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农村贯彻政策中出现的一些问题

中央宣传部《宣教动态》

据河北、河南和山东一些材料反映,上述各地农村经过整风整社贯彻政策后,群众的政治觉悟和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涌现了大量听党的话、敢于斗争、大公无私的贫下中农积极分子,但是也出现了一些执行政策和思想认识方面的新情况新问题。

(一)倾向于把集体经营的土地分给社员。据山东“思想动态”反映,该省牟平县部分生产队干部执行政策中分散了集体经营的土地,如:

1、多分自留地给社员。有的队平均每人多分一到三分,最多的冯家公社英格庄生产队,每人平均多分一亩二分地,该队社员的自留地已占全队总耕地面积的百分之八十。另外还有些生产队,除分足了自留地以外,还以种芋头、黄烟等名义,每个社员平均又分了二分地或三分地。

2、分给社员所谓“口粮地”,即把今年计划种地瓜地分配到户、规定为“口粮地”。有的生产队每人平均分了四五分、最多的每人均分到一亩以上。

3、一部分土地分给社员启种一季。如山东上册公社胡家沟生产队,把原来队经营的四十亩土地分给了社员,要社员自种一季大麦。

山东牟平县委反映,由于部分生产队分散了集体经营的土地,不少社员对集体生产很不关心。集体生产的用肥很少投资,集体生产的劳力出勤大为减少,牲畜也多用于社员经营的土地上。有些劳力少或无劳力的户因无力耕种土地,有的写信给自己的儿子、丈夫或兄弟,要他们赶快回家种地。部分干部和群众也表现一种认为体制越小越好、甚至愿意恢复单干的情绪。

(二)有人主张“包产到户”,认为集体不如单干。山东历城县南郊公社土屋大队,有的人把去年生产未搞好、造成减产归罪于集体生产。有的社员说:“去年生产没搞好,造成粮食紧张。上级不得不‘退了一步’,加大小队权利;今年要是粮食再减产,上级必会叫退到单干。”四小队有个社员说:“集体生产弄不长,今年不分到户,明年就差不多。”因此,不向生产队里投肥料,说:“等把地分下来后,再施肥也不晚。”据统计,在四小队的三十四户社员中,有二十八九户社员主张单干。两个小队长要求的最积极。他们认为,搞集体生产“摔大鞋”(闲逛)的多,给地“照相”(干活时光站着)的多,没有搞好的那一天。他们认为,要搞好,只有把地分到户,向国家交征购,向大队交储备,自留种子、饲料,其余的粮食全为口粮,剩多少吃多少。只有这样才能多打粮食。

现在牟平镇公社文化里已将地瓜地分给社员,包工包产到户,确定超产部分全归社员个人所得。河南有的地方农民也有类似要求。鲁山张官营公社有个贫农在整社运动中连续三次找工作组组长说;“群众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和五七年一样,包产到户,我保证咱们又有吃又有粮。”让河大队贫农代表会上,有人说:“说句真心话,不怕戴落后帽子,也不是搞破坏,这会儿是比不上高级社的情况,那会儿有盼头,干劲大;可是那时和五二年比,还差一大截子,那时起五更、睡半夜,粮食堆满屋。如果再能像那时,保证不缺粮。”在一些落后农民中,“公社化不如高级社,高级社不如初级社和单干”的思想相当有市场。

河北涿县高碑店大队也有人提出“包产到户”,认为单干积极性最高。该队贫农下中农委员会委员董××说:“每人给他二亩地,规定他交多少粮食,多打的都归他,他就积极起来了。一年里头有八个月他都会睡不好觉。”“说老实话,如果上级真允许这么做,社员连脚都举起来赞成。”生产队长耿××(中农)说:“现在是非走这一步不行。按劳动力分给他几亩地,他怎么也能把他整治好。保证能丰产。”又说:“不是要走老路。但是这样好一些。”贫农下中农委员会委员赵××(在铁路上做过几十年工)说:“过去单干一人一天可以耪五亩地,现在一个好劳动力耪不了两亩,这些年把大家伙冤怕了。”

(三)不愿多种地。最近外交部退还给河北涿县高碑店公社撞河生产大队三百亩土地,不少干部和群众不想要。办联村高级社时荒辛庄从顺河庄划过来近百亩,现在这两个大队互相推诿,都想把这片地推给别人种,至今没有翻耕。高碑店生产大队重新划分生产队,也有不愿多要土地的。理由是:多种多累不多吃,少种少累不少吃,地少种点,肥料劳力集中,种得好些,上级不批评,还可以多超产,腾出劳力来搞副业,还可以多挣钱。地多了种不好,反而要受罚。有人认为,这除了粮食征购政策和粮价问题外,还有一个包产方法问题。现行的以单位面积产量指标为基础的包产方法,不能调动群众多种地的积极性。

(四)要求把粮食征购任务快定下来。河北涿县高碑店公社党技学员(多为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和积极分子)反映,现在“三包一奖”、按劳分配这一套政策很好,但是还有一个政策没有解决,就是粮食征购政策。群众对征购任务没底意见很大,要求实行“三定”,按包产指标定购粮任务,及早交底。以丰补歉问题,可以采取超产部分按预先规定的比例交售办法来解决,不要采取购余粮的办法。否则,超产奖会落空,多产仍不能多吃。他们认为这个政策问题的解决对调动群众生产积极性关系很大。山东省有些干部也说:“征购任务不定,别的政策白搭”,“征购是现在农村中头等重要的政策问题”,“征购任务不定,人心就不定,生产搞不好”。

(五)要求政策兑现“补课”。河北涿县高碑店公社有些干部提出,过去没按政策办事,现在要不要像“退赔”那样,重新算帐,兑现“补课”?例如自留地收的粮食,原来规定不计征购,不顶口粮,过去顶了口粮,购走了的,要不要退还?“三包一奖”过去没有落实兑现,现在要不要重新评算,该奖的补奖,该罚的补罚?生猪收购留肉五成,过去没给,要不要补给?他们认为,有一些政策像“退赔”那样搞兑现“补课”,可以使群众真正相信以后按政策办事,不是“春天讲了,秋天又变了”。

(六)要求先分期发放猪饲料。当前养猪主要困难在饲料。河北涿县国营商业规定农民必须交售一头一百二十斤的肉猪以后,才能得到饲料六十斤,供养第二头猪之用。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由于缺乏饲料,这第一头一百二十斤的猪养不起来。群众要求饲料分期先发,或先发一部分,然后卖猪,他们说:“不要不相信我们,我们拿了国家的饲料,决不会不卖猪给国家。就是猪死了,也要另买一头猪卖给国家。”

(七)有人怀疑过去几年中央的政策错了。高碑店公社党校几期学员中都有人提出,过去几年工作中的一些错误和损失由谁负责的问题。北虎贲驿生产大队贫农下中农委员会副主任范××(贫农、青年妇女)说:“毛主席得认个错。”别人反驳他,说毛主席不知道这些事情。她说:“毛主席也许不知道,中央干部都知道,这几年多少中央干部来参观过!”阎家务生产大队贫农下中农委员会主任田××(贫农)在小组会上三次说:“中央也有责任。”他说:“‘共产党’到处刮,乡里、县里都这么搞,我估计着要不是中央有命令,乡里县里也不敢。光批评乡里县里不彻底。”经过教育,特别是向学员宣读了毛主席一九五九年四月的“党内通信”,才扭转了这部分学员的思想。田××听后也说,“毛主席讲得多清楚,多实在!”他们大队还揭露出,当时毛主席的信传到大队时,大队长刘××(这次整风逮捕法办的坏分子)不让往下传,说主张往下传的干部是“右倾”。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央档案馆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档案资料选编(农业卷)1958—1965》,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