郸城县城关镇人民公社罗楼连指导员张立芳的发言

我是郸城县城关镇第十一管理区罗楼连的指导员,俺连有一百另八户,三百八十八口人,有一千二百多亩地,去年夏季以来,以我为主和连长张万山、排长王天祥、罗永登、管启龙等几人,前后瞒产粮食十九万三千斤。现在我们谈一下瞒产的思想经过:

我们为什么要瞒产呢?主要是去年麦季获得大丰收后,得到了上级表扬,一季完成了全年的公、余粮十三万八千多斤,镇党委送旗,送匾,还给俺唱了一台大戏,就在这个时候,富裕中农张宗灵说:“再送匾,再唱戏也没有那十几万斤白哗哗的麦子顶事,要不听这一台戏,麦子能吃两年。”地主过术刚也说:“阎庄麦子产量也不低,人家昨不叫唱戏哩。”富裕中农管文太故意在一边说:“官向官,民向民,干部总不能叫饿着罗楼人。”有意识地叫干部听见。此后,群众也有说抱怨话的,回家后,我家里也埋怨说:“人家闺女来都是拿的大篮好面馍,咱这里可不能享那样的清福啦。”从此我就产生了瞒产思想,产生了本位主义,心里想着到秋季再不这样作了。连长张万山向群众表态说:“到秋季再讲吧,一定非超过外队的不中。”我们几个私下开了一次会,准备瞒产,瞒荞麦四千斤吃饺子,瞒些豆子磨豆腐,炸丸子。

秋季大丰收了,我们就开始瞒产行动。稻子收割时,夜里正刮大风,我说:“这一刮风,管理区不会来人啦,边收边摔,摔后放起来,将来人家吃一斤,当不住咱吃一斤半的跃进饭。”这一晚上把稻子瞒起来五千七百斤,放到排长罗永登家里,用大箔堵住,象这样瞒的有四次,一共有三万多斤。这时心里想着,今年连里吃得好的,过得富裕点,显出自己会领导,自己在群众面前也吃得开,生产也会干得更有劲。由此瞒产的决心更大了。在秋收中乘机瞒谷子,绿豆、稻子、荞麦等,一共十九万三千多斤,群众任何人都不知道,光我们几个干部知道,并在党小组会议上“通过决议”,谁都不准说,要“当作党的秘密工作去做”,我想着“大家都是考验出来的干部”也都不会暴露。

瞒下产量后,闻风害怕,五八年大丰收也不敢给群众总结,见天愁眉苦脸,一听说开粮食工作会议,头皮发麻,怕丢人,怕处分,怕给粮食调出去,怕群众抱怨,:排长王天祥(预备党员)怕自己不能转正,心里更害怕;连长张万山到镇里去开会是看风驶船,看势行事,光说五八年大丰收,就是说没有粮食,他曾说过“谁要说五八年不是大丰收,我给他拼家使,一分红芋收三大车,一年做得顶八年,红芋是多,就是没粮食。”以后叫会计给管理区打电话要粮食,说:“俺光有红芋,没有一点粮吃”。管理区来人时,把大米干饭盖到缸里,光剩下红芋在桌上。实际上吃粮那个有计划。说是吃十二两,谁论过秤,一天五、六顿饭都吃过,鲜红芋是不论数,一天吃一斤半,二斤粮的也有,问群众一天吃一斤四两够不够,群众说“吃不完,老少都很满意。”县委召开二次扩干会议,我都没敢去参加,装着有病,叫连长去参加,连长问我追问粮食昨办,我也说你看势行事。会后连长说,粮食工作是政治工作,麦田管理也很重要,这次在县开会主要的就是布置这两条事,粮食工作是政治工作分给你,麦田管理分给我,咱俩挑战,我完不成任务辩论我。随后镇党委在马庄开会,我还是装病不敢去,叫会计管文敬去参加了,他是共青团员,经过宋书记的动员报告,他在会上暴露了粮食情况。散会后也没敢回家,就回来找我了,说“宋书记马上就来验收咱的粮食。”他看我的脸色不对,又说“我没有报出粮食”,我说赶紧通知连、排长开会研究,人没有召集齐,宋书记来了,我还是装病,实际没病,可是浑身光抖擞,会计也不承认有粮啦,当夜宋书记三番五次地动员,说:“思想不通再考虑考虑,有病去请医生,报出来还要给你罗楼唱戏庆丰收”。宋书记走后,几个人就赶紧开小会,不敢在明处开,在一个小黑屋里开,会上大家审问起会计来,越问会计越害怕,越考虑越有问题,越研究越不敢承认,连长说:“报出来就是唱戏也比不上麦天,这是啥名誉呀!”我说:“要真说出来也当不了挨辩论“,经过反复的研究,最后还是说都不承认。

大家越想越害怕,睡也睡不着觉,当天夜里宋书记又叫管理区支书管启同同志连夜回来,向我们表态作动员,说:“我是罗楼村人,你不相信我呀,情报啦,报后保证不处分,还要给罗楼唱戏,我是管理区的支书,处分不是先处分我吗?要听党的话,说出来就证明五八年大丰收,要不说出来敌人就会破坏。”这时大家觉悟提高了,心里想报,但考虑报多少,报完呢?还保留一部分呢?又开了一次小会,会上有人主张只报在户家保存的三千七百五十斤,我主张要报就报完,不要再瞒下点害心病,可是顾虑报后把粮食调走,光叫吃红芋片子,主意还没拿定。第二天宋书记又来动员我,我还是装病,表态说:“麦天都光荣了,这次不能装赖”,就是不报粮食数字。宋书记很关心我的病情,多方面安慰我,我心里斗争很激烈,父亲听说我有病请来了医生,医生说我是心里病,叫吃一服药,我说:“我就没有吃过药,算没开药方”,后来瞒不住父亲,把瞒产的实情给父亲说了,我说:“我光给群众讲比积极,比思想,比政治觉悟,可是自己领导瞒产,资本主义思想这样严重,报了瞒产咋见人?”父亲说:“你又没有把粮食拿家,报出来也不会有多大的事,认认错也就算了,不用背着那么大的包袱啦,背得天多了,就是要得病呢?”此后,县委召开第二次扩干会,通知我去听总结(我原来没有参加这个会)时,我在路上考虑这一去非挨辩论不行,所以一到会场,只敢在门外听,不敢进会场内听,光瞌睡没精神,心里单等着点名受辩论哩!听到县委张书记说:“粮食工作是党的政治工作……,现在只要自觉报出瞒产还是光荣的,这是思想觉悟提高的表现,不给予处分。”从此对报出全部瞒产树立了信心。会后,开了党小组会(我和副连长张本连、王天祥),讨论了县委书记的总结报告,回忆对比了一下,感到群众觉悟都提高了,心情舒畅,咱们为啥见天愁眉苦脸呢?群众昼夜赶跃进,咱们不敢给群众总结,想到这里大家都说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王天祥说:“按党内你是小组长,按行政你是指导员,都是看着你的脸行事哩,你说咋办就咋办!”从此我考虑我的责任重大,下定了决心,在会上表了态度,要全部报出瞒产,向党交心。当天向镇委汇报了瞒产,并立即领着宋书记验收了连里的仓库粮食十六万斤,又验收了在户家保存的稻子五千二百斤,谷子三千多斤,可是验到豆子时我的思想又出了问题了,因为原来没有报出绿豆和荞麦,这两种粮食都与豆子在一家放着,怕发觉了。在这个紧张的时候,怎么办呢?都在考虑着,当时只好把宋书记领到别的放红芋片房内(里边也有点豆子只有二百斤),大家趁热就躲起来了,我也跑到东地里去啦,结果绿豆、豆子荞麦都没有验收出来。之后,又经过宋书记一番动员,才算全部报出来,共总验收粮食十九万三千斤,十八万……(未完)

来源:

河南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