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抗拒「人民教育」批评事件,现在响应南方日报社论中「对自己来一个正确的分析,正确的估计」的号召,反求诸已,冷静地作如下的检讨,并附带作若干必要的解释。如有不妥的地方,仍请同志们继续指出。
我参加「广东教育与文化」的编辑工作,一向觉得能力不足,难于应付。因为对于这一范围的知识,我所知的仅是一些庞杂、皮毛的东西,编这刊物,每每有「吃力不讨好」、「顶不了」的忧虑。并不是在批评面前就来装样。这种忧虑,我是曾经屡次向厅长和同志们表示过的。
当「人民教育」一连串发表对各地刊物的批评时,我主观地以为那样的用语会贬低地方刊物的威信,心存反感;实际原因当然因为这损伤了个人主义的自尊心。当时心里总是想:「婆婆厉害,这小媳妇难当。」「惨澹经营,结果还是动辄得咎。」当「人民教育」发表了对我刊三篇文章的批评时,我们编辑部同志一致认为邬、林两文不是原则性错误,发信征询原作者意见,原作者也不承认是原则性错误。我就怀着十分不满的情绪写了那篇「对人民教育批评各地教育刊物的批评」。现在检讨起来,错误的地方并不是我们对被批评的若干点有不同的意见。一种道理,如果不是衷心接纳,就像是吞下一颗铜碗豆,并不能真心消化成为自己的血肉,假若虚心提出意见请教,我以为是合理的。我的错误在于:一来怀着抗拒心理;二来充满报复感情,因而在措词上表现得尖锐无礼和在内容上表现为处处挑眼。
这各抗拒心理一直是很厉害的,「人民教育」对我的答复发表后,我还立刻去了一封短信,大意说:「你们把『无理取闹」,『不值得批评和讨论」等不是我说的话都说成是我说的,未免张冠李戴了。」信里就只是这么寥寥几句,全未涉及自己错误。对于说我蛮横一点,起初更觉不平,心想:「我一年都难得对人发一两次脾气,你却来批评我蛮横!」现在冷静思考,这态度是错误的,那种抗拒心理和报复感情确可以称得上蛮横,如果不消除这种心理,批评和自我批评就不能很好地展开。由于个人主义的「自尊心」在作崇,过去我对批评的态度常常是错误的;一听到人说:「我要批评你。」就有一种警戒起来的心情,这一点以后尤其必须痛下决心纠正。
那些抗拒心理和报复情绪的根源究竟在哪里?自然是由于自高自大的意识,在理性上,我明知自高自大是一种可恥的精神状态,是剥削阶级思想影响的残余,是旧社会知识分子被奴役又奴役人的灵魂上的烙印,是革命人生观没有建立或者不够巩固的征象。平时虽然尽力压抑它,并每当看到社会上的感人事件时(就)剧烈的谴责自己咒咀自己。但由于并不曾真正改造,碰到某些场合,这些可恥心理又冲闸而出,酿成事端。另一个原因是未能完全肃清旧民主主义的残余影响,「个人意志尊严」、「我行我素」那一套东西不断支配着自己。这些残余思想和自大意识结合起来,在理屈时还比较胆怯,在自以为对的场合,一种「什么也不怕,拼了完事」的心情便油然而生。这些缺点的温床又是什么呢?当然是小资产阶级经常从个人得失荣辱出发考虑问题的意识,由于革命人生观不巩固和组织性薄弱,那些细菌就大有滋生的余地。
关于「广东教育与文化」,须要批评的地方很多,虽然这有一部分涉及客观原因(如人力十分贫乏),但我和编辑部要负的责任最大是没有疑问的。通讯员工作搞不起来,思想性不高,文摘工作做不好,资料工作没成绩,就〔这〕都是一些严重的缺点,我有时感到黔驴技穷,有一种老牛破车拖着跑的沉重的情绪,这就更使工作不能较好地展开。
概括来说:对于心存报复拒绝批评的行为,我公开承认错误。坚决拥护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号召,摧毁可恥的自大心理,努力提高自己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我不否认自己在改造过程中有时极为痛苦,但一想到体力劳动者们在几百亿几千亿地生产物质财富,知识分子不能产生物质财富,得为人民服务和生产精神财富,如果不彻底改造,就不但不能生产精神财富,而且等于在人民的精神宝库中爆仓掠夺,这是十分可恶的。在这种自己觉察得到而且无法辩驳的真理之前,只好用惭愧来压抑那点痛苦。
最后附带提到一点儿解释,关于是不是「抗拒执行上级政策」,不肯改变刊物方向一点,我很诚恳地说:没有这种心理。我的常识告诉我,政策就是人民智慧的结晶,最能集思广益和高瞻远瞩的,谁抗拒执行,谁就一定犯错误。关于刊物必须面向小学教师的上级指示,我们是坚决执行;前两月有一位新同志参加编辑部,我们分配给她的任何就是专门联络小学;我们历次编辑会议都着力讨论这个问题;并会发信给原有作者们告知写稿时以小学教师为读者对象;小学教师来稿现已日有增加。(虽然由于过去请大、中学教师写稿的积习很深,现在所扭转的还很不够。)这是事实,欢迎同志们进行调查。关于有没有考虑到读者购买力的问题,刊物在四个月前已经开始减价一千元,将来如有条件当可再酌量减低。
我的检讨和解释至此为止,人常苦于少有自知之明,这里面如有什么毛病,欢迎大家继续批评。
来源: 原载《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