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同志在县委三级干部会议上的检查

[赵平,可能是安徽颍上、亳县、阜南、太和、阜阳县委中的一个县委书记]

(缺页)按劳分配,钱被浪费了,很多社员周年劳动得不到报酬,吃饭还要拿钱买。在这种情况下,在农业生产劳动出勤上就出现了“两多”,(妇女下地生产的多,旷工的多)、“三等”(等干部喊、等一齐下地、等干部分配活),干活工效不高,质量很低,地里长的草锄了和未锄一样。

第二、高指标,高征购。几年来高指标生产很严重。生产指标修改次数也很多,58年修订7次,最大指标订到14亿3千万斤,最低为5亿1千万斤,实际完成4亿斤;59年修订11次,最大指标保证数18亿4千多万斤,开展1千斤小麦、1千斤籽棉、2千斤水稻、2万斤红芋的“双一、二”增产运动,实际完成4亿4千多万斤;60年修订6次。最大指标13亿3千万斤,最低指标8亿2千万斤,实际完成3亿7千多万斤。59年“六条”指示信,其中一条讲粮食指标,没有那些不要讲那些。主席指示后脑子热的还是降不下来。高指标必然带来高征购,多用粮,多外调。那时算帐,口粮留的多多的,粮食还多,粮食成灾了,放开肚皮吃饭,吃饭也放卫星。这样做的结果,不但卖了过头粮,种籽也未留下来。从57年到61年的4年半中,国家征购农村粮食5亿多斤。有很多不该征购的粮食而购上来了,又回销2亿多斤粮食。其中口粮1亿5千多万斤,种籽粮8千多万斤。其结果:1.浪费了大批劳动力,影响了生产。没有那些粮食硬要送,然后又要回销。这样挑来挑去,一道一道的过秤,等种籽运回来再往下发,地里的墒情跑光了。初步算帐:全县多卖1亿6千多万斤粮食,每年平均4千多万斤。另外,在粮食工作上还存在着严重的、单纯的任务观点,认为粮食抓到国家手里好安排,而对种籽购上来浪费劳力未算帐。下面反映任务重完不成,我们也未很好的接受意见,还吓唬人家说:“不卖种籽以后可要供应了?”弄得人家无话可对,谁敢说不要供应了呢?2.卖出买回,多付差价,初步计算多付差价款127万元。3.粮食送来送去,扩大了损耗,按1千斤损耗1斤计算,也损耗几十万斤。4.种籽入库以后又供应,商品粮作种籽,种籽混杂了,有的麦子黄了,有的还未出穗。在多种经济生产发展上,也是高指标、高收购。如规定59年一年牲畜繁殖达到9万多头,猪一亩地要达到1头,饲养量达到220万头。还要求每个公社建两个万头养猪场,大队建两个二千头养猪场,小队建两个五百头养猪场。老母猪一年要求过几窝小猪,小母猪一年也要求过几窝,一年繁殖几代。棉、油、蔴、糖、果、烟、菜、药也是这样。要求每人一天吃3斤菜,每亩产量要达到多少多少。植树造林,全县要求造56万亩。完成这些造林任务,叫群众吃树叶子吗?发展指标高,购的任务大,完不成就违犯政策,硬性收购,翻箱倒柜堵鸡笼,出了很多坏主意。母猪当肥猪收购。县商业局二库头天收的第二天过一窝小猪子。有的鸡蛋抱几天小鸡了也把人家拿来了。购的多,销的少,肉票不能兑现。城郊有个社员拿着肉票,背着被夜里来排队也未买着肉,气愤的说:“以后也叫你们干部背着被来收购我的猪。”

第三、赶风头,贪大贪多,事事搞新花样。各个部门都提出许多不适当的口号。搞什么都加个“化”字,什么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生活集体化,不问男女在一块睡觉,不问老年人、妇女、小孩都要下操。在农业生产上也提出:“千斤县”、“五百斤丰产县”、“千担肥,万担粮”、“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大搞畦田化,麦子种下地还叫抄。大搞园田化,提出什么“以河网为基础,肥网套渠网,渠网套河网,河网套路网,路网套畦网,河渠道路套林网,六网并举。”工业部门新名堂更多,也不知提出了多少化。什么工具改良化、运输轨道化、装卸自动化、超声波化、沼气化、土化肥化。大办也提得过多,无事不加个“大”字,什么大办养猪场、大搞声势、大战济河口。搞化肥提出:“从烟中取宝,向烟田夺肥”。要求全县实现无烟县。工具改革,没有木料扒房子、调工人、抽干部,4个轱辘的大车改为两个轱辘的大车。很多东西硬性规定。旧的不准用,新的又没有。耩地旧耩子不准用,大耩华[铧]子又生产不出来,影响下种。大搞土车床,没有原料扒石条,用大板凳做架子,全县搞多少,用的又有多少?搞风力车,每个大队都架一个,架上都不管用。搞汽车,集中很多铁木匠,汽车未搞成,毁坏了很多柴油机。沼气化,花了多少钱,不仅不起作用,而且又不卫生,生蛆生蚊子。商业部门提出无帐化,结果短货少款,不到一年多的时间就损失浪费77万多元。

第四、生产瞎指挥,生搬硬套。一个布置一阵风,一个大呼隆。58年秋种用有线广播指挥秋种,采取连夜突击种,当时还提出五不种:不深挖一尺不准种,不施5千担肥不准种,下种不到50斤不准种,不浸种拌种不准种,不搞畦田不准种。卫星在每亩施万担肥,深挖泥,下种300斤到400斤,亩产万斤粮。59年秋种要求深耕7寸,全部达到畦田化,整地要求地平如镜,土细如面,沟直如线,还提“千亩百池”,10亩地挖一个沤肥池。在稻改规划上,59年要求搞40万亩,60年要求搞45万亩,平均每人7分,实现基本稻改化,结果因为计划过于太大,实际只完成17万亩;其中有收成的只有12万亩,造成很多耕地面积因失时而未种上庄稼。同时因为稻改任务大,强劳畜力过于集中搞稻改,也耽误了其他作物田间管理,出现了大片草荒。拉泥条打红芋沟,夜里摊场脱粒。在这些方面 ,都遭到群众的反对。去年红芋育苗,提的过早育苗,后因天寒烂掉一批,缺秧插不上红芋。社员反映:“城里指挥乡里生产,庄稼人成了门外汉,电话会议多,每天平均开到一次到两次,时间又长,有时一次都开一天,吃过饭再开,占去了基层领导干部很多时间下不去。开展大协作,大兵团作战,生产不讲究实效,不讲质量,窝工旷工,劳逸也未能结合好,生产也未能搞好。

第五、水利办的过多。水利58年全县规划一级河10条,二级河道20条,三级河道51条,四、五级河道139条,土方工程1亿1千万,一年基本实现河网化。59年上堤民工最多,要求16万人,实际上堤11万人,经常有9万人,再加运粮、运柴草,劳力最多占到80%,做这些工程不是根据当前生产发展需要规划的,而是在纸上规划的,盲目的追求任务,挖压很多土地。城郊的青年大队是河网化重点,全大队规划11条河道。按照这个工程规划来搞,全大队就得挖掉3分之2的土地。59年规划那些河道,实际上也只完成3条,其他都只完成半拉,没有什么受益。任务大,要求高,一天要求每人搞到几十万,重劳动,高工效,口粮低标准,民工坚持不下来,前方把后方口粮吃掉了,生活福利照顾不好,几万人没有一个医疗机构,有的要求比干劲,十冬腊月光着脊梁干活,光干不休息,劳逸结合不好,有很多民工在前方生了病,从河堤被精减回来家,生活没有很好安排,出了很多问题,发生了不应有的死亡现象。

第六、搞大食堂。对农村食堂,并了合,合了并,食堂越大越好,小了总感到领导不方便,提出一队一堂,队大的一队一堂还搞分堂。吃粮统一加工,有的一个大队搞一个加工厂,集中许多劳力和毛驴推磨,结果加工不出来吃不上饭。由于办大食堂,统一搞加工厂,把庄子也搬掉了,石磨也合并了,毁坏也很多。一个中心食堂有的离庄子几里路,给群众带来很多不方便。晴天打饭还好些,遇到雪雨天,老老少少磕磕绊绊的,不是打了盆就是打了碗,千把几百口子人吃饭,等饭做出来再排队打饭,往往早饭吃到日偏西,午饭吃到鸡上宿。到冬天饭打回家就凉了,还得重热重做,浪费还吃不好。为了怕大食堂散伙,干部轮流下食堂,有些食堂没有烧柴扒房子,没有菜吃收群众园地,有的怕群众不吃食堂把人家锅砸了。口粮标准那样低,还要求每天吃到三干三稀或两干三稀,拿什么东西来做呢?不断的检查食堂,查出很多问题,检查组走了锅还是揭不开。口粮少,食堂管理人员、炊事员多吃多占比较严重,总之是群众吃亏。群众反映:“脸大脖子粗,不是干部就是伙夫”。在加强食堂建设的同时,还要求以食堂为中心,建立“五房”、“一铺”。所谓“五房”、“一铺”就是灶房(包括饭厅、食堂、加工厂)、牲畜房、仓房(保管饲料、农具)、住房、茅房,人人都睡上床铺。并要求有布局,统一规划。植树造林,逐渐形成居民点,房子里泥上反手泥,清洁卫生。食堂有桌、椅、板凳、碗筷、刷碗池,集中吃饭。这些要求在当时来说意图是好的,可是实际很难办到。建新房没有条件,用旧房子修改,破坏了不少房子。实际上这些都不是群众急特要求解决的问题,群众要求的是要把生产搞好,粮食问题解决。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形式主义的发展。助长了共产风刮得更厉害些。

第七、对几年来灾情估计不足。我县年年有灾,58年大旱,59年大旱,59年在58年旱灾的基础上又增加一年,60年比59年灾情更严重,先涝后旱。59年130多天未下雨,总降雨量200公厘,比58年降低58公厘,蒸发量却达到1000多公厘,相当于同期降雨量5倍多,春种和秋种作物受到严重干旱,受旱面积达140多万么,差不多占作物总面积80%左右。59年的旱灾大于58年、53年;但在粮食安排上未能从灾情出发,征购粮食1亿5千4百多万斤,思想上总认为抗旱劲头很大,对抗旱成绩估计过高,当时提出:“百日不雨,也要保丰收”。有这个信心是对的,鼓干劲也是对的,就按这个要求来估计年成,未有看到灾情带来的损失,仍然高征购就不对了。正因为看不到灾情的严重性,未能及时提出生产救灾号召,战胜灾荒,思想麻痹。因此对如何渡过灾荒在思想上、物质上都没有准备,以至59年冬、60年春出了问题而措手不及。

第八、浮夸不实,弄虚作假。特别是58、59、60三年相当严重,报喜不报忧,指标层层加码,讲话不负责任,产量已经是很高了,制订生产计划还是大幅度的百分之几十的增加。这样就产生了下面尽量合乎上面的口味,上面讲多少,下面讲的更多,讲少了比不过人家,面子上难看。下种多报面积,收时就没有了,种时按报的进度数字已经种完了,地还在那荒着,收时按报的进度数字已经收完了,庄稼还在地里长着。工具改革,总是集中试制新产品,而群众必须要的生产工具却没有人生产。结果新产品很少试制成功,还把原料浪费了,有的即使试制成一件新产品,敲锣打鼓报喜,报过喜以后送到上边展览,家中一件也没有了。以至造成这几年生产工具毁坏的多,添制的少。在水利上,几方的工数说成几十方。在赵集召开的水利现场会,集中了精干的劳力和大牲畜,按时间推算,一天才搞到10多方土,而夸大为135方土。水利工程土方完不成,把小型农田水利土方加上,假报成绩,骗取荣誉。诗画上墙,说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的产”。有的墙上还画着,飞机把玉米桿子碰断了,苹果上建飞机场。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方向,报产量越低越好,一百斤只报几十斤。这也是弄虚作假,虚而不实。

第九、勤俭办社做得很差。生产上经济不核算,不计算成本,不讲实效,资金浪费非常大。这几年来由于盲目认为粮食过了关,增产幅度大,滋长了浮夸、讲排场和铺张浪费的风气,大花特花钱,大扎彩门、跃进门,搞宣传牌、砖头碑,报喜做彩旗,敲锣打鼓吹喇叭,召开现场会,杀猪宰羊招待,大办剧团、招待所,配了很多招待员,制了多少花被。这样做的结果很多钱浪费掉了。因此,几年来分配方案做了不少,就是不能兑现。特别是不讲成本,不讲核算,经营管理不善,养成公物没人爱护,牲畜死亡很大。这笔帐算起来是非常惊人的。

第十、社队规模变动过多,一会儿小,一会儿大,划来划去把三级所有制打乱了,生产队的“四固定”,马马虎虎,也未固定下来,责任制也没有了,生产秩序打乱了,更没想到平均主义,错误认为一并队就没有穷富之分了。帐目未算,分配不兑现,致使少数有问题的干部混水摸鱼。这样做必然影响群众的生产积极性,生产安不下心来。

第十一、护短。表现在严重的是对非正常死亡未能如实的反映情况,死了人不讲,封锁消息。60年春季,有的队和庄伤亡百分之十几到二十,向上级汇报,采取多方面借口,死了人说是体弱久病,治疗无效,不敢讲因为生活未安排好,饿死的;破坏尸体(编者按:所谓“破坏尸体”就是偷挖死尸、吃死人肉。)也说成是坏分子破坏,不敢讲因为生活而造成的。中央领导董老来,公路二面十里路开外,布置把坏分子看管起来,站岗放哨,很怕出岔子。这样做的结果,影响很大,上行下效。地委、县委、公社派检查组检查,也是采取层层封锁,把浮肿病人集中起来。中央检查团到六十铺检查。走一庄问一庄死了多少人,我们还大吃一惊,思想上闹不通。现在看来,要不是中央来揭盖子,我们还不敢暴露和认识这些缺点和错误。当时的情况,我们是不是知道一点,是知道一点的。但错误的认为:年年都是大幅度增产,粮食过关了,还有吃不饱饭饿死人的?要是说了不是影响了“三面红旗”?怕戴帽子,怕受批评。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对当时问题的严重性认识不足,我们也害怕出问题,下去也都是跑的重点地方,但又怕鬼,上面来检查不是带到这些重点地方看,而是带到好的地方看,心里非常矛盾。这种错误认识,致使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哪里出了问题哪里安,头痛顾头,脚痛顾脚。在措施上,只单纯强调把食堂办好不停伙,实际上问题还是解决不了,粮食问题不解决怎么能搞好呢?强调搞代食品,强劳力大部分上河堤去了,后方还要搞运输,运煤、运粮,还有多少人参加生产呢?搞代食品群众劲头不大,老是迷在茅草根,小娘子根,一算帐能搞多少多少,算子有吃子无,食堂断炊,生产情绪更加低落。放在这种情况下粮食工作还是继续进行,一直抓到三月分,没有粮食,小娘子根也要抵交粮食入库。这十足表现了我们的群众观点薄弱,严重的个人主义患得患失。这是血的教训,也是非常沉痛的教训。这不是个错误,这是个严重的罪恶。我们要更好的认识这个问题,加倍努力搞好今后工作,戴罪立功,弥补这个损失。

第十二、对干部使用的多,教育的少。过去每个运动到来之前,干部都要普遍训练一遍,学习政策,弄通思想,学会一套方法,在互助合作化运动中都是这样干的。过去每进行一次大的,全面性的工作都开大会训练,这样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近两年来,忽视了这方面的工作,任务都是紧的,开会也是连夜赶来,连夜布置赶回去,匆匆忙忙,每次会议布置了以后很少讨论,使下面对如何结合本地区如何贯彻,思想不明,方法不明,工作中必然出问题。领导对干部耐心教育帮助不够,未能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平时不算小帐,出了问题算大帐,出了问题就处理。小问题不断的犯大问题就来了,加在一块处理。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处理,怎么能使干部认识自己的错误呢?对下面不相信,干部回避,互相调动,存在的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干部被调到新岗位,抹不住[摸不着]头脑,思想波动,工作受到很大损失。

第十三、党的群众路线未能很好的贯彻,群众观点薄弱,主席教导我们:政策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在工作中不是放手发动群众,而是上边决定了以后就往下贯彻;解决问题不是去发动(下缺)

来源:颍上、亳县、阜南、太和、阜阳县委在三、五级干部会议上的检查材料。

来源:

安徽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