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调查组从四月一日至六日,初步调查了宁乡县的手工业情况。
宁乡县的手工业,过去是比较发达的。合作化以前,全县有手工业工人一万六千人左右,占全县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其中专业手工业工人约七千五百人,农民兼营手工业者约八千五百人。一九五六年合作化时,前一部分人,百分之六十以上参加了手工业合作社和生产小组;后一部分人,大部分参加了农业生产合作社,从事社内的副业生产。一九五六年到一九五八年上半年这一个时期,全县的手工业,除了纺织业因受原料限制,有意识地收缩了一些以外,其它各个行业都有了相当的发展。这一段,可以说是解放后宁乡手工业的全盛时期。
一九五八年公社化以后,过去的手工业社,大部分转为社办、队办工业;小部分设备较好、技术较高的,经过合并扩大,直接转为县办国营工业。经过这一变革,一部分手工业是发展了,升级了,这主要是那些为大工业服务、为基本建设服务的行业。但大部分生产小农具、日用小商品等为市场服务、为人民生活服务的行业,则比过去削弱了,生产下降了。首先,产品品种减少了。根据全县生产日用小商品的八个主要行业的不完全统计,一九五七年生产的产品有三百零六种,一九六〇年减少到二百三十七种,减少了百分之二十。第二,产量下降了。近三年来,全县制造和修理的各种铁、木、竹、棕小农具,每年平均约九十五万件,比一九五七年的一百三十六万件减少了百分之三十。各种日用小商品的产量,一般减少达百分之四十以上。第三,质量下降了。全县几种名牌手工业产品,如鹿角窑的陶器,横市的罐壶,唐市的油纸扇,杨林桥的雨伞,质量都不如从前了。一般小农具、日用小商品的质量,也大都比过去降低了。
为什么形成这种情况呢?根据初步调查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手工业体制改变后,领导力量大大削弱了,没有人抓这方面的工作。一九五六年、—九五七年时,县一级有手工业联社,联社以下还设有六个办事处,一个经理部,共有八十多个干部专管手工业。当时县联社,除负责一般的组织领导和行政管理工作外,并具体管手工业的产、供、销业务。一九五八年公社化时,县手工业联社与工业科合并,成立县工业局,手工业归局内的轻工业科管,轻工业科六个干部,主要是抓县办轻、化工业,对手工业基本上没有管。一九五九年九月以后,虽然名义上成立了公社工业局,也配备了七个干部管手工业,但因实际上与工业局还是一个机构,两个牌子,领导力量主要还是放在县办工业方面,手工业仍处于无人管的状态。这次调查组去调查,请县工业局负责干部介绍情况,他们就感到很为难,因对近几年来全县手工业的变化情况、当前存在什么问题等都不摸底。
公社、大队一级的情况也基本一样。手工业转为社办、队办工业后,公社、大队主要要求他们配合各项运动为本社生产服务,至于如何发展商品性生产,为市场服务,则不大注意。同时,由于打乱了过去的产、供、销关系,没有人具体研究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不注意产品规格、质量,也使手工业生产发展受到很大影响。
二、手工业工人的收入减少了,生产积极性、劳动生产率降低了。以城关镇为例,手工业社时期,木业工人的月平均工资一般为三十元,到四十元,高的达到五六十元,铁业工人的月平均工资一般为四五十元,高的达到七八十元;同时,每人每年还可以从社内分得几十元的劳动返还金。公社化后,计件工资改为计时工资,约有一半手工业工人的收入降低了,降低幅度一般为百分之十左右,多的达到百分之二十左右。如城关镇目前木业工人的月平均工资一般不到三十元。
在农村,目前队办工业工人的待遇主要有以下几种办法:(1)与农业劳动日一样分配;(2)工人做工与农民一样记分,统一分配,另加少量的技术奖励;(3)大队规定每一工人每月上交一定的收入,其余归个人所得,完不成上交任务,个人就没有收入;等等。据县委财贸书记刘玉祥同志谈,现在农村手工业工人的收入,大都比过去降低了,降低幅度比城镇大。
由于工资制度不够合理,收入减少,从而影响手工业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不高,劳动生产率下降。据调查组召开的原手工业社干部、工人座谈会上反映,在手工业社时期,许多工人抢活干,自动加班加点,现在则迟到早退,完成定额就下班,不愿多干一点。不少的人认为,现在是“干不干我有份,拉不拉二十八(元)”。因之,劳动生产率降低了。如过去一个铁匠一天打八把锄头,现在只打五把,有的则只打三四把。木业工人袁玉洪,过去一人一天作一张单人床,而且还早收工,现在他作同样一张单人床,则要一天半的时间。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现在许多家在农村的手工业工人和县办工业工人,不安心工作,要求返回农村。据县工业局副局长袁可斌同志谈,目前县办工业的八千多职工中,约有百分之二十左右不安心工作,有的已经自动离职。城关镇中家在农村的手工业工人,也大都要求回乡参加农业生产,有的一连写了七次申请书,有的则不辞而别了。这种情况,严重地影响着手工业生产的发展。分析其原因,主要是由于手工业工人收入低,生活费用高(目前城关镇工人每月的伙食费一般为十元左右,多的达到十七八元),个人及其家庭生活有困难。同时,农民现在有自留地,能搞“小自由”,家属享受供给制待遇,能吃超产粮,也对他们有很大影响。
三、原料、材料供应不足,价格上涨,也是影响手工业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宁乡县手工业所需的木材、楠竹、木炭,过去完全靠本县自给,运输方便,价格也便宜。公社化以后,过去生产木材、楠竹的黄材公社、沩山公社等山区原有的山林、竹林基本上砍光了,现在全县需要的木材、楠竹大都由安化、浏阳一带调入,有的甚至由安徽调入。如一九六〇年全县销木材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三立米,全部是由外地调入的;销竹子十一万九千多根,全部是由安化、浏阳运来的。现在,手工业需用的木材、楠竹,很大一部分是由手工业工人自己去浏阳、安化采伐,用工多,运输贵,成本也就大大提高了。一九五七年,—立米木材的价格约三十元左右,现在则高达八十元以上,每百斤楠竹的价格,也由一九五七年的一元七角提高到一九六〇年的十元左右。手工业生产所用的其它原料材料,价格也大都上涨了,而且供应不足,经常缺货。如目前市场上急需雨具,而城关镇雨具厂因缺桐油、皮纸,成批的半成品积压起来,不能出厂。
四、经营管理工作放松了。过去的手工业社,很注意改善经营管理工作,有--套比较健全的财务管理、劳动管理、产品验收、原料材料使用和保管等制度。当时木业社的工人,对自己生产的产品都要盖上一个自己的章子,以示负责,如遇买主退货返修,也由个人负责。手工业体制改变后,这一套制度基本上废除了,有的虽然保留下来,但也没有认真执行。现在,劳动纪律松弛、产品质量下降、废品率上升以及浪费原料材料等现象,是相当普遍的。过去手工业社的一套好的民主管理制度,如定期召开社员代表大会、理事会、监事会等,现在也没有了。因之,工人群众对厂里的经营管理工作,也就不象过去那样关心了。由于经营管理工作放松了,不注意经济核算,行政管理人员也就比过去大大增加了。如一九五七年(以下缺)
来源:湖南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