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问“这是为什么”?

山东大学、柔薇(王馥宇)

(柔薇:即王馥宇,物理系三年级学生)

社会有如千万矛盾的综合体,使人昏头转向,以致弄得发昏第三百零八章。人们置身其中不能不重温“处世要术”之类!且慢激动,君且冷静思索,请看:

“我们反对人身攻击、算旧伥,……”

但是,却急不可耐地把人家的祖宗三代“一塌括之”全翻了出来,名曰:追究其反动历史。倒好像人们从来就未发现他“隐满的反革命历史”似的,于是,报上又重弹那实际上先生们早已“心中有数”的老调:“反共起家”、“政治野心家”“资产阶级代言人”云云。不亦怪乎!

“反对谩骂,人民内部矛盾要和风细雨、反对粗暴、恫吓!”

有趣的是,一翻脸感情就激昂非凡,指手划脚地喊道:“此人朝三暮四,是一个‘流氓分子’、‘政治骗子手’、‘反共老手’、‘无耻、可恶’……唾沫飞溅,脸色铁青,不亦吓乎”!

这还不过瘾,于是乎“三反”、“五反”、“镇反”、“肃反”中的“看家锏”再度出场,儿子、老婆来个赤膊上阵指着“反动分子”叫道:“赶快澈底坦白,可以从宽发落,否则,就要划清界限、站稳立场,干脆脱离父子关系,夫妻关系”云云,不亦趣乎!

“反对报复主义,保证不施加组织压力,……”

遗憾的是,今天作为“格杀勿论”的“例外情况”太多;多妙呀!马列主义可以“灵活”应用还不懂吗?喽,他神气活现地威吓道:“再不坦白,就要诉诸法律,剥夺公民权利”!威吓还不够,再来个实际措施:“立即取消反动家伙的一切职务,勒令停职反省!”啊哈,据云:凡此种种皆谓之“争鸣”“自由辩论”!让圣母玛妮亚评判吧。

不能不怀疑,在这样的所谓“以理服人”“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和风细雨”的情况下,如果这位反动分子他考虑到今後不能巧遇吕洞宾“点化”成“神仙”,总还想吃几碗饭,以便有可能生存下去,与先生们作允许的“争鸣”!也许,在这种人为的“有利”情况下,他被迫全部“招认在案”、“深刻检讨”、“坦白一通”,“先生们是否就真的心满意足”,“得胜还朝”了?于是乎,报上又可大肆宣传:“右派分子被澈底击溃”!百家争鸣切实作到了“心悦诚服”?!看来有必要祈祷上苍,阿门!

归根结蒂,今天的社会人们似乎已习惯于在每次运动中看好戏,打骂一通!末了,再来个“平反”,办办“善後事宜”“道歉”了事,并伴奏贝多芬未完成交响曲:“成绩是肯定的,偏差是难免的;主流是健康的,过左是必要的”。鸣乎,法宝来了!

看来,此真可谓之:“千锤百炼”“放之四海皆准”立于“百胜不败之地”的拿手好戏!

诸君且慢惊讶,如果非健忘症患者,大概记忆犹新:在“肃反”的非常时期,在特权在握者们的眼睛里,国家的根本大法——宪法——是不适用的,君不见,类似于“非美活动调查局”的杰作,不是一一重版于解放後的新中国?你如果竟然要据“法”以争,则只能怪你自己“书呆子气”太重,且慢,再赠送不识时务的“教条主义”称号一个。好在有“压阵”的法宝殿後:“成绩是肯定的,偏差是难免的,主流是健康的,过左是必要的”!而对每一位首当其冲的“不识时务者”这不啻就意味着:“受罪、受折磨是活该的,人格的侮辱是咎由自取!”

于是,人们开始觉醒,啊,原来新的“老子哲学”是这样的:在接受批评时所强调的一切,在反批评的时候却忘了个一干二净!而代之以“盛锡福帽子店”出产的帽儿满天飞舞!

鲁迅似乎是有远见的,让我们回忆一下:“为了忘却的纪念!”也许,人们应该反复地咀嚼其中之味!

 6月24日(原载新山大272期)

来源:《山东大学右派言论汇编》第一集(山大政治理论课教研组编,一九五七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