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检查

清华大学水利系 丁则裕

前几天同志们连续给我贴上了几张大字报,我有点紧张,渐渐的产生一些抵触情绪,心想这一下子右倾的人“日子不好过了”。经过几晚的思想斗争,再三地阅读大字报的内容,感觉自己的想法是极端错误的。我不能再辜负党和同志们对我的帮助,不能再以躲躲闪闪的态度参加双反运动,应该主动揭发自己,挖出自己的脏东西。

(一) 我和党组织的关系

解放以来,党对自己培养很多,但自己却一直没有把心交给党。由於自己留恋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好逸恶劳,知道政治上的提高便意味着个人要丢掉些什么,而另一方面又把党对自己的信任看成个人向上爬的资本。这就必然使自己对组织一直采取暧昧不明的关系,听党课认为是负担,怕影响业务,没有找我去听,又怀疑党是否不信任了自己。申请入党后,开始时有联系人,后来没有了,便又怀疑起来,但也没有问过,有时想找组织谈,又想何必“一个劲儿”的呢?这种状态当然不可能长期保持下去,最后只能是更离开了党。

自从知识分子政策提出以后,看到一些同志入了党,也很羡慕“红色专家”的称号,提出了申请入党,由於抱着个人目的,从申请的第一天起便不是很坚决,后来向科学进军中一股歪风吹起之后,对入党问题便愈加回避了。只想在政治上“挂个号”连所谓的光荣称号也想留到过几年再说了。形式上申请入党,思想上却完全离开了党。

在许多问题上我是对党不满意的,但是却很少提过意见。譬如说在超学时问题上我错误地认为党只听学生的,不听先生的;不但未检查自己教学思想,反而怪党不信任教师。

对於党的政治思想工作也有不正确的看法,认为别人汇报不准确,会使组织误解自己,而不是自己多做检查,多汇报思想,我常常在小组会上看看发言记录,便反映了这种想法。

对於党的发展工作也认为张光斗同志入党是不够标准,而是由於党为了培养“典型”才吸收他的。李恩元同志曾问过我的意见,我却没有讲。

对於组织的批评,我也是抱着不正确的态度,例如有一次带水九学生在三家店实习回来,很累,晚上系里召开会议,许多同志因次日还要去实习,不愿开会,要求改期未成,即未参加,李恩元同志当面批评我们无组织无纪律,我接受不了,但并未表示意见,而一直耿耿於怀。

由於自己一直牢固地站在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立场,所以尽管党一直信任和培养自己,而自己却怀疑党,对党不满,以致在去年鸣放期间犯了严重的错误。

(二) 去年鸣放时期我的错误

鸣放开始时,尽管我一直没有看过右派分子费孝通的“早春天气”,但却同意“乍暖还寒”的提法,在为系里黑板报写了一篇“东西”之后,紧接着又在新清华发表了关於党与非党的盾的谬论,散播了不少错误言论,对党群关系起了很坏的作用。

在右派分子孙肇初的反党鸣放会上,我以见证人的姿度为其摇旗呐喊,在群众中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给党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表面看,这是个具体问题,实际上反映了是由於我长期以来对孙右的观点有许多共鸣之处。例如对党的民主生活,批评与自我批评,党的组织原则、党的思想工作等都是以资产阶级的标准来要求;正因如此,再加上他表面上“肯干”等等,便对他很同情;相反地,对组织上却极不信任,在他被开除出党后,我表面上还“分析”了他的个人主义,在思想深处却认为他是处分过重了。鸣放期间,孙右曾找我数次,一下想放,一下不想放。在听到他说有多少人要支持他为他讲话后,我竟对他说,等大家“觉悟”了,你便可以放。由此可见,我当时是站在什么立场。我错误地认为党是不够民主的,党员不同意领导意见,就是批评,批评不听,就是处分。把右派分子谷兆琪在会上的不敢发言,做为党内不民主的明证。显然,我完全没有看到党内的最民主的生活,以及批评和教育的意义,没有看到党对一个同志是如何耐心教育的。(在这次对我的帮助中,我深深体会这一点)而那些怕批评不敢讲话的人,是他们自己还存在着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

我还把一些同志在鸣放时没有发言的看作是不敢讲话,是怕批评和处分,我错误地认为党内的事主要由几个人决定,其余的人有不同意见也不敢提。这说明我实际上是同意“党员有大小之分”的谬论。我甚至还以斯大林的错误作为自己的论据。

我同意孙右的“小病治成大病”的谬论,认为党是找事做,把党的政治思想工作看成是几个人在找事,是他们为了维持个人的威信。

以上这些都说明我长期以来是以资产阶级观点来看待党的领导,对於民主集中制没有正确的认识。又由於自己要求不高,受不了批评,便希望党降低对所有人的要求,取消政治思想工作,以使自己的个人主义合法化。甚而在鸣放期间幻想党做个“检讨”,这说明我在政治上已经是走上了危险的道路。

群花和傅青的捍卫党的大字报出来后,我认为是影响鸣放,同时觉得党总支一直“表示沉默”是不合适的,所以同意民盟小组去找总支,结果右派分子沈之良利用这个机会,向党施加压力,使当时水利系局势更加不利,我和民盟小组的每一个成员对此事也是犯了很大错误的。由於自己没有认识错误,认真批判,立场就没有站过来,所以对沈右的批判是不坚决的。反右斗争中,并未真正认识敌我问题,凡是斗争与我无关的右派,便无所谓,遇到和自己关系较多的右派,便比较紧张,发言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关系,怕牵累自己,由於思想感情上没有和他们真正割断,缺乏痛恨的心情,所以直到处理右派核对事实时,还以模棱两可的态度来对待,怕负责任,这实际上说明还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

关於我的两个哥哥(一个是叔伯的)是右派的事,向组织汇报过。但这只是出於怕党组织问起来被动,所以既未汇报当时自己思想,亦未争取组织的帮助。开始时一直未找他(右派哥哥)谈,怕说错了话给自己带来“麻烦”,后来快处理了,又去找他谈了两次,思想上希望他检查好点,处分轻些。我还有一个妹妹的爱人也是右派分子,但却一直向组织隐瞒,表面的理由是非直系亲属,实际上是怕给自己增加一笔坏的社会关系账,怕影响组织和同志们对自己的看法。这里还是反映了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

反右后,开始写了些“检查”,写了一点,便停止了,一直没有暴露过真正思想,表面上承认右倾等等,实际上是在观望。说轻了不可能,说重了又怕痛,不是实事求是地对待思想检查,所以包袱越来越重。

(三) 我的政治方向

我是三反之后入盟的,当时觉得周围同志都是党、团员,自己入盟也可以表示“进步”,入盟后,组织生活松散,但也就安於那种状态,放松了思想改造。在群众面前常说盟组织落后,以示自己进步,但却未真正改造思想,由於想抬高自己身份,加上盟内落后意识的影响,也有时表示感到党对民主党派重视不够等等;例如有人说工资问题没找盟商量,我同意,又例如学校的民盟办公室搬家次数较多,他认为是党不重视,这些虽都是个别具体问题,但是从发展上看,都是很危险的。发展到要分庭抗礼不是没有可能的。

由上可见,自入盟以来,由於不积极改造自己,反而,安於“民主人士”的地位,在政治上走的是下坡路,是极为可怕的事,党对我一直培养和期待着,而我却不老实地对待党,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同志,痛恨自己,痛恨影响我如此深远的旧社会和家庭,感谢党和同志们帮助我,揭穿我,使我有勇气正视自己问题的严重性。

我有信心丢掉包袱,轻装前进,希望同志们继续帮助我。

(其他方面,还将继续检查)

 讲师 丁则裕4.2

 来源:《清华大学双反运动大字报选辑(第十辑)》,1958年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