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宪法上堂哉皇哉的规定人身自由,言论、集会、出版、迁徙自由……等等。然而到学校读书都要党员批准,这就是所谓迁徙自由;言论、集会自由我却没有见到。宪法上规定:公民有受教育的权利,但却有很多学生不能上学。说现在公民在法律上平等,我看要打个问号,还是以感情用事,官官相卫,干部犯法,上级包庇;男女在法律上也不平等,如因男女关系犯罪,往往多系男的按法处理,女的逍遥法外。”
“档案制度无任何好处,只给人们一种威胁使人们有话不敢说,怕在历史上留个黑疤疤,……我坚决主张取消档案制度。”
“我一贯不看报是因为报纸不真实,报章杂志上对社会主义国家只登优点,不登缺点;对我们国家也只登优点不登缺点。但对资本主义国家,则只看到对别人的驳斥,没有说过一点好的。”
“党的地方组织腐化了。党在越下级越横蛮,越巫教[注一],活象“土皇帝”、“农村党员犯错误,就光是干部的错误吗?我认为他们的错误,是在党的方针政策指导下造成的,难道党中央就没有错吗!”
“党的工作是过左的,就以建社来说,农业合作化纠正了右倾,但在大力发展下,有些农民在政治上受到压力,不入社要受到合作社的歧视、排挤,因此不得不入社,而我认为入社是否用得着还不一定。土改后土地是农民的,农民生产起劲,入社后被动、情绪严重,有消极怠工的现象,还不如让农民自己搞,增产更多些。”
“在对外贸易上,我们尽是以粮食、鸡蛋、土产品去交换别国的机器,然而我们学了马列主义,只是说话得不同一点,帝国主义的叫‘侵略’,苏联的就叫‘援助’。”[注二]
(7)他在寝室对同学说:“如果对大学生毕业处理不好,就谨防匈牙利事件,因为大家在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掩护下,大学生一发起,中小学生就起来响应,还有他们家长参加(中小学生不能升学心怀不满),匈牙利事件就闹起来了。”[注三]
[注一]“巫教”二字是四川土话,意思为“一塌糊涂”。
[注二]以上1—6项言论,均系黄太安在57年6月1日到11日在班上(小组)的鸣放发言。
[注三]在反右斗争时由同室卞绍华同志揭发,自己承认。
2.“致历史系四年级同学一封信”:(原刊“春秋”报第三期)
亲爱的四年级的哥哥姐姐们:
请你们不要为你们的职业悲观失望!我们认为随着人们生活的改善,厨师需要你们的;随人们好美观念的加强,理发师需要你们的;根据你们学习了历史上的各派学术思想,你们还可出去作巫师,占卜师,阴阳五行相术师等等等等等,我们觉得,我们学习历史的师范生,只要你能“博古通今”的话,是有不少师当的。
亲爱的哥哥姐姐们,你们说这不是你们四年辛勤劳动后的“光辉前途”吗?
难道官僚主义者们对你们还不够关怀和照顾吗?你们仔细想想是会得出结论的。
我们觉得你们已多学了几年,到底端公道士的东西比我们要学得多些,假如你们愿意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还是一无所知的弟弟妹妹的前途和远景的话,想你们是会昂起头来正视生活和走向生活的。亲爱的哥哥姐姐们,你们大胆的去吧,我们将尽全力支持你们。
此致敬礼
史一苦笑等人谨上
3. “我也提议取消考试”—怨者—(“白丁”黑板报)
我听了文艺陶老师关于考试好处的报告,他主要说,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的学习,都需考试,考试可督促学习,巩固记忆,系统知识。可是他忽略了大学生的学习热情,自觉性,求知欲已远超出小学生和中学生的水平。我认为新型的大学生,绝大部分是不需要考试督促就可学好的,纵然有少数不安心学习,也绝非考试督促能胜思想教育的。降级,开除他们,他们不怕,何怕考试呢?可见考试是无用和消极的。
再说毛主席,华罗庚及很多教授老师等,他们的知识的渊搏(博)和有关方面的成绩,我可肯定说,并非考试督促而获得的。
中文系×××老师在大礼堂分析考试时,提出考试对老师和同学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完全同意、拥护。
又我亲眼看见过因降级的羞辱而跳水自杀的(在中学)。就以我校而言,虽无跳水自杀者,但全院神经衰弱者日益增加。
因此可知,考试在大学是害多益少的,我也提议取消考试(在小学可用)或者加强考查和平时了解来代替。
1.“我同意储安平‘党天下’的提法。国务院十二个副总理都是党员,没有—个民主人士,民主党派发挥的作用不大。解放初期好些,现在留在中央的人选很少,都被排挤到政协去了。‘以党代政’,‘党政不分’。如部长、部支书不分。部长无权,支书直接下命令。又如农业化的发展,应该通过国务院”。
2.“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是幌子。几年来民主党派无发展,这样老一辈人死了,民主党派就没有了。因此,我建议,共青团员到一定时期可以加入民主党派。”
3.“群众中分三类人,一类是真正为党治病,大胆揭发党的缺点;二类是阿谀逢迎,这种人表面上维护党,其实是扼杀党;三类是有的人作个小干部,不说好坏,走中间路线。有的人认为党的政策都是好的,一付“奴才”相,有的看见别人谩骂,只说别人不对,而忽视了向三大主义进攻。”
4.“将草包助教从大学中赶出去,这种草包助教是在党员的名义下当助教的,如杨××。下学期要求全部教授开课,助教试教不得超过三学时(135分钟),否则就是误人子弟。”
5.在鸣放中出大字报并附图示,提出所谓“中苏边界问题”,指出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大片土地,沙俄时占去,至今不归还我国。在他以后的检查中写道:“对苏联的仇视,我是一贯的,在初中时就不满,我认为苏联和中国一样都是共产党领导;同时,我把苏联认为是‘侵略者’,不归还中国的土地。当人们提到苏联对中国的援助时,我就认为那样大一块土地,未必就抵不上100多个工厂。”(以上言论均见班鸣放记录及本人检查。由全班同学揭发)
1.“党在全国威信的提高过程中,‘三大主义’也日益增涨,削弱了党的力量和威信。”“我认为团没有独立性,一切跟着党跑;团是青年人的组织,因此,它应该有独立性,承认党的领导,但不是跟着党跑,有很多地方看不出团的独立性,团成了党的附属物,我也跟着党跑了几年。”
2.六月初给《重庆日报》写的一篇稿件:
(1)“工农联盟现阶段正处于恶化,其原因是:①土改后干部执行政策过火,使农民思想深处不满;②农业副产品供应不足,是工农联盟恶化的现象,因为农民吃不饱,当然不愿生产副产品;③工人生产的新式农具,农民不需要,在耕作上片面推广新技术,以致减产,农民发怨言。合作化高潮入社的农户不是真心的;④合作化后农民劳动强度增强了,劳役加多了,如修堰塘、马路等,但收入没有增加。”
(2)“农村中民主空气薄弱,上级领导官僚主义,干部对农民压制,打击报复,农村党员权力大。”
(3)“国家的统购和粮食税都收多了,占农民收入的四分之一,比起古代什一之税还多得多。”
(4)“共产党待农民是后娘心。”
“我晓得这稿件登不出来,但是要警告你们这些官僚主义者们,使你们知道农村的黑暗。”
“国家强调工业化,对农民不关心,不供给农民的拖拉机。农民的生活和工人比较起来相差太远了。农民在农村中无民主自由,农村一团糟,干部大多是官僚主义。统购统销过火,使农民吃不饱,这些都促使工农联盟的恶化。”
3.“官僚主义者,你们知道吗?”(“五人小组”大字报,唐永刚起笔)
我们恐慌,我们害怕,我们不愿当祖国的罪人,官僚主义者你们知道吗?我们是用背诵代替哲学,用教条代替真理,我们学的不是历史科学而是使人作呕的死文学!怪不得有同学说我们学的不是科学啊!我们是要教别人的人啦!是培养祖国共产主义建设者的人啦!就用死文字去教吗?何况我们死文学还认不得,教条还学得少呢!官僚主义者们,难道这不是犯罪吗?!
既然我们高师是重工业的重工业,为什么不用教授教我们?为什么不实时给讲义我们?为什么不把最需要的书籍给我们?为什么不从科学方向引导我们?!
我们要求官僚主义们放下嗅架子,下办公大楼来!出别墅来!出办公室来!到最下层来!我们要求彻底改造教学,我们需要科学,我们不愿做不学无术的人!我们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要用科学塑造灵魂,我们不需要死文学,我们不需要教条。
1.“我不认为党是为了改进工作铲除三大主义,使党更加巩固和团结才提出整风运动的,而是党的工作有错误。和不再提出‘鸣放’和整党,政治危机马上就会到来,将会闹出比‘匈牙利事件’更严重的事件。”
2.“过去我说党有缺点,还有人反对我,但现在看来,是正确的。常说党的政策是根据中国实际情况制定的,是英明的,但是一般人认为不好,连农民都不满,说:‘还要不要我们吃饭’,一提不对就说是破坏,而被捉去关起。”
3.“‘三反’、‘五反’搞得乌烟瘴气,运动中不敢说自己没有贪污,整得做小生意的都收摊子。吊打人是普遍现象,不知没收了多少东西和钱,的确是太过火了。”
4.“共产党和国民党一样,朝里有人好作官,关系好的哪怕不行都当官,如我县县委书记的爱人作县团委少年部部长就是例子。”[注一]
5.“过去是国民党的天下,现在是共产党天下。”“今天社会做任何事情都把党员的牌子放在面前,党员尽管是什么也不懂的大老粗也行,连介绍对象也要老干部、党员”。“农村非党员干部有职无权,而党员干部则官宫相卫,一横天下。”“一般党员质量低,”“党员居功骄傲有特权,可见社会风气坏,非常严重……发展下去党要向人民专政了。”
6.“西师是「绣花枕头」,同学乱搞男女关系,偷盗行为不断发生,那怕是西南公安部长[注二]也没有把学校工作搞好。院长们只知道摆架子,坐小汽车到处跑。”
7.“天下乌鸦一般黑”:“最初我认为这些现象,只有我们地方才这样。而黄太安是长寿人,唐永刚是川北人,杨荣是云南人,卢文升是西康人,他们都提出了同样看法,可见是普遍的。”
[注一]完全是捏造、恶意攻击。
[注二]指王逐萍副院长,因王逐萍副院长曾任过西南公安部副部长。(以上言论均见班鸣放记录)
1.“解放后文化受到了摧残”。“解放几年来很少小说出版,作者也没有几个,很多人被认为有思想问题不敢写作。在剧台上也没有出现好的演员,即使有几个如常香玉、陈书舫,在解放前就出名了的。对梅兰芳的唱词文化部每个字都要审查。对电影艺术有很大限制,影片审查太严,所谓「过五关斩六将」使许多影片受损伤,出片比解放前还少。影片离不开党性,生硬的结合政治口号”。
2.“对伏老的欢迎太隆重,而对胡志明主席和德国总理格罗提渥就不像那样,这充分体现了外交不平等。”“锡兰的米卖不出去,我们就包下来。我认为我们国家是产米国,还去买人家的大米,这是进行收买。”
3.“共产党一手遮天,民盟没有自己的意见,只能跟着共产党走。机关党员对非党干部排挤。”
4.“党委制不民主,我不赞成党委制。如体育科的衣服问题,体育科行政会议都同意了,党委不批准。我认为教授有经验。应该是「教授治校」,上面有高教部、市委的领导就行了。”
5.“农村党干部象土皇帝,如果掌握了军队就成了独立王国。”
6.“统购太多,农村有饿死人的现象。”
7.“以团代政”、“小组一切事都由团小组长来搞,要组长(学习小组长)成了只领讲义的组长了。”“团支书、组织委员是「大小官吏。」”
8.“去年不批准我转系,浪费了我的青春,官僚主义的领导要负责。”卢文升并以“怨者”为署名写了大量标语贴在历史系办公室门上。如“历史系人才过剩,我们要专业!专业!!”“历史系有危机,应批准专业。”(以上言行均见班鸣放记录和本人所写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