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祭天地偈文

北京大学、林昭

祭天地偈文(血书题衣)

继年月日,上海市第一看守所忍死待决之囚钦犯林昭谨以心香一瓣,米浆一盏,痛泪一掬,悲歌一曲至诚遥祭于 故市长柯公庆施之灵曰:

鸣呼柯公,祥麟威风,鸦群独鹤,蚓虫潜龙!

缜思博学,内美具足,虽在和光,见判清浊!

明达治政,勤仁临民,众称劳绩,夙着贤声!

泰山九斗,学界师友,当朝衮衮,无出其右!

公自蹈海,祸从何来!丧邦罪我,二书酿灾!

娥性刚烈,惟备保洁,不由旁径,似难决绝!

犹是孺黄,评审未 ,古有明训,致榻之旁!

徵丑初示,泄药连致,为受清名,何惧身试!

神说感依,中霄震啼,追呼 ,竟隔灵汉!

晨曦乍布,已扬噩讣,惊耗入耳,痛摧肝肠!

当心中刀,泪决如潮,长 群踊,哀愤冲霄。

裂帕书誓,付彼贼子,要得解私,侠公 体。

朝歌声吞,暮哭招魂,天惨无色,地暗冥备。

哭公盛德,夙行谨饬,哭公治绩,曲惠生民。

哭公雅望,民不能交,哭公卓识,举直错枉。

哭公长才,竟赴夜台,哭公端品,忽沉蒿莱。

哭公惨殃,痛泪和血,英年不永,横遭摧折。

未尽才仁,未展经伦,未施抱负,未济众人。

苍昊汉漠,后土茫落,智士愕愕,…子碌碌。

鸣呼鸣呼,徒唤奈何!仇重山岳,恨若长河!

寸息九咽,寸喉为结,寸怀如冰,寸心似炽!

挨膺一声,月落参横,情切今也,绿绛再生。

松柏巍巍,是公仪态,丽日皓晖,是公兰颜。

广汉千里,是公遗体,江上青峰,是公……

灵客焯炽,是公素质,湖海苍茫,是公心肠。

清风霁雨,是公隽语,掣电鸣雷,是公雄威,

霜寒月白,是公散魄,长天将星,是公英灵。

水上珠没,歌赋月阙;人间何世,有斯惨劫。

这负伯仁,誓许此身,天怜冤抑,更旨封神。

忠勤端直,幽明同职,海疆靖时,永锁护国。

海碧天青,昊帝多情,终成正果,莫叹零丁。

灵体现合,音容职活,言笑常闻,起坐在侧。

何以为家,负然芳 ,朱文敛艳,碧血作花。

花开照夜,不祥姐嫁,九鼓未明,六月雪下。

湘竹蔓林,贞娥恨深,绵绵公意,悠悠女心。

鸣呼鸣呼,青衫误我,身世自悼,马舆终古。

侠觞千回,心宇成灰,春蚕未死,北宇声哀。

闾阖有道,至情不老,尽命完节,大义在抱。

百汇万年,碧落黄泉,来格来享,来告哭天!

鸣呼,哀哉!伏惟尚飨!

 来源:《林昭文抄》,甘粹先生2000年7月11日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