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民主自由问题”的言论

厦门大学师生

外文系朱桐:

“人民代表的选举,从下到上都是不民主的,包办代替的形式,资本主义和国民党的选举还要看谁票数多谁当选。”“国民党在台北选举时,一定要选国民党人,发生了人民骚动,我们的国家这样长期下去,是否会发生类似情况?”

林兴中:“现在社会上都是这样选举,上面一喊,下面就举手。土改也如此,上面一喊下边的小喽啰就哄起来动手斗了”。

“选举不民主,表现为党团包办,位置的分配则党团员据高位,一入党团就做大官步步高升”,“应把那些挂党团员招牌的昏官庸官彻掉,只有这样才能伸民意,展民主。”

张良玉:

“我们的选举是画画圆圈,根本没有意思,要这样的选举,以后宁可不去。欧美的竞选制度才是真正民主”。

外文系李罗芳:

“前几天我们看了外文系的鸣同学的〈我们不够自由〉一文,同时亦看到了另一些驳斥的文章。鸣同学的文章固然有错误,不全面;但一些以‘反右派突击分子’自居的人的文章亦永远说不清他们的‘意见’。当然,他们的意见亦是无法说清楚的。常言道:我国的民主是‘真民主’,社会主义的自由是‘真自由’;而资本主义的民主、自由是虚伪的骗人的东西,这已成为滥调。我们承认‘民主’和‘自由’是有它们的阶级性,什么阶级就维护其本阶级所特有的‘民主’和‘自由’。既然如此,就不容谁武断哪个是‘真民主’、‘真自由’,亦不容谁武断哪个‘民主’和‘自由’是虚伪的,更不容谁吹嘘或诬蔑。

“我国的民主既然谓‘真民主’,那么为何这对我国那么多的公民还有那样多的反感呢?!

”我们认为(大家不用吹嘘),社会主义有其优越的地方;但无可否认,资产阶级的民主亦有其优越的地方。不过,目前大多数人被一层红色的薄膜所矇住了,以致失去对某些事物的判断能力,这是应该归罪于我国的新闻事业。

我的父亲年青时曾赴美国,回国时亦曾一路经过英、法、意等资本主义国家,他所看到的事实足以反驳一些诬蔑资产阶级民主为‘虚伪民主’的人的谬论。在这些国家里的人民获得了充分的自由和民主,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做其所愿意做的事,他们不懂得什么是‘强迫’、‘被迫’等诸如此类的名词。因此,‘浪荡’成了这些国家人民的习性,这亦就是由于自由惯了,民主惯了使得他们具有我们所不能具有的习性,这是最伟大的美德。

再看,现在资本主义国家允许反对党存在的事实,这又意味着什么呢?不亦是由于真正的民主和自由吗?!反对党不管它是代表资产阶级或代表人民,它对执政党都起了极大的危险作用。为什么在我们所谓具有‘真民主’的国家里就不允许其存在呢?当然,我国现在的执政党绝不会考虑这问题,不过,他们亦应该注意现实。

在现实面前诡辩,是最危险不过的了!

在我们国家里,什么事情不意味着‘强迫’?

故此,我们不要一味吹嘘自己而打击别人,西洋镜迟早会拆穿的。

我们的意见并不否认我国民主有其优越性的存在,倘若资产阶级的民主能和社会主义的民主来一个‘中和’,取得每一个部分的长处而组成了另一个新的民主的涵义加以实施,或许会受到更多的公民的拥护。”(厦大快报8期)

郑朝宗:“我们与资本主义国家不同,资本主义国家可以随便说什么话,社会主义国家则爱憎分明,任何地方、场合说话都必须一致的,对你所爱的就不能说一句坏话,不能说一句废话。”

“在资产阶级国家可以胡说八道,而在我们这里每一句话都要算数,在资本主义国家对元首可以开开玩笑,不懂得我们这里不行,你爱他就一句废话也说不得。”

“喜欢民主,不喜欢专政,觉得新社会压得透不过气来,因为会议多,要听长篇报告,组织性纪律性强,过去还可以隐居,现在没有地方可逃。”

“毛主席实在了不超,知道如果再压下去,就会成为第二个匈牙利!”

林振声:

“现代是最不民主的,”“缺点是由制度所产生的”。

物理系余兆升:“中国没有民主因为过去是封建统治,国民党时代也不如美国民主,虽然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最民主的,但是共产党员是来自旧社会,不懂得民主,这就发生了矛盾。”

“中国人民没有主人翁感觉,如不相信,现在就来一个无记名民意测验,就可以看出没有主人翁感觉的有多少人。”

“中国现在一点也没有民主,我们比英美差得多,如果在农村中说些话提些意见就会被说成是反革命。”

“党政不分离,党领导就会影响民主。”

物理系余兆平:

“他们的议员可以在议会上骂政府。”“解放军内没有民主。”

“外国人比较懂得民主,我们不懂。”

“北大学生懂得民主,也比较过得惯民主生活,所以这次就先闹起来了。”

“如果说民主是手段,那未就是没有什么真正的民主了,只要专政就可以了。”

李友仁:

“我国没有自由”,“说美国没有民主是片面的”,“我非常遗憾,如果我没有回国,现在已经在美国大学念书了。”“一个人如果他拥护美国的主张,他有他的权利,有他的自由,不得加以干涉批判。”

“小组会限制了个性的发展,这是社会制度的问题。”

“社会主义制度限制了个性的发展:(a)足够地强调集体,不能发挥个人特长,(b)文艺活动有限制,(c)同时在经济上过分强调计划,各单位不能机动汇报制度。”         (外文系)

外文系朱桐:

“应有自由发展个性,要怎样就怎样,”“参加学生会是不是自由?如果是自由我就不参加。”

“百花齐放是表面的,对现有制度有利的可以自由放,对现有制度不利的是没有自由的。

a·经济系某同学要跑到美国去,就是因为我们国家没有思想自由。

b·青年学生中要求开放思想自由,收听广播的自由,现在我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共产党员密密麻麻的分布控制着,人民的反面意见没有自由。”

郑朝宗:

“新社会‘不自由’,我在这种社会里被压得透不过气来,这新社会‘不民主’为什么没有人敢向毛主席提意见?毛主席也有许多缺点。”

“解放后多是古希腊的奴隶教师没有得到任何自由和权力。”

物理系余兆升:

“人民日报是报喜不报忧。”

“南斯拉夫任何反动文艺书籍都可出版,任何见解都可讲,这样才是真正的民主。我们中国就没有这样,不过‘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提出后较好些。”

“我们的报纸不民主,报上很难找到反面意见”。

“报纸杂志千篇一律,报喜不报忧,不支持反面意见,新闻不刊登,四川骚动我们就不知道。”

外文系朱桐:

“党的结论下得太早,没有香花的毒草一齐放的精神”。

“人民日报报喜不报忧,人民日报社论(〈这是为什么〉等)发表得过早、过火,人民日报不应该发表社论,只能发表评论。”

外文系李友仁:

“我们报纸只说好的,不说坏的,千篇一律教条主义。”“禁止收听美国之音是教条主义,这是因为党的干部是工农出身的见识太差,胸怀太窄,我最喜欢听美国之音。”

庄绍金:

“资本主义的电影好,为什么我们不放映美国的影片呢?美国电影也有好处,二大腿也不错,苏联片不是也有大腿吗?”

历史系周铁耕:

“鹦鹉只会跟人学话,没有独立性,没有自由,而乌鸦虽然又丑又黑,声音又很难听,但总归他们自己的,很可贵。”

“要示威,这样才算勇敢,不然就是胆小鬼。”

“西方有民主,可以让敌对的政党报纸存在,而在中国则没有这种自由”。

化学系魏启宗:

“现在不民主,什么东西都是由党员包办。”

“医院是要有人道主义的,不能罢工,中文系同学要罢课是可以的”。

“在伦敦有公开买卖马列主义书籍的自由,而我国却看不到有外国的黄色小说和反动书本。”

“过去压得太死,人家有话都不敢讲。”

经济系周祖常: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在野党只要没有反对执政党的行动,任何言论都可以发表”。

“中国如果发生匈牙利事件,就是苏联出兵也解决不了”。“……地主阶级的子女总是不安心不自由,压得透不过气来,积极性就发挥不出来。”

物理系刘贤容:

“我非常讨厌被人管,都不被人管最好,个人爱怎样就怎样最自由。”“团内、班上选举都是事先酝酿好的,结果都是那些人当选,同学只是举举手。”

物理系郑碧生:

“民主是最终目的,主张个人极端无限的民主自由,个性得到无限制的发展。民主与集中是对立的,民主多了集中就要少一些,集中多了民主就要少一些。”

“党领导的各个政治运动是违犯自由的。”

“我们的民主选举是假民主的形式主义,早就酝酿好了。学校制度就是束缚自由。”

中文系陈德生:

“王校长是特务,比皇帝还专政,没有给同学人身自由。”“我生活在痛苦中,有机会要到香港去,我们社会没有自由。”

生物系陈季生:

“美国的新闻比中国自由,因为美国可以看到人民日报,而中国就不可能看到美国报纸。我国是假民主,没有美国那样自由。美国有言论出版的自由。只要没有行动,怎样骂政府也可以,不象现在中国,不能随便乱讲。”

“厦大的选举是假民主,都是党团员包办的。”

“集体生活太呆板,不自由。”

“现在学校强迫学生学习政治、哲学,考不及格也是光荣的。”

化学系陈祖鼐:

“宪法规定有言论、出版自由,事实上是作不到的。”

“选举是虚伪的民主,由上面拟好叫我去做傀儡,我才不愿干这些无聊之事。”

“只有党报独鸣,为什么不来一个象以前一样唱对台戏,如报道一些古怪的事情才象新闻。”

化学系张英林:

“报纸报喜不报忧,我们是三分实七分吹,资本主义国家的报纸当然更可以吹。其实,去年明明旱灾,厦门日报却报丰收,报纸不真实,钱用来抽烟好,报纸可以不订。”“访问农村的传达都是报喜不报忧,党委领导的典型本身就是错误的。”

化学系何翔云:

“我们报纸报喜不报忧,说假话不值得相信,我还是看副刊比较兴趣(在反右派斗争中说)。”

“为何报纸不报我朝中人民军死伤人数,而专门报道美军死伤多少?”

数学系郑锡宏:

“现在共产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管,这样子会愈搞愈糟的,这样压下去,我看在我国匈牙利事件还不要十年就会发生。”

“你看!人家(指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讲话爱讲什么就讲什么,什么都可骂。”

外文系李罗芳:

“我国积极提倡自由,竭力否认资产阶级的自由,当然在新闻界方面亦应该自由。然解放以来,一贯并不如此,新闻报道的极片面,但又不准倡办各种类型的报纸,否则被认为‘唱对台戏’。”

“解放几年来真实的新闻报道甚为希罕,‘报喜不报忧’是普遍存在的严重的情况,纵使报了忧,亦是放在角落或很不使人注意的版幅,很难使读者发现。国际方面的报道更是如此,提到资本主义国家总是一团糟,人民的反抗,资本家的残暴;关于报道苏联的消息,除斯大林问题外,苏联简直就是无罪恶的社会,看了我们的报纸,往往会引起这样的错觉,‘中国是否是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或者,‘中国报纸的大股东大概是苏联人?!’这种错觉对我国的新闻事业一点亦不光彩。”

“我们觉得资本主义国家的新闻事业较优越,资本主义性质的报纸亦有,社会主义性质的报纸亦有,我们如何不老老实实地学习一下呢?既然认为马克思主义是永远被驳不倒的,那就让各种香花毒草齐放齐鸣吧。改变以往新闻事业上的不景气的景况吧,束手束脚反而会把好事情弄糟。我们要求给予办各种报章杂志的自由权,能有收听各种类型广播的自由等等,这样才会繁荣我国的文化艺术事业。

来源:中共厦门大学委员会宣传部编印《右派反动言论集》,1957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