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师生对处理右派分子的方针的一些糊涂认识

新华社北京21日讯 北京大学师生对处理右派的方针政策提出了许多意见和不同的看法,也暴露了很多思想问题。

有关敌我界线的问题

一、右派和反革命有何不同?不少中间群众及少数右派普遍认为右派和反革命有区别。其理由:第一、目的不同,右派是进攻上层建筑,不反对基础,而反革命是反对基础的;右派是要求资本阶级民主自由,而反革命是要求蒋介石复辟;右派的目的是平分权利,而反革命是推翻政权。第二、方法不同。右派是利用合法的形式,反革命是偷偷摸摸的;右派只是在言论上兴风作浪,反革命是真刀真枪,露骨的公然造反;右派是政治思想上的敌人,而反革命是武装暴乱。第三、条件不同。右派是在整风时机出现的,反革命则不同。胡风要在整风中出现就不会逮捕起来了。整风中党叫提意见,右派是在这种环境下成为右派的,和反革命不同。第四,程度不同。反革命的程度比右派重些。第五,结果不同。右派没有坏的结果。第六,右派只违犯宪法,不犯刑法,不触犯刑律。而反革命是犯法的。第七,右派是人民内部分化出去的,和反革命不同。第八,右派是知识分子,右派是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而反革命是代表官僚地主利益的。

二、关于划分右派的问题。有的说右派是一个问题搞错了,不是全面反党。有的人问,在宿舍里说的错误言论是否算右派?言论是否算行动?有思想没有言论的,而有行动是否算右派?有的只是把错误思想写在日记上的是否算右派?反右派后悔改好的是否就不划为右派?

三、右派是思想问题还是政治问题?有人说右派是修正主义加个人主义,是思想问题不是政治问题。又有人说右派是个人主义者,不是政治上有野心。由个人主义发展成为右派的不能看成反革命。还有人说章、罗只是想当副总理,并非反党。又有人提出疑问,右派分子和学术思想上的唯心主义有无区别?攻击马列主义理论的右派是政治问题还是学术问题。

四、关于右派的动机和效果问题。有人认为长期反动,全面反党的人的动机才是坏的,而在一个方面反党的,不一定动机就坏的。有人说,有的右派只是爱出风头,爱名气,或者对工作不满,不一定内心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又有的人说,要分清右派的动机很困难的,只有看大字报数量多少,大字报多的就是大右派,少的是小右派,而没有贴大字报的就不是右派。又有人说动机好的是小右派,动机坏的是大右派。心直口快想到就说的是老实右派。还有人认为右派有三类:对党有仇恨的;不自觉的糊里糊涂跟别人走的;主观上为党好的等等。

五、对如何形成右派的原因的一些看法。不少人认为右派是受环境影响而形成的。有的人说毛主席的辨别香花和毒草六条标准如果早些提出来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右派了。有人认为变成右派是偶然的,譬如有些回家没有参加鸣放的人就没有成为右派。

六、对专政问题的理解。有的人问右派既然是敌人,为什么不法办?不剥夺公民权?采取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方法,是否能说右派还有两面性?有个中右分子说:“右派本来就不是敌我矛盾的性质,现在党员觉得错了,因此不法办。”也有人提出右派也有公民权,和我们人民的公民权是否一样?处理右派的方法是专政的方法?还是民主的方法?

七、关于敌我界线上的一些其他问题。有的人提出,罪行较轻的右派,把他算作反革命,可能不易争取了。有不少人在讨论中都反映了对右派恨不起来的情绪。他们说:对大右派恨得起来,对小右派恨不起来,对外面的右派恨得起来,对自己周围的右派恨不起来。

在理解严肃与宽大结合的政策上的一些问题

一、有人认为对学生右派的处理太严,对教职员右派的处理较宽。有人反对将极右与一般右派学生同样开除。认为这样太便宜了极右派分子,而对一般右派又太严了。不少人都要求对极右分子给予法办,中文系有个学生说:“窃钩者诛,窃(此处一字打不出)者侯”,小偷流氓动辄就判几年徒刑,为什么这么反动的右派还不法办?有人认为政策本身没有什么宽大与严肃的问题,主要看执行的问题。也有人说严肃就是把右派当敌人,宽大就是斗争时有大会有小会,开大会是严肃,开小会是宽大。又有人主张历史上有过功的右派像浙江省的省长等,就应该处理得轻些。

二、许多人怕把右派放回家后,地方上管不了。有些人耽心家庭在香港的右派,回家后可能当特务。有些人耽心有些右派回家后不好好改造以致从小右派变成大右派,一直发展为老右派,和我们对抗一辈子。

三、对不法办的原因的一些看法。有人认为右派是“秀才造反”,没有触犯刑律,又是在整风中出现的,党早预料到了,危害性不大,因此不法办。有的说右派没有造成直接的坏效果,因此不法办。还有的认为不法办右派是因为他们过去在革命中有过功劳。

四、宽大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有人不同意是为了争取中间分子,他们说中间分子有多少呢?工农才是多数,应该从工农着眼,严格处理右派。有的认为争取中间群众,不应用宽大的政策处理右派,而应该从严,使中间感到这条路走不通,这才有利于争取中间分子。

五、学生中的右派应否开除?多数人的意见同意开除,还要求法办。也有人不同意开除的。他们提出了这样一些问题:毛主席曾经说过,年青人闹事不开除,现在为什么又要开除了?和右派既是政治上思想上的斗争,为什么不强调教育而要开除呢?

有关处理办法的一些看法

一、关于留反面教员问题。有些人认为把这些右派留下来,便宜了他们。有的人认为如果是为了提起我们的警惕而留反面教员的话,可以留照片,或拍成电影,或者每年组织两次到监狱去参观,不必留具体人。有些中右分子说:留反面教员是拿人当小丑,该杀就杀,该关就关,何必如此呢?

二、关于照顾社会影响和专长的问题。有人对章、罗不法办想不通。认为这样做不公平。有人认为那些大右派的社会影响,多半是坏影响,不应该照顾。有很多人认为对有专长的右派照顾,会影响“红与专”的方针的贯彻。少数人提出疑问,照顾头面人物是否是策略上的让步?又有人提出学生右派是特殊专长是否要照顾。

三、对留校考察及免予处分的一些看法。有人主张留校的右派不能和像一般同学一样学习,应改为旁听,一律不发助学金。文科特别是哲学、经济学、法律等系的右派学生,应令其转系。有人提议,凡是右派留校的都要记大过,以示和好人区别;所有右派不能作教师;教员中的右派按第四第五条处理的应给予一定时间的体力劳动,否则难以改造。

四、其他几个问题。有人建议在处理学生右派开除和留校察看中间加上一条,强迫劳动以观后效,限期考察,劳动好的就不开除。对学生右派情节重而态度好,立了功的也像教员右派一样减轻处分。也有人对如下几个标准有疑问:情节轻重、态度好坏根据什么标准区分?劳动改造和劳动教养有什么不同?政治监督的内容是什么?和管制有无区别?

 ——原载新华社《内部参考》1958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