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人民大学党委会召开的非党教授、副教授、讲师座谈会上说:
我认为今天党群关系与解放前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学校是这样,老百姓也是这样,老百姓把豆饼做的豆腐叫做日本的混合面。统购统销搞槽了,所以物资供应紧张,老百姓吃不上,有人说这是生活水平提高;生活水平提高的是哪些人呢?是过去穿破鞋,现在坐小卧车,穿呢子制服的党员和干部。说良心话,物资供应之所以紧张,这是由于执行党的政策的人犯了错误,例如猪肉哪里去了呢?不是被老百姓吃光了,而是因为执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发生了偏差,老百姓不肯养猪所造成的。
一九四九年共产党进城时,老百姓都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来欢迎,今天老百姓对共产党是“敬鬼神而远之”。老百姓几时也是这样,中国历史上好多这样的例子,当统治者没有得到统治地位的时候,老百姓总是欢迎他们的,但他们一旦得到了统治地位,而不顾人民的利益时,人民就要反对他们。例如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时,受了日本人压迫了八年的老百姓也欢迎过国民党,后来国民党的大员搞“五子登科”,人民就反对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老百姓对共产党的意见很多了,共产党若不自党也是很危险的。
过去在学校做地下工作时,是用联系进步、争取中立等一套方式,而今天是用党员来领导,所以看党员的成绩就是看汇报多少,汇报得多,就是好党员,党员起了监视群众的便衣警察的作用。这事不能怪党员,因为党组织叫他们作情报,所以责任在党组织,因这是组织给的任务。
共产党对我三心二意,我对你也三心二意。中国是六亿人民的中国,包括反革命在内,不是共产党的中国。党员有主人翁的态度是好的,但是,你们认为“朕即国家”是不容许的。你们不应因自己是主人翁而排斥别人,不能只有党员是可靠的,而别人多是可疑的,特别是对爱发牢骚的党外人士,共产党可以看看,不要自高自大,不要不相信我们知识分子。搞得好,可以;不好,群众可以打倒你们,杀共产党人,推翻你们,这不能说不爱国,因为共产党人不为人民服务。共产党亡了,中国不会亡。因为,不要共产党领导,人家也不会卖国。(以上见五月三十一日人民日报)
他还说:群众在鸣放中还有顾虑。这反映了两个问题:一、反映了八年“民主”制度的结果,群众对“祸从口出”有深刻体会,串个门、说句话,就要被写进“材料”中,群众对宪法规定的言论自由已经颇感生疏了;二、群众对共产党说的话不敢信任,怕打击报复。如果群众继续对党不信任,总有一天党会灭亡的。他还说,群众为什么不敢信任共产党呢?这是共产党八年教育的结果,使人不敢说话了。八年来和党来往中,群众深深感到共产党“善变”,遇事能灵活应用;讲利害多,讲信义少。这从党的政策和党员的言行中都能看出。
他说:共产党对这一点应特别重视。因为,“民无信不立”。我还要重述一遍,群众是要推翻共产党,杀共产党人,若你们再不改,不争口气,腐化下去,那必走这条道路,总有那么一天。这也是合乎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只空喊万岁也是没有用的。
又说:党组织对人,认为有用时,把杀过朋友、杀过同志、杀过党内人的人都当作宝贝;不用时,把对流过血和汗的人关在大门之外,冷若冰霜。有些党员六亲不认,连儿子同爸爸都不接近,儿子入党给妈妈来信称同志。这些事例说明,群众不信任共产党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他又说:一九四九年群众对共产党不会有这么多意见。三害不铲除,狂澜既倒,挽狂澜既倒的可能是除三害,另一个可能被狂澜冲走,葬身鱼腹。(以上见六月三日北京日报及六月八日人民日报)
六月七日葛佩琦在人民大学非党教师座谈会上,又对他以上发言进行解释,他认为大家对他的批评是对他的误解。他说,我说统购统销搞糟了,并不是反对统购统销;说肃反搞糟了,也不是反对肃反,我说话有个习惯,就是不够含蓄,其实,我所说的“搞糟了”,含蓄一点说也就是“成绩是主要的,缺点是次要的”的意思。(见六月八日北京日报)
关于整风态度问题。在整风中我们不是向领导要求什么?而是要看一看今天主人作的事情满意不满意。如果领导作不好,不仅应受到批评,而应受处分。校长做错了可以辞职或自请处分。科长也是一样。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国家领导干部、校长是经理,现在是东家向经理算帐的时候了,是分清责任的时候了,而不是做校长在整风动员大会上说的那样,大家提提意见,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就解释所能了事的。我认为校长整风态度不仅是扭扭捏捏,而且是稳坐泰山。我希望胡校长表示态度,不要坐在上面安然不动,而要动起手来,带动各系。
高教部整风应开门,我校整风也应开门。
肃反运动目的:清除反革命分子,加强人民团结,前一目的是达到了,后一目的呢?经过肃反,人民内部的团结是加强了呢?还是松弛了呢?我认为肃反没有达到第二个目的,反而使团结松弛了。
群众对共产党的话不敢信任。
如果群众不信任我们,群众总会起来反对我们的,这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
(党对知识分子)恨多爱少,怀疑多信任少。
党再三说知识分子是国家宝贵财产,但整风中对旧社会来的知识分子整得死去活来。给党和知识分子之间挖了一道深沟。解放之初,知识分子对党是欢迎的,但整风后,有了一道深沟。知识分子的思想肯定是可以改造的,他们自信可以改造成马列主义者,但不能强迫改造,强迫改造,只能使人敢怒不敢言,而不能心悦诚服。很多人把知识分子政策,称为改造知识分子政策,不恰当,应当改为团结知识分子政策。党说是改造后团结,我觉得应团结后改造,先做朋友,砌磋琢磨,然后改造。
过去在学校做地下工作时,是联系进步,争取中立等一套方式,而今天是用党员来领导,所以看党员的成绩就是看汇报多少,汇报的多,就是好党员。党员起了监督群众的便衣警察的作用。这事不能怪党员,因为党组织叫他们作情报,所以责任在党组织,因这是组织给的任务。
工会号召多,保证多,对行政监督少,无能为力,工会提意见,行政不接受,也没办法,就是工会干部斗争性强,把意见反映到全国教育工会,和吴老一研究,吴老说我回去研究研究吧,也就完了。资本主义国家工会起很大作用,到社会主义国家没有工会岂不是笑话,要工会是个点缀品。工会是工人的组织,但这组织没有力量,国家没给工会权力,工会的权力就是打着牌子号召工人卖力气。工会会费不能不拿,不交会费就说你落后,每月拿两块钱算是打发”要饭”的。报上登的政协委员的发言,我每天看,他们都是吃饱喝足了在歌功颂德。有谁能去真正反映群众的要求?政协开会,外面摆满了汽车,这样的人能了解群众的疾苦?很多发言都提到避孕问题,过去怎么不说?是毛主席没说。过去话都压在肚里。许多问题都是这样。
老干部是顽固保守、用地下工作、打游击的办法来办大学。不能吸取别人经验。有些老干部,象张崇山部长可以调出去作省主席和副主席,或者到国务院当个部长……因为资格老,没法安置,就给一个什么长。
我校领导是:有职有权而无能。自己没有办校经验,又不依靠中国的专家。我校的老先生当中当过校院长和系主任的不少,领导上不去请教他们,而对联苏专家的每一句话就当作圣旨。为什么会形成这个样子呢?我认为学校领导上有个包袱:两万五千里长征都完成过,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都被打垮了,这有什么困难呢?再有困难也能克服。结果是顽固保守,用地下工作、打游击的办法来办大学。不能吸取别人的经验,只靠一部分党团员;而党员也各有各的心情。
整风能否整好,看党组织自己,民主人士说这次整风是种牛痘,我认为是莫大的讽刺。我认为这次整风要“刮骨疗毒”,领导要学习包公那样的决心。
49年群众对共产党不会有这么多意见,现在有这么多意见。
三害除不掉,泛澜即到,挽泛澜即到的可能是除“三害”,另一个可能是被泛澜冲走,脏身鱼腹。聂校长说报复不能保证没有,但发现有报复,党组织要制止的,即便将来受到报复,我们为了国家,也要大放大鸣,孙中山先生和李大钊都是不怕牺牲的。
经过这次整风,党内同志都会清醒的,不会破坏党的诺言,如果要打击报复应想一想,结果如何?那是自绝于人民同时再要打击报复也不可能。
看党员的成绩,就是看汇报多少,汇报的多就是好党员。党员起了监督群众的便衣警察作用。这些事不能怪党员,因为党组织叫他们作情报,所以责任在党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