚伪,血口喷人,逼骗口供,疲劳轰炸。回头再号召青年人尊重老年教师,他们都搞过教授,教授们不是贪污就是特务,汉奸,又如何能尊重?应当是领导运动的高级领导来承认错误。要问到底认识到知识分子的特点没有?认识到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没有?事实却是这些领导要把老知识分子按在地下滚,把有名的学者燕京大学校长陆志韦跪在地上,这样作又如何使学生尊重老师?除非是这批学生走了,十年之后再从头来,刘忠敏现在在此,这里人请说明当时的情况,整风是更使人民彻底拥护而不是表面拥护。

(原载生物系油印资料,见《北师大反右资料汇编》)

来源:《“阳谋”下的北师大之难》(真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