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和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象一阵温暖的春风和及时的春雨,全国各地,卷起“继续放”、“继续鸣”的热潮。人们期待着这阵春风雨,也迅速吹到武汉来。由于盼望的殷切,于是就有人埋怨脚步太慢了,甚且有的人叹息着说:“春风不渡武胜关!”
要说“春风不渡武胜关”,是不公平的,实际上,春风早已到了江南,去年陆定一同志的文章,就是一阵春风,在这春风吹拂下,许多多年辍笔的老作家又拿起武器,自己深心里感到是“枯树逢春”。许多重大的文艺理论问题,也掀起了讨论的热潮。在创作上,题材千篇一律,主题狭隘单调的现象开始有了改变,题材主题渐渐广阔了,各种不同风格的作品也渐渐出现了。
但是,为什么人们会感到“春风不渡武胜关”呢?这就是说,“乍暖还寒”的低气压还是有的,不利于“继续放”、“继续鸣”的无形障碍还是有的,天气还不是万里无云,还不是风和日丽,人们心上还笼罩着一层虽然很薄但却驱散不开的湿雾。
陈其通等四人怕天下大乱,要“压住阵脚”的文章,围剿“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的文章,由于“草木篇”对“星星”月刊大张挞伐的文章,……虽然炮火已经停歇,但是,它留下的火药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而这些,显然不是孤立的偶然的现象,作为思想说,这些思想是有代表性的。尽管这一思想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同,但它却同样是“百花齐放”中的一阵霜冻,百鸟啾啾中的一阵枪声。在这一时期,有些人就为了“怕头上落下七顶帽子”忧心忡忡,有人为写过一篇理论探讨文章担心到自己的下场。在这种情形下,有人发出“但愿春常在”的疑虑,也是并不奇怪的。
因此,要贯彻“大放”、“大鸣”,我觉得首先是扫除妨碍放和鸣的消极因素,创造春光融融的环境。
要创造这样的环境,我觉得关键在于领导。第一个是,真正认识现实情况的变化,阶级情况的变化,思想上转过弯子来。而这弯子并不是那么容易转的。有人提出“放社会主义之花,争马列主义之鸣”,“力争鲜花,避免毒草”,表面看来,是何等正确,但经过批评之后,才明白这说法本身就是“毒草”。因为说来说去,仍是一家独放,一家独争,而今天的“放”和“鸣”却远远比这宽阔,就是除了反动思想以外,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思想都容许放,在放中竞赛、分析、批评。而仅仅这一点,许多人的思想便转不过弯子来,但是不准自己认为不健康的东西露头,不准许它出现,又如何算是“齐放”呢?又如何能细致加以分析呢?如何保证不把本是香花的东西误认为“毒草”铲掉呢?第二,就是要从思想上,和大家站在一个平等的立脚点上,面对真理,这也并不容易,许多同志,特别是位居领导,习惯于发号施令的同志,往往不是站在群众的中间,而是自以为凌驾于别人之上,把自己看成“改造者”,别人看成“被改造者”。把自己预先封为“无产阶级战士”,把和自己看法不一致的看为“思想有问题”,这思想如果不扭转,就很难考虑到在争鸣中自己也有和别人互相渗透、互相借鉴的好处。鲁迅曾说:“自己到底是什么思想,什么意识,最好一一说出,使人了了分明,不要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唯我是无产阶级。”这话很深刻,在今天,就特别重要。最近在各地的讨论中,许多人都提出“拆墙留线”的口号,我是十分赞成的,因为“墙”对墙里墙外的人,都没有好处,而线(是非的线,真理的线)如果成为大家共同注意的目标,那就会促使大家细致地探索、研究。谁也不甘心把自己停滞在线外。
当然,以上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同时,更重要的,还须要我们每一个人有信心、有勇气。信心和勇气,也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产生于对现实的认识,对文艺工作者的时代责任感。一个真正的作家、真正的文学艺术工作者,是没有什么可以使自己恐惧的,一切的犹豫和顾虑,多半由于我们自己心里没有“底”。认识不清,自然稍有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安。因此,在目前,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们文艺工作上的许多问题,对每一个文艺工作者都是刻不容缓的任务。(见5月4日《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