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鲁迅。
这几天—些无谓的琐事,转移了反对三害,争取民主的严肃斗争,事情既是这样了,我也表示一下我的看法。
一、关于我和小陈的纠纷,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调查的,因为在场的只有我们五个人,陈玉良,刘奇弟,陈奉孝,程刚和我,五个人都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还调查什么呢?学生会责难我不参加他们的秘密会议。这也不能说是我不好,当天我们借广播器受到各种阻拦,我们知道我们的活动不合学校当局的口味,任何放肆和任性都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因此一直小心谨慎,哪里是采取粗暴的态度呢?小陈在电话中答应让我们上广播室找他,我们到广播室时,他却锁着门放音乐,我们怎样敲门他也不理,眼看开会时间就要到了,这才爬窗户进去,当时小陈大声呼唤,说我们是反革命,是强盗是破坏分子,说我们要抢电台,我对他说,先别说这个吧!我们想借一个扩音器,他说不借,不借。你谭天荣是反革命,别人可以借偏不借给你,别人怕你,我不怕,我不和你讲马列主义,我说如果和我过不去,你也不要让同学们开不成会啊!还是先把扩音器借给我吧!他可不依,一直吵吵嚷嚷还打电话给校卫队,要求立刻派人来抓我们抢电台的强益,来抓反革命,校卫队来了之后,他立刻提到爬窗户的事情,并且力图证明第一个爬窗户是我而不是刘奇弟,至于借扩音器的事他还是坚持,我爱借就借,不借就不借,当时在场的人谁也说不服他,这时我们才不能不去找江校长,至于打人的事,我只有在听了小陈控诉之后才知道,因此我丝毫也不能帮助学生会把问题搞得更清楚。至于我们当天对学生会,团委会,党委会和江校长的粗暴态度。好不好请你们自己来叙述一下,顺便提一句,我的记忆力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它对我永远像猎狗对猎人一样忠实。对于各种抗议,警告和人身攻击,我都沉默地忍受,我有自知之明。根据不成文的规定,既然已经宣布我是“右派分子”那么我就该受到各种凌辱(或者叫做严厉的批评),这是我的本份,我只希望不要再为这件事情麻烦我。对于程刚,我既不责难,也不要求,我只是建议你;在任何场合下都要爱惜自己的心灵。到现在为止我对于“忠于职务”的小陈没有任何意见,因为我有理由怀疑,小陈不借扩音器给我们,仅仅是由任性,可以不可以提这样的问题呢?偏偏是我们借扩音器的时候,是谁给小陈以掌握扩音器的全权。
对前天物四(原第六班)的一些同学对证刘奇弟事件真相的大会,我有一点意见,现在是一场严肃的整风——民主运动,由于习惯的力量在阶级敌人被基本消灭以后,我们就把阶级仇恨转加“落后分子”身上,用对敌斗争方式,伤害了很多自己人,似乎过去喜欢思考的人大都成了落后分子,其中很多就被斗争过,其理由常常是:你为什么不按照规定的方式思考,很多同学养成了不思考的习惯,听说是反动分子就不分皂白地群起而政之,就这样不自觉地,机械地反射式的,每日每时地伤害着别人和自己,而那些受委曲的同学却容易把所有这些同学都当作有意伤害自己的坏人,这样就激起了偏激的对抗情绪,发生了一些无原则的纠纷,使我们放过了真正之三害分子,不要忘记,正是他们在我们中间散布着仇恨和猜疑,正是他们在制造着愤怒和绝望,正是他们在破坏我们团结和友谊,亲爱的同学们让我们更多地谅解和信任吧。
过去我们有过误解,有过一切非同志的态度,有过互相残害,这是生活本身的悲剧,谁也隐没不了,我们主张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重新探讨一下过去的成绩和缺点,重新安排我们的生活,这需要大家努力,按情理说过去的积极分子应该作更多的努力。你们过去太自信了、你们的优越感是隔离落后分子的长城,现在该改变一下这种作风,要不,生活也许会向你们索取更高的代价,那时谁也帮助不了你们。
前天的对证会实在太无聊了,刘奇弟的问题,他是不是反革命分子,他是不是应该坐牢,在处理他的问题时是不是有过违反法制的行为,可是主持会议的人却仅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黄正中作了二个小时的报告详细地叙述了你们如何照顾刘奇弟,而刘奇弟又如何的胡闹,想想吧!正当刘奇弟讲出一些社会问题时,你们却从生活小节方面攻击他,这是多么别致的照顾啊!他被看管在二十四斋时,一个青年团员曾经是他的监视人,我知道这种照顾有多么的虚伪,有多么冷酷,有多么残忍。你们说他被捆过三次,这是算什么意思呢?在二十四斋一天就要捆好几次,难道人们可以说话吗?也许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我不懂而已,你们给我解释解释吧!真的你们也太高贵了,刘奇弟爱好音乐,他作曲他指挥合唱队,这也是你们的照顾,照这么说他活着也是你们的恩赐了,为了什么对人这样不平等呢?其实没有你们我们会玩得更好,也许让我们试试吧!只要人们不过分阻拦我们就能立刻证明我们这些落后分子同样懂得生活,我们这些右派分子不仅会战斗而且会娱乐。
刘奇弟小时因为不懂事,一时疏忽使他敬爱的先生被捕了。後来他知道这位先生是个地下的共产党而且被抢杀了。他的心里很难过,希望你告诉一个他所信任的人,当他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一个他能信任的人,他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一个女同学。希望她交待时她却不仅拒绝交待,而且把刘奇弟信任她才告诉他的材料向全班公开,还有比这更难过的事吧!他期待最低限度的信任,期待那怕一分钟的温存,那怕是一丁点儿的友情,可是周围同学都“十分恐惧”,人们到了这个时候神经十分紧张,力图摆脱当时的处境,既然从好的方面摆脱是完全无望的,那末他不惜做一些坏事情来刺激自己就不难理解,所以按理说他反常的言行用不着医生来判断,当然我我也不要求你们理解我只想建议你们平易近人一些不要过分盛气凌人,如果你们友好地对待我们,我们将还以十倍的友情。
三、关于我们去天津的事情我很满意,交了不少朋友,也结了不少冤家,不管人们怎样削弱我们的影响,我们还是到那里都掀起了新的大字报高潮,支持我们的信件至今还像潮水一样涌来。我们是应各校学生会邀请发表演说的,说的都是一些政治见解和学术问题,既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未免没事找事,江校长说什么国有国法,校有校规之类的话实在没有什么道理,我们没有犯法犯规,在这里我用共青团员的话告诉你,不用转湾抹角,采取实际措施吧;对于我威胁是绝对不中用的,就像对于现代物理学我们可怜的哲学家们显得绝对不中用同一样。
我今年才二十二岁来没有学会害怕,我今年才二十二岁还不懂得恐惧,我今年才二十二岁不曾有过疲劳。
四、最后该允许我对同情和支持我们的人说几句话。为了满足校内校外部份同学的要求,我们现在想出一些油印小册子,问题在于现在极端缺乏经费和人手,过去印出的那些是我们献出我们可能献出的一切,坦白的说是经过不顾死活的努力才印出的,现在得从新组织力量了,我们用预定的方式来收集经费,我们欢迎捐款和义务劳动现在暂时有我来负责任愿意预定捐款或参加工作的同学可以在每天上午10—11点晚上9—10点来二十五斋342号来找我,这是我们大家的工作,我们不会忘记在困难的日子里帮助过我们“患难之交恩情长”但是我们不向任何人乞求帮助,“生要站着才生”,“死要站着才死”,让那些嘲笑者见鬼去吧!
我们都要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