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断想

北京市、李清泉

(李清泉:《人民文学》编辑部主任,笔名李无毒)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只有八个字,可是这里面包含着深刻而又有生力的哲理,这里面有磅礴的革命气概,这里面有繁荣文化的深切期待。我们现在还很难去估计,这一政策方针所产生的影响,会要绵延多少个世代;虽然我们国家的幅员这样辽阔广大,很难说这一政策方针的影响,只会是这样大。

春回大地,万物竞生,究将会长出一些什么来呢?植物学家和植物的关系,也只是在植物生长出来之后,去辛勤地收集、研究、分析、鉴别。向植物指派生长什么,不让生长什么,最渊博的植物学家也无此神通。是的,植物学家常有自己一小块试验园地,人会说,在这小块园地中,植物学家是可以指派的。但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却恰恰不是专供几个人享用的小块试验地,而且即便如此,人们也会发现在植物学家的试验地里,常常也有不是指派生长的各色杂草。

我们说的是要正确处理和正确对待人民内部的矛盾,而敌人却说我们的困难已无可掩盖了,我们简直是无以终日了。我们是高兴的,因为我们找到了对待是非问题的态度、精神和方法,找到了解决内部矛盾的正当途径。敌人也许也是高兴的,因为他们嚷嚷我们岌岌可危,认为不须他们动用三军,我们便会自行崩溃。我们不须捂住眼睛,我们的眼睛总是越亮越好,而敌人却总是捂住眼睛的,否则就是他们的眼睛长了翳障。

我要斩钉截铁的说,我确实发现在我们生活中有这样一种人,他认为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是强大的、巩固的、不可征服的,他有很大的自豪和信心。可是一转眼间,你又会看见他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忽然他又觉得我们处处都是荆棘丛丛,毒草遍地,真是行不得也哥哥。很象莎士比亚某一剧本中的人物所说:喜事和丧事在一起办,一只眼睛喜气洋洋,一只眼睛泪水汪汪。作为语言形象,这话说得很好。但作为某些人的思维状态,只得说:莫名其妙!我们的祖国是强大的、巩固的、不可征服的,任何毒草不能改变、任何忧心如焚不敢大步向前的人也不能改变。

正当各地报纸为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大力开展宣传的时候,其中也包括打破某些人对于毒草的忧虑。正在此时,许多报纸刊载了一则“蛇岛之谜”的报导。报导说蛇岛上的蝮蛇,是一种毒性猛烈的蛇,一克蛇的毒液竟可以毒死成万的兔子,任何毒草大概也无过于此了,这真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恶物。但科学家却有组织地去搜集这种恶物,并且担心这种恶物会绝种,建议辟蛇岛为禁猎之地。原来这种恶物,固然是毒性猛烈,据说治疗麻疯却有百分之九十几的效验。有毒是一面,能治疗世界上最难治疗的恶疾,是其另一面。“蛇岛之谜”揭开了,但有关于“毒草之谜”是不是也可以揭开呢?!

“有巢氏架木筑巢,燧人氏钻木取火,神农氏尝百草”,这是我在小学读过的,很遗憾,我以后很少涉猎历史,现在想来,神农氏等等恐怕并非实有其人。但我要说的,不在于是否真有其人,即使没有神农氏,百草是总得有人去尝的,不当百草就不会有后来发展的中国的独特的医药,这总是可以肯定的。自然,现代人是有福的,人们不仅知道什么是能吃的,什么是不能吃的,而且还知道什么是吃了于身体最有益的。但是如果没有尝百草的神农氏或别的什么氏,现代人的福是没来由的;而如果尝百草时代的人,也象我们现在某些人那样害怕毒草,则百草无人敢尝,有毒无毒谁也不知,现代人的福也是没来由的。没有实践的勇气和胆量就不会有发展。

不要老跟在那些忧虑无穷的人背后去解释罢,“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解除了人们的思想束缚,人们说这是思想上的又一次解放。束缚和解放,这是两个相反的词,但这不是普通相反的词,不是黑与白、阴与阳、晴与雨这类相反的词。人们都会知道被束缚的手能够做什么,没有束缚的手又能够做出什么,而被束缚的思想和解除了束缚的思想,在劳动创造的意义上来说,至少和手相等的。尽管会有毒草出现,然而解除了思想束缚的创造力是无穷尽的,在我们社会主义的国土上,将要更迅速地创造出更幸福更美丽的“第二个自然”。

来源:原载1957年5.6月合刊《人民文学》。摘自《中国作家协会检查刊物的参考材料》,第一辑“人民文学”,195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