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学恭同志关于浮肿病的调查报告很好，他提的防治当前疫病流行的意见切实可行，请各级党委要坚决贯彻执行。
自从省委大抓生活问题和发出关于防治疫病流行的紧急指示以后，对疫病的防治已引起各地重视，但也有的地方注意不够，发生问题也就可能在这些地方，必须引起高度注意，绝不能麻痹。各地应依据中央指示，切实检查流行病的情况，一旦发现，立即组织力量，由领导干部带领抢治。同时对种薯多因而吃薯多的地区，应做好粮食品种调剂工作，保持吃三分之一左右的纯粮，从而保证人有较好的营养，身强力壮，以利生产。
河北省委一九五九年一月二十四日
最近，我省几个地区报告不少农村发生浮肿病，有一些病人因全身发肿致死，而且这种病有蔓延扩大的趋势。如保定专区报告，全专区有四千六百三十六人患浮肿病，死亡三百零六人，治愈六百零三人，现有三千七百二十二人，其中以徐水、涿县、唐县为最多。徐水县有二千四百四十七个浮肿病人，治愈五百二十七人，死亡二百六十二人，现在还有一千六百六十八人；涿县有九百八十七人，治愈八十六人，死亡四十四人，现有八百五十七人；唐县有五百一十二人。邯郸专区、石家庄专区也都发现有浮肿病。
报告发生浮肿病的地区大都是种薯、吃薯比较多的地区，如保定专区去年种薯四百三十九万亩，薯的产量占粮食总产量百分之六十以上，所以有不少人认为浮肿病是由于群众食用甘薯而引起的。这种传说，引起了人们紧张、恐慌心理。为了查清浮肿病发生的原因，了解这种病流行的情况和发展趋势，以便采取有效措施加以扑灭，防止造成大批的死亡。我于本月十五日带领一批医生和干部，到发生浮肿病比较多的徐水和唐县的几个村庄，深入病人的家里逐户进行了访问、诊断和医疗，同时对病人和一般群众的饮食情况和食粮安排也做了调查。
我们在徐水和唐县共调查了四个村庄。
1、徐水县高林村人民公社的高林村，共有六百六十九户三千五百七十六人，患浮肿病的有二十七人，其中死亡一人，治愈六人，现在还有二十人。这二十个浮肿病人中，年龄在一——十二岁的儿童九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四十五，四十三岁的一人，占百分之五，五十岁以上的十人，占百分之五十；发病时间在一年以上的一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五，五八年六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八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九月份五人，占百分之二十五，十月份四人，占百分之二十，十一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十二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五九年一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发病原因，经过医生诊断，因患有心脏病而引起浮肿的三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十五，因患肾脏病引起浮肿的二人，占百分之十，患痢疾、肠炎和伤寒后身体浮肿的十四人，占百分之七十，因膳食营养不够引起浮肿的一人，占百分之五。
2、徐水县容城人民公社人口五万二千四百八十三人，患浮肿病的有三百一十六人，其中死亡七十四人，病死率为百分之二十三点四，目前尚有病人一百六十个。我们重点调查了这公社的南关和北关两个生产队。南北关共有四十一个浮肿病人，治愈十三人，死亡九人，现有十九人。这十九个浮肿病人中，年龄在一——十岁六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三十一点六，三十五——五十岁的七人，占百分之三十六点六，五十岁以上的六人，占百分之三十一点六；发病时间在五八年六月份一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五点三，八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点六，九月份七人，占百分之三十六点八，十月份一人，占百分之五点三，十一月份一人，占百分之五点三，十二月份五人，占百分之二十六点三，五九年一月份二人，占百分之十点六；发病原因：经过医生诊断，因患有较严重的心脏病而引起浮肿的五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二十六点三，患痢疾、肠炎后身体发肿的十人，占百分之五十二点七，因膳食营养不够引起浮肿的四人，占百分之二十一。
徐水县这两个地方的群众的吃粮情况，从我们了解的八个食堂的情况看，群众吃薯在十一月份以前比重不大，平均占百分之三十五左右，十一月份以后吃薯比重才有显著增加，但没有超过百分之六十。从五八年十月份算起，十月份吃薯占百分之二十一点二，十一月份占百分之五十一点九，十二月份占百分之五十六点七，五九年一月一日至十五日占百分之五十。
3、唐县的大马庄和大西堤两个村庄共有二百三十七户一千二百九十四人，原报有浮肿病人二十个，经检查有十一人不是浮肿病（内有患关节炎、胀气等病），真正患有浮肿病的只有九个人。这九个浮肿病人中，年龄在十六——五十岁的五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五十五点六，五十岁以上的四人，占百分之四十四点四；发病时间在五八年以前的二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二十二点二，五八年六月份一人，占百分之十一点一，七月份一人，占百分之十一点一，九月份二人，占百分之二十二点二，十一月份一人，占百分之十一点一，十二月份二人，占百分之二十二点二；发病原因经医生诊断，因患有心脏病而引起浮肿的四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四十四点四，因患肾脏病引起浮肿的四人，占百分之四十四点四，腹泄后身体发肿的一人，占百分之十一点一。
唐县五八年薯折粮占全年粮食总产量百分之七十一，纯粮只占百分之二十九，而且秋收时群众边收边吃，吃的大部分是纯粮。由于纯粮不多，所以自去年十一月份以来主要是吃薯；比重一般在百分之七十左右，有的占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们调查的第三食堂，五八年九月份吃薯占百分之十七点六，十月份占百分之三十九点八，十一月份占百分之九十四点三，十二月份占百分之九十二点五；第一食堂十月份吃薯占百分之二十九，十一月份占百分之六十八点三，十二月份占百分之八十二点五，五九年一月一日——十七日占百分之七十点四。
根据上述访问、调查和医生诊断的结果，我们认为，大体上可以说明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浮肿病的发生不能说是由于群众吃甘薯的结果。这从下列各点可以说明：（1）从发病的原因看，我们调查的四十八个浮肿病人中，由于患有较严重的心脏和肾脏病而引起浮肿的十八人，占发病人数的百分之三十七点五，患痢疾、肠炎和伤寒后，身体发肿的二十五人，占百分之五十二，两项合计占百分之八十二点七五；因劳动过重又缺乏休息和餐食营养不够而发浮肿病的五人，占百分之十点四。（2）四十八个浮肿病人中，发病时间在五八年十月份以前的三十一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六十四点五，而五八年十月份以前群众吃的大部分是纯粮，只在十一月份以后才大量吃甘薯。（3）唐县吃红薯多，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唐县的浮肿病人却比徐水县少；徐水县容城人民公社吃薯只占百分之三十左右，但浮肿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均比唐县高。（4）如果说因为吃薯而引起浮肿病，在大家都吃食堂的条件下，浮肿病患者应当是相当集中的，但实际上现在的患者却是比较分散的，一个食堂有一、二个浮肿病人，有的还没有浮肿病人。据上各点，显然不能把发生浮肿病的原因完全归结为吃红薯的结果，实际上浮肿病发生的原因，主要是患者患有其他疾病以后，如心脏病、肠炎、痢疾等而引起的。
第二、浮肿病虽然主要不是由于吃薯引起的，但是与患者在患有其他疾病以后，消化不良，营养不足，治疗不及时有密切关系。从我们调查的四十八个浮肿病患者的年龄上看，儿童十五人，占发病人数百分之三十一点三，老年人二十人，占百分之四十一点六；老小共占百分之七十二点九，壮年仅十三人，占百分之二十七点一，两头大中间小。我们认为，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老年人身体各部机能在逐步衰颓，食量不大，但需要有充足的营养补充，儿童是在发育成长期间，也需要不断补充大量营养，但在生活集体化以后，注意了安排—般人的生活，对他们则没有特殊照顾，因此，在餐食营养不足的条件下容易发生疾病，在发生疾病后营养不足，治疗不及时，发展成为浮肿病。青壮年一般食量大，虽然餐食营养不足但他们吃的多，以量求质，可以得到必要的营养，同时，由于经常劳动，因此，一般不易发生疾病。从四十八个浮肿病人中看，患痢疾、肠炎后发病的占百分之五十二。这种传染病只要治疗及时，营养方面有必要的照顾，是不会引起浮肿的。但是在患痢疾等传染病后，一般的都没有及时治疗，加之发病后营养照顾不够，自然发展成为浮肿病。
第三、目前发生的浮肿病虽然大部是由于患各种疾病后引起的，但是也有一些人是由于我们劳逸安排不当发病的。上述四十八个浮肿病人中，有五个浮肿病人是全劳力，由于日夜苦战，野外露宿，受风寒地湿侵袭，营养又不足，因此发生了浮肿病。如容城南关刘大辫平素身体很健康，劳动很好，群众送他绰号“铁人”，因为苦战时劳动过度发生浮肿。全省群众在一九五八年苦战一年，精力消耗不小，目前吃薯比重较大，营养不足，在青黄不接之际如何预防疾病大量流行，是值得严重重视的一个问题。
根据上述情况，我们认为把浮肿病完全归到吃红薯是不对的，但是对这种病在营养和治疗上稍有忽视，就有引起大批死亡的可能。为了防止疾病蔓延扩大和造成大批死亡，我认为必须采取以下措施：
1、在产薯集中的地区迅速做好粮食品种的调剂搭配工作。如上所说，吃薯虽然不是引起浮肿病的主要原因，但薯毕竟含蛋白质少。根据化验结果，二斤薯干面含的蛋白质相等于一斤玉米面，三斤薯干面含的蛋白质等于一斤小米面。因此，现在如果完全吃薯特别是到春耕种地劳动紧张的时候，就可能损害肠胃，发生浮肿病。我们在唐县大马庄曾检验七个健康农民的血浆的蛋白含量，与水肿病有关系的白蛋白含量平均为3．94克／100毫升，最低为3．6克／100毫升。据化验人员讲，较正常的含量，应当是4——5·6克／100毫升，低于3克／100毫升就会发生浮肿。这个检验说明群众餐食内蛋白质是少一些，因此在吃薯过多的地区作好粮食品种搭配工作十分重要，这是预防疾病，保护群众身体健康的一件重大事情。
为了使群众不致营养过低而影响身体健康和劳动效率，同时照顾到我省粮薯实际情况，吃薯比重冬季一般应保持纯粮占百分之三十左右，春季劳动较重，可多吃一些纯粮；保持这个标准是不会发生什么问题的。按照这个标准，首先应由公社在自己范围内调剂解决，公社解决不了，由县、专区或省负责调剂。公社内的调剂工作应当抓紧，工作做好是可以解决一大部分问题的。最近发现各公社的生产大队瞒产私分的现象相当普遍，我们去过的几个地方已经查出不少“黑粮”。例如高林村人民公社高林营大队瞒玉米、谷子等杂粮一万八千多斤，容城人民公社东四庄大队隐藏粮食七万多斤，唐县最近召开的三级干部会议上村干部自报出“黑粮”六百多万斤，隐瞒的粮食大都是好粮食。各地都应在整社中发动群众大鸣大放。从安排生产和生活入手，揭发“黑库”“黑粮”，这不仅可以克服干部的自私本位主义思想，防止贪污浪费现象，而且可以解决一部分粮食品种调剂问题。
2、对现有的病人应当加强治疗。无论在医治浮肿病，以及医治其他疾病和传染病，都应提倡中西合作，“土洋并举”的方针，充分发挥在乡医生的作用。保定专区在这方面已经采取了不少有效的措施，如组织在乡医生对病人分片包干，召开中西医生座谈会交流经验，传授或推广用之有效的土方，如用尿泡鸡蛋治麻疹，猪苦胆加糖治百日咳，管仲治流感等土方，用钱少，效果好，又简便，颇受群众欢迎。徐水县对现有病人采取书记挂帅，实行“三包”，即生产队长包休息和劳动安排，伙食管理员包营养，医生包治疗，这样就把药物治疗同增加营养和适当休养结合起来，效果很好，各地都应推广这个办法。
当前在医疗上有两大问题。一个是医药很缺，特别是一些中药材，到处缺货，开了方子拿不到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出路是增加生产，组织专业人员采集药材；制药工厂无论如何不能停产或缩小生产。现在就应预防发生疾病流行，在药品方面有所准备。另一个是药费问题。不少公社没有发工资，即便发二、三元钱的工资，买两付药也就花完了，因此有些群众反映没钱治病。对于经济上十分困难的病人，暂时没有钱的可以先看病，药费可以记笔账，以后分期付还，实在无力付费的可考虑从各级民政部门的救济款中拨出一部分钱予以解决。
3、对现有的浮肿病人和其他病人，应当着重营养上加以照顾。目前，浮肿病人和其他病人的营养不足，照顾不周的现象相当普遍，病人吃大食堂的普通饭确有困难。各地应当在食堂中增加病号灶，或者把面米让领到家中自己做；在粮食品品种上应给一些细粮，或搞些粗粮细做。豆类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对治疗浮肿病有特效。保定地区有的地方已决定每天给病人喝一些豆浆或一些豆腐，这个办法很好，对浮肿病人恢复健康效果显著。
对年纪过大的老人、小孩特别是刚断奶的小孩，在饮食上也应按上述精神给以照顾。这部分人最易感染各种疾病。对这部分人关照的好坏影响相当一部分群众的生产情绪，也影响下代的成长。
4、在组织今年更大规模的跃进中，必须根据八届六中全会精神，妥善安排劳逸结合问题。睡足八小时的觉，不要让劳动者在野外露宿，特别在潮湿地上睡觉，冬天一定保证群众睡上热炕，这对于保护劳动者的健康甚为重要。我们调查的四十八个浮肿病人中有五个整劳力（占病人的十分之一）就是由于日夜鏖战，睡觉不足，在湿地上睡觉得了病；群众把这种病称之为“中邪风”是有道理的。党的各级组织和各个生产队在抓生产的同时，应当关心群众的休息问题，要使所有干部都懂得“夜晚睡觉就是来日的劳动力，中午休息就是下午的劳动力”的辩证道理。目前有些干部仍然怕因为安排休息而影响生产效率，应当说服这些同志改变把劳逸对立起来的思想，防止可能出现的不良后果。
八届六中全会以后，各级干部都注意了在抓生产的同时抓群众生活，作风开始有了转变。我们去过的几个地方群众的取暖、烧水问题，吃热饭问题，都基本上解决了，对群众中流行的疾病问题也有了足够的重视，深入病户慰问，关照病人的饮食，及时组织医疗，等等，这是好现象；凡是这样做了的地方干部与群众的关系党与群众的关系大为改善，群众的生产情绪非常饱满。但是也有个别地方，有些干部对关心群众生活的问题还缺乏足够的重视，对关系到群众生命和身体健康的疾病问题还没有很好的抓，甚至长期不闻不问，以致造成大批死亡的严重事件。如徐水县容城公社浮肿病人中死亡了百分之二十三，经检查过的二十个病人中还有三户缺锅两户未睡上热炕。又如涿县方官乡祁黄于池村从一九五八年四月至十二月共因病死亡五十七人，占该村总人口的百分之九点六。对这样重大的问题该乡党委长期熟视无睹，县委也未及时发现，当地群众极为不满。（保定地委已派专门小组去检查处理）这种现象虽然是个别的，但影响极坏，象这类事件应该吸取教训追查责任，并应通报全党引起重视。目前我省已开展整社运动，各地应该结合整社进一步改进农村各级干部的作风，使他们在工作中处处时时关心群众的生活，关心群众的疾苦，鼓舞群众更大的干劲。
此报告省委如同意，请批转各地参照执行。
解学恭一九五九年一月二十二日
来源：中共中央办公厅机要室 一九五九年一月三十一日发出
来源：河北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