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兰大党和民主党派的关系问题

兰州大学、陈时伟

(陈时伟:兰州大学副校长)

陈时伟在甘肃人民广播电台的发言稿

“……但是学校总是进步迟缓、生气消沉、人心涣散、学术空气稀薄、缺乏团结一致共同办好学校的气氛。一个条件优厚的学校,为什么会形成这样萎糜不振停滞不前的局面呢?我认为关键问题在于党的集体领导不健全。个别党员最高行政负责同志林校长有深厚的农民革命思想,认为“我即学校”,独断专行,宠用亲信,不了解学术工作的艰巨性,不了解学有专长教师的作用,争取教师不积极,致使学校衙门化、机关化,学术空气培养不起来。另有一个教务负责同志,一贯在校培养私人势力,任用不称职的私人,排挤学有根底的教授,颠倒是非,汇报不忠实,看不到自己的责任,忘记了学生的前途。过去的党总支书记,长期是兼任的,两年前才有专职书记,他是部队转业再由地方调来的,不熟悉高等学校的工作特点,这就难免形成党政不分,工作缺乏监督,弄得学校是非不明,奖惩不公,不但挫折了广大的党外教职员的积极性,党内同志的积极性似乎也未有充分的发挥。在这种情况下,党群关系自然不会正常,党和民主党派的关系自然不够好,民主党派在教学中的作用自然更谈不到了,教学质量的提高和科学研究的发展当然特别迟缓了。目前阻碍人民内部团结形成人民内部矛盾的因素,主要是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三个坏东西,在兰州大学,这三个坏主义都有,尤其宗派主义更有最恶劣最突出的表现。

个别党员教务负责同志是如何培植个人势力、任用私人、排挤专家、制造是非呢?解放初期,他的亲信曾向省委诬蔑兰大优秀教授数十余人为青年党,企图一网打尽(随后证明完全是陷害),陆润林同志则推荐他的这位亲信为校务委员、人民代表和图书馆长(冯绳武),去年评定工资时还要给予较高的等级。某次调整工资,原是按照惯例,由几位党员负责同志预先商定的,陆副教务长是主持人之一,但事后故意询问有意见的教师,“你加薪了吧?你晋级了吧?”挑拨买好,拨弄是非,引起很多人对其他负责同志的误会。某次留物理生物两系毕业生为助教,陆副教务长在共同商定留用的两个毕业生的上报材料中,加了许多缺点,减去许多优点,并把无病说有病,后经查对鉴定表,和所填事实不大相符。这位陆副教务长亲自草拟的和在他领导下草拟的向上汇报材料中,对他亲信的工作并不称职的同志,不但写成业务好,领导工作好,而且思想作风好,对于真正学有专长的工作尽职尽责的教师,则大半夸大缺点,缩小优点;去年办理教师升级时,又毫无根据的提出某人有独立从事科学研究的能力,某人对学生培养独立工作能力作得好。陆润林同志,在所在的数学系,学有专长的教师,总是不能安心工作,遭受种种困难、排挤和打击的。在另一方面,他的联襟,中文不通,曾用为中文系副教授,并且改名换姓,隐瞒彼此关系多年。教书时学生提意见,则指示亲信团员打击。他的亲信,有的是混入民盟的,有的是国民党的骨干,有的在工作上表现觉悟低,但都吸收为党员,同时他的有些亲信,则摆在力不能胜的岗位上,影响学生的学业。

至于另一位党员最高行政林校长的农民革命思想认为“我即学校”,独断专行,宠用亲信,不认真考虑学校的发展和学生的学业,又表现在那些地方呢?首先是对待意见欠虚心,缺乏自我批评度量。例如全国人大杨明轩常委来校视察工作时,约集教授座谈,再三号召大家提意见,几位系主任,感于杨老的诚恳,初步打破顾虑,拟于第三次座谈会上反映一些学校工作中的缺点,这位林校长知道后,要我劝这些系主任不要谈,但在公开会议上,却常常在口头上号召大家展开自下而上的批评。某次市委约集一些教师座谈,我曾将会中提出的好的建议向他转达,不料所得的回答,不是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虚心考虑教授们提出的意见,却强调某人某人历史上有问题,但在肃反中并未获得证实。新校舍文科楼、一字楼、拐角楼建筑质量低,原因是片面节约,忽视“合用”,盲目争取上缴基建资金,结果造成了更大的浪费。教师和学生提意见也未虚心考虑,反而一再压抑,学习八大总结和讨论知识分子问题时,对大家提出的意见,也是解释多,虚心研究少。研究生的助学金,早应按照有关规定发给,却一再支吾拖延,直到高教部指示后,才不痛不快的发给,研究生座谈提意见时,也未坦率承认自己的缺点,反而用帽子阻挡他们的发言。其次是处理问题太主观,有偏见,不从办好学校、团结同志考虑问题。例如批评表扬缺乏调查研究,一贯根据少数亲信干部的汇报,常在群众中造成不良影响。办好学校,提高教学质量,培养青年教师,开展科学研究,是要争取一些学有专长的老教师作骨干的,历年来我多次的建议,反复说明,有时一声不响,不积极支持,有时表示要争取青年教师,实际上是消极反对,有时表示老教授难于应付,难于领导,有时争取来校后,又在工资名誉和生活上给予许多困难,费了许多唇舌才解决。高等学校的领导尤其是西北的高等学校的领导,主要任务之一,应该是大力争取优秀教师,团结优秀教师,依靠他们办好学校,在这一方面的认识是极其不够的。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在兰大教师如此缺乏的情况下,还要根据个人成见,向上级反映,把不少可以发挥作用的教师向外调。教学设备费的分配,都是由行政会议决定的,有一次个别系有意见,这位林校长又把自己在当主席时作出的决定,推托给另外一位参加行政会议的党外负责人。再次,在对待问题上,宠信少数亲信,不信任教师,尤其不信任老教师的意见,甚至在工作上给老教师以难堪。这就养成了个别行政干部违法乱纪,个别行政干部操纵专权,个别行政干部能够在直接保护下培植个人势力,排挤学有成就的专家。至于对于老教师,则一般是不爱惜,不信任,不支持,有时有意刺激,引起情绪波动,有时协助打击,造成工作困难,有时支吾拖延,使问题不能解决。在这种情况下,怎能叫人团结一致,发挥创造性和积极性呢?至于民主党派的作用,在林校长的思想上一向是不被重视的,“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八个字,迄至现在,我没有听见林校长谈起过,自然更谈不上如何贯彻执行。对党内党外的态度,他的界限是甚为分明的,例如高教部的党员科长,司长来校检查工作时,则亲自准备布置,陪伴说明,接送如仪,高教部副部长(是非党员、民盟中委)来校视察工作时,则在约定时间,避不见面,也不交代,任凭这位副部长在百忙中久待,即此一例,可以想象其他。

兰州大学的党委会新成立不久。过去的党总支,对学校行政是没有起监督作用的,实际上是党政合一,以政兼党,党员行政负责同志的意见,实际上也就成了党总支的意见。从工作接触中,我是感觉不到党内过去曾有自由讨论和互相批评的气氛的,党内家长作风似乎很厉害,至少,在一年前很厉害。……”

 来源:《右派分子陈时伟的材料》,九三学社中央整风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编,1958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