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
是一束悲哀的玫瑰
献在你悲哀的墓前
不表你谁乡何处
出身在豪门商户
还是世代清寒
单表在上大学的车上
我第一次看到你
身边有歌声，眼中含笑意
你愉快亲切的言谈
曾使车中人多么欣喜
到校后，你入了团
这当然值得高兴
却不知为了什么
你竟少了一半笑意，轻了一半歌声
不久，听说，你又入了党
这当然值得三倍的高兴
从此却再也看不到你的笑意
听不到你的歌声。
见面时你冷冷的点一点头
你伸过来冷冷的手
你投来冷冷的目光
似乎在说：
“千万别中了这人的毒？”
从此你再不敢和我谈
春天，球赛星星和爱情
再不敢和我溜一溜弯
在湖边的石上渡过黄昏
我几乎快认不出你的面貌了，
你高高的站着直拂青云
你习惯于俯身看我
脸色又严肃、又威风
我几乎辨不清你的嗓子了
你的喉龙里响着别人的声音
这些我都彷彿在哪儿看到过
却忘了究竟出自哪一本“经文”
悲哀啊，朋友，我为你伤心地哭泣，
哀哭你死去得过早的青春
你得意洋洋地走进坟墓
躺在那里安安稳稳
裹在你身上的尸衣
是一件“三害”的杰作
盖在你坟上的泥土
是纸之辉煌的功勋
长在你墓边的花草
是片片谄媚的歌声
是时候了，朋友
愿你从死睡中苏醒
愿党的整风运动
像春雷辟开你的墓穴
愿“鸣”“放”的薰风
吹回来你的生命
愿我的诗像一支号角
伴着你去寻找
失掉了的青春！
来源：《校内外右派言论汇集》(北京大学经济系政治经济学教研室，195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