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般的鸣放,近来又消沉下来了,现在不但没有细雨,似乎连和风都停了。甚么原因呢?是同学鸣放够了吗?还是鸣放与学习的矛盾没法解决?再或是以前那样都错了吗?……本人还未得出一种明确的答复,但我觉得这与苗书记六月九日夜在团员大会上的发言和郑院长六月十日的讲话不无关系的……苗书记曾云:“暂停整风,三大主义害死不了人”郑院长又云:你们已提出正确意见,我们早已考虑到,如水的问题,可是今天连开水都难喝到了,言外之意,则我们没有考虑到的则是不正确的。工院同学的鸣放是如何起来的,大家知道……可见大家也应该明白,低沉的声音又是如何迫近的。
工院的鸣放特别是同学中的鸣放,不是和风细雨开展起来的,而是暴风雨般的开展起来的,当然同学们未免有点偏激,言语粗鲁,这是难免的,也有些是属于谩骂之类的,当然谩骂不对,但不能因此就否定了一切,郑院长也总结得不坏。两三天的鸣放打开了一个局面,有些平时四平八稳的人,以为抓着了借口,认为不如此,还是静静的吧!当然我们反对骂人,可是讽刺,幽默的语调仍然是必要的。有人说:不该提名字这是侮辱人身,请问三大主义是凭空所生还是依付于人的呢?不提人名的“风”如何“整”?我奉劝那些不习惯放的人,怕触及自己威严的人,不要只得到芝麻忘去了西瓜。
事实总是事实,无论是电话或是口述都不能否定,本人今天收一封清华大学来信,今将其中一段摘录于下:
本人为了真正弄清实况,愿意亲赴重庆一趟,弄清事实真象,带回有确实证据的东西,只是没有路费,只要同学们相信我支援我三十元路费,我在五天之内即回成都回报,我离考试还有两周(这已非我的发明,北大即有同学去天津宣传)同时我望学生会和院方同意我,给我证明身份即可。
前日(六月九日)本人写了一篇新建议,内容无非是希望同学们组织一下,比如什么社之类(我并未提什么行动委员会)礼拜天确有许多小社团成立,并且在星期日晚开了联系会(星期天一天我不在校,所以什么会也不参加)惜乎!本人今日即看见有……野心家之说,野心家者欲纂夺领导权也,以为同学“集社”鸣放即欲纂夺党的领导,而亦似乎想推翻人民政权,苦!二千多人的论谈集会,你们怕不怕野心家啊?这种如此吓人的帽子,“鸣”者小心啊!我希望一切事别过早结论。
青年人有一颗火热的心,一腹激流般热情,他们愿意以身献诸伟大的事业,共产主义事业,所谓三大主义即妨碍全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足步,所以他们敢与……妖斗争,因此他们不愿意去静坐书斋,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事实上又要考试(一科不及格留级,四科不及格退学)。这种矛盾谁能解决,只有依靠党委,惜乎!政治仍要考,其他毫不放松。
同学们:为了帮助党整风(也就是为了社会主义建设)先烈们什么也可以牺牲,我们些须疲劳而已,是可以忍而……同学们:仍然要“鸣”起来。
工院并不是某些人所想的那样,已经鸣得很好了,有人说:“你看到处都是大字报,不是很热闹吗?”可是你们忘了广大的普通职工还没有开口呢?(特别是体力劳动的职工,他们写不出来,认不到字,又怕报复)可是他们仍然在鸣,只是只能向自己倾诉吧了,我建议同学们组织一些小组,去帮助他们去鸣放,并且可以帮助他们保守姓名秘密,让他们有一分热发一份光。
这大字报完全代表我自己,有人愿意直接找我谈,可直接来我宿舍,但是我是十分明白,鸣放决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只有大家鸣起来,意见才可能取得一致,真理才可能得出,我深切的希望大家鸣起来,拿出青年人的锋芒来,刺中那些不良现象的要害……早在前日夜晚,本人在听苗书记谈话后,我冲动的撕去新建议,后又在支部大会上说:我不愿意再鸣了……。当然这时颇有点激动,鸣放是为了党的健康。党的更加巩固,我是一个共青团员,我坚持为党的强大而斗争。党委似乎表示要影响学习,我已下定决心,本期功课只达到及格而已,其余精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更重要的……向川大同学看齐,同时我也希望老师们,职工们,同学们……
来源:《右派言论选集》(中共成都工学院委员会办公室,195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