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派分子罗印文日记摘录

[总按语] 这是右派分子罗印文从1957年5月到7月一部分日记的摘录。那时他是本报衡阳记者站的负责记者。这些日记的本身就充分说明罗印文的立场、观点是反动透顶的。罗印文不仅在大鸣大放中,攻击的矛头总是朝向中共湖南省委、中共衡阳地委和紧跟着省委走的本报负责同志;就是在全国反右派斗争开展以后,他也没有收敛反党锋芒。他在发表了《不让整社工作轻轻滑过》公开反对当时省委小整社的消息之后,还继续搜集材料,处心积虑,写成《大转变时期——试评衡南县民主办社工作》,企图在报上进一步地反对省委对湖南农村工作的领导。用罗印文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我改变战略,深入抓衡南的情况,面向整个专区和全省,批判保守主义者。”他反对省委是完全自觉、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他在日记中一再地写着:“我必须弄得烂熟,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搞这样触犯省、地委须发的东西,你不如此,就会糟糕。”因此,在本报反右派斗争开始、把他从衡阳调回报社交待问题时,他仍然坚持反动的立场,在日记中写道:“我真正认为正确的,也应该坚持,这就是人必须是一个真正的人。”他平日最欣赏的两句话就是:“走我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里,我们要警告罗印文,你走的路是彻头彻尾的资本主义的道路,如果你高兴继续走下去,甘心自绝于人民,那就随你的高兴罢。如果还想回到社会主义道路上来,那就要彻底缴械投降,才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5月7日

几个人到烈士公园,本来想划船的,时间早,西边还有晚霞的,游船也不开放了,怄死人,我立刻没有劲了,几乎要倒了。我们说,除非每人喝四两酒,不然爬不上这座山。我们真的喝酒了。我主动约束自己,只喝了啤酒和广柑酒。回来真的劲足了一些。

开会,酝酿明天给编委会提意见。酒后心里爽,大家都是慷慨激昂的,明天一定要开火。现在的报纸办得太不像话了。

5月8日

上午开会,整风意见提起来了,富有戏剧性的活动,昨夜喝了酒的我们几个人最初提了意见,我猛烈地批评了编委会严重地不相信群众,没有政治胆量,对记者部的领导软弱无力,以及时事报道吹牛皮。

5月9日

非常惋惜,下午的支部大会未能参加,两个总编辑不团结,编委会涣散等问题都揭开了。会,据说开得很紧张很沉重。晚上我特地找记录看了。

5月10日

夜,支部大会,原来如此啊!编委会涣散,两个总编辑不团结,一切问题的根源在这里。看来现在他们还有担心,过早强调和风细雨,说什么不要激动;不要把团结问题在群众中公开,编委会不在群众的直接压力下,就开得不好。袁家式的意见提得好!我激动了,我跟着讲了话:要求编委会打消疑虑,准备丢掉自己的肮脏的东西,把问题彻底地公之于群众之中……

5月14日

看来湖南省委保守,不放手的那个劲儿,真叫人心焦,一个事情布置得非常具体,哪怕是工作方法上的问题,一步二步三步……都得按此行事,结果是束缚下面的积极性。

5月19日

争鸣问题报社不表示态度,我提出了抗议性的意见。

5月20日

现在正是争鸣的时候,沉着地付出毅力,一定会有收获的。

5月21日

伍国庆回去,我特意写了抗议信,请他带去,抗议家里迟迟没有就左叶事件举行记者座谈会,给记者以支持,让记者争鸣。我说,我的心情时常激动。我对于报社这种情况表示强烈的不满。

必须对那些政治上的胆小鬼施加压力。

本来打算今天到衡山去的,家里一个电话,希望我研究下民主办社贯彻的情况,他们认为现在的倾向很可能忽视解决(滑过)干群矛盾的趋向,过分强调了生产,以保护干部为名,掩盖领导上的胆小。同意这种估价。

5月22日

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清早就和衡南县书宋长云交谈了放手领导群众民主整社问题,他同意了我的看法。下午我去参加他们开会时,正好昨天的南方日报到了“用新的精神整顿农业社”的社论,也正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一步一步地讨论了,至夜7点30分,作出了结论:采用放手发动群众,彻底的群众路线方法。当夜就开电话会传达到乡。——这当然是好事,我立即赶写了消息,在10时许发了回去。

5月23日

学唱“湘累”,很引人。

“泪珠儿要流尽了,爱人呀,还不回来呀?……”

昨夜发的消息,在今天报上一般头条地位发表了,很高兴。

5月26日

请乡秘书介绍了情况,便赶到谭家桥社来,总支书罗冬初在这个社,他说了几句话,看来这个社的情况是平淡的,要找尖锐的矛盾去。接着便去了附近的烧田社,一个三类型社,问题在这里是突出的。夜里参加第一次代表会,社长作了检查,可是谈得不深入,一些关节上的事儿,未去触它。

5月29日

家里的整风空气很不好。编委们涣散到几乎解体了。人们的面目全暴露无遗了。省委周惠、唐麟的面目,在这里也能窥见一二了。看到这些,听到这些,真令人心痛。

5月30日

夜,与县委副书记符棣华谈话。。从这次粮食工作的突然布置,我想到了、地委领导工作中的机械化,许多工作一成不变,下面只能和盘照搬,不管情况不同,有变化,都不能有所更动。上也好,下也好,亿已经成了习惯。一件工作一来,只听到一片往下贯之声,这个“贯”字不如改为“灌”字还确切些。我应该进一步研究情况,评述这个问题。

5月31日

听到乡总支书向县委的电话汇报,平淡。

6月2日

看到文艺报上揭发宗派主义、主观主义的东西,真令人愤慨想到两个题材可写杂文:“同甘共苦”的演出的遭遇,住房子、坐椅子分等级待遇的问题,惟事实仍待调查。

现在的记者工作制度,工作空气,是扼杀自由写作的。

6月4日

地委躲闪我提出的问题。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从这一段工作来看,省地委的领导都落在这个大转变时期之后了,以搞生产为名,掩盖自己的害怕,什么怕影响生产,怕整垮干部,怕乱,结果工作中企图避而不谈矛盾,墨守着省委框框中具体作法和解决问题的范围。而同时,又对当前粮食工作估计不足。农村中首先闹起了粮食问题,农村中社员与社、与队、与国家等矛盾,都集中在粮食问题上暴露出来了,许多地方很严重,生产和民主整社都顶住了造成极大的被动局面。这就是不从实际出发,不相信群众,保守主义者所面临的情况。在衡南情况就有很大的不同,人们以极大的决心,抵抗住了地委委婉的阻拦,采用彻底的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充分发动群众揭露矛盾,一上场就是站在主动的地位,当初也曾经忽视粮食工作,具体问题解决未跟上,所谓没有带尚方宝剑,后来领导发觉后,立即纠正了,现在全县情绪饱满。

这样我改变战略,深入抓衡南的情况,面向整个专区和全省,批判保守主义者。我要写消息和论文。我准备明天到到衡山,再捞一把那儿的情况,很快就回衡南来。

6月6日

孟树德打来电话,要我写东西,用省委指示来压我,全没有一点儿想听下边情况的情绪。我按照我的性格回答了。

和办公室同志、师古乡总支书、县委书记谈了当前情况,我将要冷静地思索我面临的一切,难题目也许从现在开始了。

6月7日

夜里没睡得, 一天都干不了什么。

某某来了,睡在一起,似乎有某种不然,和我讲起客气来了,我诚恳相待,过会儿,好了。

谈报社整风,看“争论材料”,令人气愤。周惠说:我们的报纸是党报、人民的报纸,不承认是党报,又是人民的报纸。他对于报社的估计是:“官健平是坐在省委,面对小资产阶级王国。”如果这种估计不改变,那对报社整风的看法当然会是错误的。是这样的省委负责同志,那我们的整风,不闹到中央去,似乎不能解决问题。孟的那席话叫人不得不联想到他的品质。

6月8日

研究了衡南和衡山的情况,对问题作结论的时候,还差很远,当然需要再研究。

6月10日

某某来,陪他玩了一会儿。他有一种昂昂然的情绪,什么都不在眼下,什么都是缺点。

6月11日

需要约衡南宋长云谈谈。并且自己下去看看,我不能对群众路线问题作一结论,不能甘心。

6月12日

思索着那些情况,距离作结论的时候还远着哩!电话与宋长云约了,明天谈谈。

6月13日

以“大转变时期”为题,通过对衡南整社作法所代表的根本精神的评述,分析再这个大转变时期省地委指导思想不相适应的问题,批评那种保守、畏缩,看不到新的变化的倾向。

我一边和宋长云谈话,一边这样想象我的文章的主题。

他是完全接受了那种作法,党那条消息发表时,地委与省委联系后,即刻把他叫去了,劝阻他莫那样做,他回答说:“我们不是想过瘾!”他说:“现在很明显,这样做是正确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工作是非常艰巨的,我必须掌握非常充分的材料,全面、具体,正反面研究,做出无可推翻的结论论来,要不然人家会拿出棒棒来。

我拿出了大批材料,并且出题请他们找材料,随后我还要下乡去,还要与县委专门研究。

6月15日

斗争是非常深刻、尖锐的。

我激动地读完了人民日报的社论,和民盟中央会议上各种发言。

入夜,邮局前面贴报栏前,挤满了人,紧张地读着,仿佛心里担当着大事,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

6月16日

夜去访问了吴若虚,先聊天,地北天南,最后他发表了对当前工作的意见,前段他们抓思想问题,解决思想问题很明确围绕着双百分之生产,民主办社,不只是简单做那些机械规定的事儿,而是去发掘实质上的东西。深入就在这里,高明就在这里,这对我很有启发。入睡后,我想这一席谈话应该是可以发消息的。

6月17日

起床就写消息,在那里听发言时也写,十点半时就写成了,我高兴,这是一个重要问题,这江叫那些官僚主义者吃惊的。,我请蓝岗提意见,我本来是想让他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他认真提起意见来,我骤住了一下,心里想卡了什么东西,。我吞了口气。她的意见是正确的,为什么不可以接受呢?我激动了,使得文笔不畅了。我依他的意见修改了。我说,到底是人多出秀才。

6月20日

到衡南听了下汇报,听来听去还是那么回事,真正应该下去了。决定明天到衡南谭子山乡去,根据这次县书会议进行报道,另还要考究整社工作的群众路线问题。

老孟(树德)来电话说,常宁稿不用了。农村部换了这个人来管,我担心:主观粗暴将要宰割多少稿子,特别是他对我的宗派主义,1953年调查建设报问题时,背对背地与他交锋过。现在很难说,至少至少一点,还潜藏着宗派报复的种子。要是他在报社争论争论问题上得势了,更会嚣张起来。

下午杨德嘉同志来了,谈及报社整风情况,都是惆怅、泄气,许多人都有思去情绪,连陈望岳都觉得无味,要求去学习。我说,我也去吧,当乡总支书去。我知道,我是多么地喜欢新闻工作,愿意当一辈子记者,要是情况真是恶化下去,我将不知要陷在何等苦闷之中。

6月21日

我不能沉默,写信到记者部和农村部,要求他们重新审理常宁稿,并据实批驳孟的那些说法。我知道他那样处理错了,不说不应该,还有,要是这回我默涵过去了,人家会觉得:你看这个人是好对付的。

6月26日

和乡总支书谢培修等谈话后,我的劲儿似乎足了些。“大转变时期——评衡南县办社工作”,前回设想这篇稿子,现在又得到了新的论据。人们很容易接受了新的时期的工作方法,而且把工作做得很好,而且事情过了之后,还是津津乐道的。感染了我,得进一步研究分析,进一步掌握情况,这次回去对于究竟怎么办,要具体化了。

7月1日

夜在衡南县座谈,详细扯了三类社的情况,和我已经掌握的情况基本精神是一致的。越来越觉得,他们的论点,也是我的论点是正确的了。

7月2日

一早便去接续昨天的座谈会……

一道分析、研究,我们的结论是一致的。

我决定要写这篇东西了。而且要在四天内写成。

下午和晚上,研究这大批的情况,实际上是重看它们,许多是第三次、第四次重看。

我必须弄得烂熟,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搞这样触犯省、地委须发的东西,你不如此,就会糟糕。

7月3日

开始写“大转变时期”,它的副题是“试评衡南县民主办社工作”。

语汇太少了,安排句子的方法也太老一套了,现话现字,在这里转来转去,这样的情形,也许是因为心境不那么宁静吧。到夜,本来我已写了400多字,可以接写下去的,我不,从头写起,删了一些,改了一些。

大约写了三分之一,下面一段是最难写的,要具体分析,要提升到理论上来认识,在根本论点上明确,在下语方面委婉,带商榷的意思。因为它与省地委的要求不相符合,要使之能够发表,这是起码的要求。

7月4日

续写“大转变时期”,进展慢。长时期不曾写评论性的东西,非常棘手。

看来,应当掌握住这种武器。

7月5日

写完了草稿。

作了大的修改和补充,看来明晰多了。我当然还得再研究,因为它明显地和省委精神冲突。我要做到使自己立于不败的地位。再修改,再听取县委的意见,并且与地委研究。看来,它最好的命运是以“工作研究”的形式发出,或者只能发“情况简报”了。也可能,都不行,还得收到一切呵斥和非难。如果我最后正明了我的不败之地的话,我什么都准备承受。

7月6日

上午参加衡南县委会,有些盲目,他们只是抽象地讨论几个几个政策问题。

下午修改了衡南稿。

7月7日

衡南稿差不多就是定稿了。再次修改了,听了衡南县委就这个事情进行的讨论。夜已开始誊写。明天送地委看后就去投邮。

7月8日

稿已誊写完毕。明天送给地委看。

7月9日

宁生没有否定他们的作法,说他们没乱,承认他们生产也不错,但说他们似放非放,企图缩小他们这种作法的意义。尽管如此,他仍说:省委的作法是对的。不过他也说:做试评发表是可以的。

我写了封信,详细交代了背景,并预先批驳了可能产生的几种对它非难的意见。

我说,我的一百个希望是:尽量争取快些发表。

7月10日

孟树德没有用常宁稿,十分遗憾,差不多一个月后的今天,问题仍然一致。他们没有回答我的抗议信。不理吧,我回去还是要抗议的。

7月17日

回到长沙。

回来是两件事,是报道,但看来主要是检查右倾思想。

老孟谈及了衡南稿,看来,他们有许多错觉的地方,我当然要听取他们的意见,虚心听取,但我真正认为正确的,夜应该坚持,这就是人必须是一个真正的人。

7月18日

老孟和我谈了话。

常宁稿问题,他没有能够说服我。含混点算了,我没有必要在这类问题上,也许是可以放过的问题上,大争起来。

 来源:《新湖南报人反右派斗争专刊》第16期,1958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