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汉在座谈会上的检查

哈尔滨工业大学、陈宗汉

[陈宗汉:哈尔滨工业大学教授,动力系副主任]

(根据座谈会记录整理)

答复同志们提的问题:

委员会与小组是一回事,提出小组来不妥当,好象与领导分庭对抗了。

其次是为什么打手印和党员粗暴会引起怀疑党,这是由于没有阶级立扬,就没有阶级感情,立场只有二个,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立场。为什么两个小问题就会构成立场问题,当然不只二件事,因为很琐碎,未谈我过去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看问题,现在看起来当时是错了。另举二例:

(―)解放初期,中南区工业部把我调至汉口纱厂,后来回湖南,在毛主席家乡办一个纱厂,我是具体参加的。后省委未让我作我爱搞表面工作,愿在外面兼几职。

(二)党照顾我叫我当人民代表,发给我通知,让我收集意见,因当时马上就要开人代会了,来不及收集,故我写了一挂号信给人代会,但未收到回信,我觉得人民代表是一个形式。

现讲的立场就是跟党走的立场,徐老在70岁时将一首诗给我看,他说是我们的友人做的诗,我觉得很好,觉得共产党将友人与敌人分得很明显,而我自以为自己很前进,背了包袱,

我觉得共产党对我还不信任,是因为我的历史没搞清楚,但党为何不来找我谈一下呢?我第一次发言时所说的人事制度神秘,就是这个意思,党可以去调查我的历史或通过其他来了解我,我有些是党不信任我,乃使我不能靠近党的意思,组织对我不放手,觉得我多做一些就是别有用心,所以只能少做一些以免党疑心我。在肃反时党谈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搞清问题要做鉴定。上级后来说,你的历史已调查清楚了,现可以放心,但没给我看鉴定,我也不知问题在何处,不了解,以为党还有不放心的意思。我未尝不希望靠近党,但现却还未靠近。

对历次运动的看法:土改——对我没关系,地主对我毫无关系,说没关系是不好的,因土改是人人的事,但我在工厂中,未参加。镇反——昨天已谈过了,领导问我,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谈,我说没有;在此工厂以前,我工作了八年,总有人不满意,但党却包下来了。从此对党信任了。

民主改革——没什么问题。肃反——写了自传,有些忙了,有些事搞错了,有一好朋友在解放前入了国民党,是他记错了,说我412以前加入了国民党。

为什么在鸣放时很活跃,在反右时很沉默——在鸣放时可以自由地发表牢骚,开会时人数也不多,只七、八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发言很多问题不拘形式可提出,明知一些事不能解决,但也还是提了,因不知毛主席的六条标淮,故发言时超出了这范围。反对右派时,不知右派之厉害,看了储安平之发言后,心想人民日报为何要刊登出来,后来反击右派了,不及青年同志水平高的轰轰烈烈地发言,我落在背后了,知识份子有时不能看清大是大非,不能判断问题,同时我又有温情主义,以为王泽汉是大教授,看不清他,又恐怕发言发生错误,事实上也发错了,这是自己政治学习不够,故很沉默,我家里小孩说要听别人发言,就不会发错。以后几次会比较清楚了些,但批驳不够。后来注意听人代会的发言很受感动。

十二年规划问题——这个问题很大,别人没有怀疑过,但我却怀疑了,这是因为我习惯于不了解问题而又喜提问题。这问题应从两方面来看:从政治上看,应是无条件地拥护及信任,因事实上已发生了许多奇迹了,例抗美援朝,长江大桥,斯大林格勒之战等,这些都是不可相信的事,但都实现了。这12年规划是我们每个人的事,如为此而泄气,则是反动透顶的。只有一致拥护它。从科学技术方面,具体方面来看,重要的文件都是经反复讨论,修正,然后再决定的,12年规划草案我也看过,那时讲于1958-62年造成12,000-50,000瓩的逶平,自动化工厂等,我以为电子管等为什么要到第三个五年计划时才能开始,什么叫达到世界水平?在鸣放期间一时高兴就高出来了,到底是什么标准,到12年人家有什么,我们也做什么。这想法是书呆子的想法。当时是在民盟内部讨论时谈的,故随便谈谈,不是拿到大街上去的,如在大街上,我决不会如此。但这已引起了不良的影响。

当时到底怎么想的,还要挖一下根,因刚才讲的不全面。

有职无权——昨天同志们谈的与我的意见有不同。是全国范围的事,当然也就包括哈工大及我。我事实上是有职有权的,但自己消极没负到责任,有时我不在系内,别人就代我办掉了,实际上是有权而没做但却以为自己无权。实际上有很多看法,知道自己是有权的,故没在会上讲,假如我认为无权,那我就在鸣放时提了,后来在同学访问时流露了岀来,但却没有申明自己是有权的,当时还以为自己是无权的。

同志们问我希望些什么样的权,我也挖了一下,后来一想所谓权,是一个为大家,一个为自己的,为大家的权是不坏的,为自已的利益就是作威作福,为个人的名及地位,这在旧社会是可能的,在新社会是办不到的,三反后贪污的就很少了。对我个人的利益没什么奢望,想不出什么来,唯一的问题还是在于工作,我要这样作,如依我做了,则就痛快,也就是要独断独行。在长沙厂里时,铸工厂主任问我缺水怎么办,我说应问设备科,但设备科不愿做,跑来责问我,说这件事为什么要我做,他是我的学生,我也发了脾气,后来还是做了,后来小组讨论,对我批评了一下,说态度不对,故我有这样的思想,我要人家做,人家不做,但以后却还是要我负责的。

靠近党——在工厂时,我想技术人员要学政治,而行政人员要学技术。我对哈工大的领导的看法与工厂不同,宋校长在七点钟时学数学,学校领导与工厂是不同的,51年在北京时徐老问一技术人员,你工厂工作怎样?那人说不好,徐老就马上找了斯大林的书来指给他看,说领导人也应学技术。后来我感到厂中的人就是打印,发号,而没有去学技术。我以前厂的副厂长文化水平很高,我将煤的水分灰分等对他谈了很多,谈了二次,后来他不感兴趣了,我很气愤,以为青年干部尚不肯学习,老干部就更不肯学习了,干部这样下去就不得了。

5X年我兼计划科长时,有一次因需要,我要一管资料的女同志将她的工作分给别人做,她做别的工作,后来厂长发觉了,找她骂了,说她为什么将工作交给别人做,那时我有些意气用事,感到事情不好开口。在工大一次我对杨兆山等讲,王炎同志应有一技术员帮他的忙,后来没有实行,这也使我感到有职无权。

对美国方面:美国不但有贫民窟,并且有面包线——有几百人排队等待拖舍面包。在美国碰到一欧洲人,他较进步要我到他家中去吃饭,我以为可以去大吃一顿了,他说他家很近,谁知走了许多路才到他家,家在地下室,饭是一片面包一条沙丁鱼,我大失所望,没吃饱,我疑心他是美国的进步知识分子。解放后我不大敢提美国的情况。51年在北京见到徐老,他问我关于泰罗制度有没有书可看,他记了书名,他说列宁说过的,可以学美国人的高效率,故美国并不是完全不可谈的。

汇报制度:我没讲不要汇报,我讲不能单凭汇报“百闻不如一见”。汇报很笼统,光凭汇报,会了解得不够全面不深刻。现体会到新社会的制度与旧的不同,现在无论什么会都是民主集中的,把意见集中起来。但究竟何者好,还要比较。旧社会的开会方法(如行政会议采用的)也还对,目前也是有用的,我主张开会要有决议案。我还是将个别的与全面的相混淆起来了,没有看到汇报的好处。

一条线问题:我说的是一定旳制度,工作中心,路线只有一条,一条心,这样工作的制度就很容易确定。

少数派:昨天同志提出为谁服务,这很好,我提得不对,提的愿意还是旧的资产阶级民主思想,欧美是议会决议的东西总统可以加以否定。我脑中有全民投票的思想,要交群众讨论,这是将群众与党分开了。

因时间很短,我体会还不深,检查的方法还可能不大对头,立场观点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多提意见。

来源:陈宗汉问题专辑(右派分子言论蒐集册之三),哈工大校刊编辑委员会编,1957年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