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鸣放小组会上的讲话

民航局、歐陽靜戈

(歐陽靜戈:民航局民升醫院院長兼外科主任)

一,对三反、肃反

六月三日(一九五七年)小组鸣放,說“三反时,我在民生医院,运动开始,先整一个会计,以后他就上吊自杀了,为什麼?死得不清楚,临死前他还同我說,他沒什麼问题,但第二天就上吊死了,是否有冤屈?我表示难过。当时无人为他說话,而說他是畏罪自杀。以后就轮到我头上了,把我打成大老虎,除沒強奸妇女之罪,什麼罪状都有了。对我採取了各种刑罰,不当人待,先是採用车轮战术,以后又将我囚进牢內一个多月。一直不准我和家里通信,四个人监督,不准动,不准說话,一天只给两个窝窝头吃,只准大便一次,小便两次,放风也不准。我的腿都肿了,也不准洗澡,四,五个人用一盆水洗脸,真是有苦难說。还逼著我十二歲的女儿给我写信,叫我交代,不承认是永不放的。她能懂什麼?多残酷!不是人的滋味。不过,我幸运地还活著,而上海、重庆等地方都有我们的同胞死了。”(此时痛哭流涕)

“我感到共產党最大的缺点就是对人民太残酷,对高级知识分子虐待。中国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几千几万,死的死了,残废的残废了,有的人得了神经病,我看病中就常遇到此种现象。上海、重庆的朋友谈他们那里三反、肃反,也有这种情況。这可见不仅是我们这里一个地方这樣。”

“《宪法》已颁布,而肃反何尝不死人呢?我希望以后世世代代不要发生这樣残酷的事了。有人說国民党残酷,而共產党又怎麼樣呢?士可杀不可辱。都是中国同胞,为什麼要这樣对待?希望运动本著良心,和风细雨讲道理。有的同志被整之后,在适合的场合下面给摘帽子,我的贪汙帽子,至今还沒摘掉。用口袋来对待知识分子,即使死了的人,也应该给他们摘帽子,不然子孙都要背上一个包袱。希望领导上注意团结,过去损害了许多同志的尊严,这主要是几个运动把一些干部弄得头晕了。”

“共產党說话不算话,民航局邀请我来是当院长,有小汽车,较好的房子,每月三千斤小米(三百元人民币)。三反后,我成了普通医生,连主任也不是了,薪金一降再降。现在我不是共產党员,当院长是不可能了,就连进修也去不了,因为我既非党员又非军人。肃反也是,弄得一塌糊涂,侮辱人。我很同意‘三反、肃反一团糟’的說法。我这些话一直不敢說,今天号召大鸣大放,我仅讲了百分之一,也可能是危险的,不知道要受到什麼遭遇。”

六月五日在小组鸣放时說,“我们单位的政治空气不浓,除了政治运动外,其他时间无协理员也可以。共產党一搞运动,別人就得跟著走,否则就是有问题。运动一来,令人有老虎临门之感……在运动中,有的人自杀了,有的被整得半疯半癫,身体也搞垮了。在门诊部的病人中就有公开說是‘三反、肃反所受的刺激’。我希望以后不要用恐怖的手段来处理人民內部矛盾。过去,我有顾虑,但今天仍有人要求成立委员会,如果有报复,可以向该组织控诉。”

二,与社会上右派共鸣

读葛佩琦反动言论后說,“共產党善变,去年中央指示照顾高级知识分子,高级知识分子配有弹簧床,转椅,派公务员送水送饭,今天精简节約,又取消了公务员,连老教授的开水都沒有人打了”,並說,“人家还享受了几天,我们就更冤枉。”

读章伯钧,罗罗隆基言论后說,“章罗言论可能有正确的地方”,同意储安平“党天下”的說法,认为“十二个副总理中民主人士有一两位可以胜任,不无理由。”

读反擊右派分子的文章后說,“人家提意见帮助党整风是好的,言者无罪嘛,而现在反擊是否恰当?”

对运动中把人关起来,抄家,他表示不满,认为“违反《宪法》”。

来源:欧阳靜戈的女儿石贝提供。抄自空军后勤部政治部(一九七九年政字第○一九号)《关于欧阳靜戈同志右派问题的改正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