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边疆工作的几个问题

　　<云南省委第一书记、阎红彦>

## (阎红彦：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昆明军区政委)

　　注  这是阎红彦同志对边疆民族地区调查研究之后在常委会上的发言，系统地向省委汇报并提出解决意见。

　　我到边疆去了一下，看到了一些问题，现在向省委作个汇报。

　　第一个问题，先讲讲情况，因为时间很短，不一定很准确。本想在边疆多呆一些时间，后来因为要到西南局开会，就走了。将来有时间再跑一跑。

　　边疆总的情况是很好的。这几年调整的结果，生产、生活和文化情况都有很大的变化。主要是：

　　第一，解放以后，农村生产力解放了，生产发展了，大部分地区确实有很大的变化。合作社也发展了，这几年来虽然调整了一下，但就是在最边缘的地区，也还有合作社，多的到80％，最高到90％多，少的也有10%-30%。现在群众有这么一个倾向，要求办合作社，又陆续办了一些，也提出了一些政策问题，如地富子女参加不参加？因为，在土改时他们没有被剥夺公民权利。一系列问题都提出来了。群众要求参加合作社，这是一个倾向。现在边疆合作社在内容上也不完全是初级合作社或高级合作社。边疆合作社土地入社不分红，唯一的问题是耕牛的问题，耕牛大部分在私人手里。但也有一些合作社耕牛相当多，也有公共积累，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再努力一下，也可以过渡到人民公社的形式，边疆总的情况是好的，生产发展了，合作社发展了，集体经济也发展了，生产、生活、文化都有了显著的变化。主要一条就是解放了生产力，生产关系是新的，所以它就有强大的生命力。虽然边疆没有进行彻底的土改，但是，旧的统治是摧毁了。这是一个总的概念。

　　第二，生产的发展和情况的改变是很不平衡的。有的确实发展改变很大，有的确实改变不大。边疆有些地方，1960年我们去过的，现在去看，情况变化很大。过去主要是草房，没有看到什么瓦房，现在一些村寨主要是瓦房、草房很少了。农民家庭生活的东西也多一些了，有的地方收入比内地还多。勐海县坝子每人平均占有粮食1300多斤，每人平均卖给国家五六百斤。干部、群众都认为他们对国家贡献大。卖五六百斤粮食，收入三四十元钱；还有经济作物也发展了，茶叶也发展了，有的地方，每个劳动力平均分配都在100元左右，甚至有的到200元。景洪的自行车相当多，据说有7000多辆；今年买了几百部缝纫机，有些村寨平均每两户人家有一台缝纫机。（健民同志：缝纫机是不少的，可是利用率很低。）作为财富讲，青年人比自行车，老年人比房子，妇女比缝纫机。现在看，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农民开始把自行车作为运输工具，这是一个很大的好事。自行车不仅仅是生产、生活资料，更重要的是改变了人们的思想意识。据说，现在有些女娃娃也穿裤子了，因为骑自行车，非得要穿裤子不行，就不能穿统裙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如果我们要强迫命令，说穿统裙劳动不方便，我看那些年青人不一定听得进去，要是骑自行车，它自然就要改变。西双版纳塑料雨衣比昆明郊区多得多，商店里的塑料桌市、垫单都给他们买了。据商店的同志讲，这些东西很受欢迎，群众什么价钱都买。我说你卖便宜点嘛！多卖给他们一点嘛！耿马、沧源、思茅地区都有这么一些粮食产量高、收入也高的地区。孟定坝子才12000人，去年公余粮任务400万斤，他们却卖了800万斤。穿衣也不坏，与前几年比，有很大的变化，那些地方要五角以上的好布，四角以下的布，没有人要，不受欢迎。越南问题，虽然敌人天天造谣，我们边疆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这些都证明我们在边疆做了大量的工作。

　　但是，有一部分地区变化很慢，许多工作跟不上去。生产虽然发展了，但是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文化生活都改变不大。生产方式改变不大，生活方式改变不大，文化生活改变不大，那么，他总的就改变不大了。

　　生产方式，现在还保持落后的状态，有的地方不会使牛；有的地区还是刀耕火种。比较新一点的生产工具很少，佤族的犁铧只能犁两三寸，锄头、镢头都很少。

　　生活方式，现在吃的很简单，浪费也很严重，人吃、鸡吃、狗吃、猪也吃。为什么边疆每人每年要吃七八百斤粮食？一方面他不吃多少菜，另方面一天吃四五顿。吃东西就是那么一锅煮，包谷南瓜一起煮，一起吃，一碗盐水，几个辣椒。吃肉，就是一大块一大块的，不会炒吃。也不会泡菜、腌菜，不会做豆腐。现在是简单的劳动，简单的生活，并不会利用多少工具。牛很多，但是不会利用它，生活是很单调的，所以我到处宣传把他们的生活搞复杂化。

　　文化生活上，这几年办了一些学校，但很多小孩没有上学。教育厅有个统计，边疆学龄儿童的入学率平均是34％，有些县只有10—20％。边疆文化那么低，而我们教育办得并不是那么好。劳动是使用简单的工具。不会吃，不洗脸，不理发。生活水平反映了文化水平。汉族地区和比较进步一些的地区，虽然他们也不识字，但是他们就不同，会刷牙，会洗脸，会炒菜，名堂还是很多的。佤族一个县长告诉我，佤族语言中间没有“万”的数目字，文化水平低到这么一个程度。他们中间，文化水平比较高的人，只知道几百几十，至于那些农民，老太婆、女人，根本不知道数字。（成芳同志：西盟有些地区，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生产方式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意识形态。合作社是马马虎虎的分配，反正谁也不贪污就行了。他是简单的集体劳动，简单的分配，虽然合作社也能巩固，但要办成社会主义合作社就很困难。没有文化，没有会计，只能搞平均主义，只能搞简单的平均主义分配方法，不能搞社会主义。

　　边疆地区有200多万人，其中直过区有五六十万人。但是，这些民族中间也不完全一样：还包括一部分汉人，有些汉人也很落后。

　　现在从表面形式看来，边疆这几年总的情况是好的，确有很大变化。但是，在几个基本问题上，改变不大，或者改变得慢。

　　一、生产方式。平坝地区产量增长很大，主要是由于解放了生产力，组织了合作社。但是他们的生产方式还是很落后的。那样好的土地，可以种双季稻，可是他不种。我回来时那里还在插秧，一年的生产就这么干法：七月、八月插秧，十一月收，收了就完啦。并不是利用优越的自然条件，主要是靠土地多，亩产才有三四百斤。但我们的试验田亩产七八百斤，也有一千多斤的。这些地区只要挖点潜力，我看粮食是会大增产的。他们好象不需要搞农田基本建设，反正我这个地方八月下雨也行嘛。许多地方刀耕火种并没有改变过来，这是破坏性的生产。过去还有土司头人管，现在没人管，乱砍乱伐，靠毁林开荒来解决问题。临沧地区从总产量看是增产了，但单位面积产量却逐年下降，实际上是减产。就是固定了耕地，水利条件好的地方，由于每年开荒，水土流失很大，实际上也没有增产。那些落后的地方，问题就更严重了。这就反映了一个问题，好的地方，生产方式也改变不大，改变不多，当然也不能说没有改变。如果要真正挖掘潜力，条件确实比内地好得多。

　　二、生活方式。傣族的生活比较起来算是进步的，但是也还是简单的。他们可以做凉粉、卷粉，做小买卖。做买卖在汉族地区被看作是投机倒把。在他那个地区做小买卖就算进步了。佤族就更简单了，他来赶街就挑一挑菌子、挑一挑菠萝来卖。卖法，就是摆那么一堆。芒果一分卖一个，但一角钱买十个他不干。吃饭不吃菜，就是打一碗酒，就蹲在那点吃。佤族的干部以为旧头人打倒了，他就是头人了，他就是这么个概念。现在农民打个麂子，还是要送他一块好肉。过去旧头人是这样，他现在还是这样。他管合作社，也不会贪污，只是喝点酒。生活方式就是这样简单，不会吃，不会煮，吃生肉，不会炒菜，也不会吃菜油，就是吃辣椒。还有更坏的生活方式，有的地区大部分女娃娃都抽烟，个个吊个烟袋，做为装饰。家庭生活就是火塘，和一个没有盖的锅。穿的很糟糕，路上看见一个修路的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光光的身子，在那里修路，有的说有遮羞布，其实连个遮羞布都没有，他也不在乎。根据历史的发展，他们究竟是农奴社会，还是封建社会，我们没有研究这个问题。但总是和现代文化有相当大的距离。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当然要影响他的意识形态。如信神，信鬼，封建迷信，各种陋习，七八岁的女娃娃嘴上刁个大烟袋，还认为是好看。佤族穿裤子上下一样齐，头上那块顶头布，就要一两丈。就连傣族妇女，也要一定到河里拉屎，社会主义教育中，修了一些厕所，但是他们强烈抗议，说鸭子可以不下水，妇女不能不下河。女的月经来了，不会搞月经带，没有办法处理，就到河里洗，所以病多。这种生活方式，影响了人们的意识，影响了人们对问题的看法。

　　三、文化教育，这几年也有很大的发展。但是，这个工作是做得很不够的，边疆入学儿童整个是少的。很多儿童不读书，当和尚去。总的说他们也拥护共产党，拥护毛主席；但是迷信仍然笼罩了那个地区。佤族只是不杀人头祭谷了，但什么东西还都看作是鬼。文化教育工作是个很大问题。边疆教育问题这样落后，在这个地区我们怎样才能够破除迷信？要用科学来破除迷信，这就必须有文化。在边疆，敌人反社会主义，主要是利用文化落后，利用民族关系，利用宗教来和我们进行斗争的。（健民同志：去年四、五月我去了，看到边疆县的初中和城关的高小，汉族学生占绝大多数，只沧源多一点。）我们解放十几年啦，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虽然有很大的改变，但是改变的很慢。我看这个问题很大。我们批的有些部门的文件，总是写那么一大堆什么教育方针呀，边疆进行社会主义、爱国主义、阶级教育啊，当然这是对的了，多明确呀！但实际上是很不负责的，讲了那么多空话。沧源有个地方测验了54个青年人，问他们是哪国人，只有4个人知道是中国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说这样的爱国主义，爱什么国啊！这有什么阶级性呀，有什么阶级立场呀！难道缅甸人就不讲爱国吗？美国人也不讲爱国吗？国民党不讲爱国吗？他们都讲嘛！但是爱什么样的国，爱哪个国，人家是很具体的。这次到景洪发现英国人给傣族编的一本课本，第一课就是讲“汉人来了，我们怕！”这几个字，印象很深。你看，人家阶级立场多明确，政治内容多丰富，比我们共产党讲社会主义还丰富多了。就那么几个字，他也没有标出是在讲什么阶级教育。所以我们那个形而上学的教育要查一查。我们做教育工作，宣传什么？教育什么？确实要重新审查。进行社会主义教育有什么错误呀！讲爱国主义教育有什么错误呀！进行阶级教育有什么问题呀！我说的意思是你只讲空话，实际上没有社会主义教育，也没有爱国主义教育。因为基本的一条，你教育了多少年，他们连中国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爱国主义教育？当然，有四个人知道是中国人，也算是有成绩，这次我提倡，尤其是边疆地区，县里可以自己搞课本，不要等省里编。省里教条主义、主观主义多得很，又不深入实际。毛主席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中对“莒南县高家柳沟村青年团支部创办记工学习班的经验”一文中的按语，很具体地讲到怎么编课本的问题。主席讲到社会主义应该消灭文盲。我们中国有大量的文盲，社会主义不能建立在文盲的基础上。当然我们也不能等到扫除了文盲再建设社会主义。要一边建设一边扫除文盲。但是无论如何不能继续制造文盲。现在我们很多地方还在继续制造文盲。学龄儿童入不了学，不是在制造文盲吗？我们现在文盲占60～70％。当然老年人要扫除文盲是困难的，但中年人、二十几岁的人，还是可以想办法扫除的。毛主席讲到：“每处自编一本，不能用统一的课本。这种课本不要审查”。专、县可以编，省也可以。针对那里的情况，我主张第一课就应该是：“我是中国人”，第二课，“中国有多么大……”。很多人挂毛主席的像，但是有的连毛主席是哪国人也不知道。边疆群众确实拥护毛主席，拥护共产党，那是真心诚意的。但是文化水平这样低，就巩固不住。列宁说过：“文盲是站在政治之外的”，“不识字只能有流言蜚语”。列宁还说过：“在一个文盲充斥的国家内，是建成不了共产主义社会的。”文化生活，没有戏看，没有电影看。我们有现代的文化，现代的工具，现代的技术，应该叫人家看上。李原同志从景洪打电话回来说，思茅的同志反映，边疆积累多的地方想买些电影机，国家帮助训练放映员，放放电影。这本来是好事嘛！可是我们的文化局怎么答复的呢？文化局说：电影机是国家统配物资，只能卖给国营企业，不能卖给私人。过去尽管我们说了许多什么是阶级立场？什么是群众观点？什么是公与私？文化局就搞不清楚。我们提过边疆、山区要增加电影队，由国家拿钱。但是，人家集体拿钱，只帮助训练人，他们就不干。我就怀疑他们根本不懂政治，就象拖拉机不能卖给公社一样的道理，认为非我给你发不可。现在什么都要发！发政策，发物资。“发”的问题是个严重问题。我认为电影机不卖给集体是错误的。我们的集体，实际等于国家的嘛！集体有了电影机，到处放映，这不比你国家造预算买多少电影机，成立多少电影队好得多吗？我批评的是这些人没有政治。人家拿公共积累办学校，办电影，不比国家出钱更好吗！不能够设想，文化教育工作不加强、不提高，就能够改变那个地方的情况。那些拔尖的好的生产队，他一天讲“三有”（有自行车、有缝纫机、有瓦房）、“四母”（母鸡、母猪、母牛、母马），800斤粮食。边疆有许多地方一户人家有四五匹牲畜，甚至还有七八匹的。文化教育不提高，他就觉得生产到顶了，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生产也不能再发展。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文化教育，这几个问题是联系在一起的。现在大家讲文化生活的提高就是识字不识字，现在看起来，不识字的文化也很多。

　　第二个问题，谈一谈边疆地区办合作社问题和四清问题。这次我们去，一方面是去了解边疆有什么具体情况，如巩固边防、备战问题等等；另一方面是看看边疆能不能搞集体化？能不能搞四清运动？经过调查研究，看来集体化是完全可以搞的。今年又可以发展一大批合作社，很多县都有规划，而且群众确实也有这个要求。因为这几年调整的结果，生产发展了，人心也稳定了。还有个条件，国外很混乱。我们的情况确实比较好，家里有缝纫机、自行车，又有牛，不像过去一挑子就挑走了。现在傣族有很好的铺盖。有人说：傣族的火塘是民族习惯，非要不可！我这次看到很多人家就不要火塘了，道理很简单，他有铺盖了。生活改善就影响到一系列问题的变化。

　　看起来，合作社可以办，就是不要来得猛，成熟的可以发展。生产水平高，自然条件好，文化水平高一点，和有会计的地方，还可以办得比较好一些；即使佤族、拉祜族地区，文化水平很低，平均主义分配，人家也愿意办。愿意办就应当允许人家办起来。还可以办一些农田基本建设。当然你说是社会主义的合作社也很难说，他不会分配嘛！但是总比单干好，总是集体劳动。看起来合作社是可以办的，现在确实巩固了一大批合作社。从现在起，加快集体化是可以的。

　　关于四清问题，接触的还少。看起来，第一，边疆是可以搞四清的。但是，要总结一下过去的经验。怕跑人也对，不怕怎么办？难道跑了人才好？边疆的稳定还是重要的一条。因为有一个国际问题，政治问题，看来，稳定一下还是对的，生产也上去了。重要的问题是，稳定一下给你个时间，好好摸一些政策问题。这个方面要总结一下。在孟定时，我们专门问了区委书记：你们那里过去跑人是什么原因？他讲了几条：外部敌人煽动，宗教迷信活动，内部经济困难，干群关系不好，我们的工作没有跟上，等等。所以，要把过去总结一下。进行四清，政策对头了，不一定跑人。工作组进村以后，要使群众认识到，搞四清不是民族问题，而是阶级矛盾问题。要首先粉碎敌人利用民族问题、宗教问题企图使工作队和群众、干部对立起来的阴谋。试点证明，搞四清，不是跑人的主要问题。但是，必须注意这个问题，要使敌人不能利用民族问题、宗教问题来煽动群众和我们作斗争。不解决这个问题，四清就会成为跑人的主要原因。

　　第二，还是搞稳当一些。要敢搞，不要不敢搞；又要搞得稳当。这主要表现在政策上。主要内容是什么？和改区、直过区情况有很多不同，怎么搞？内地土改比较彻底的地区搞四清，大量的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通过解决人民内部矛盾，来解决党内少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问题。边疆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是不是和内地有所不同？在边疆民族地区，究竟解决敌我问题，和头人问题是主要的，还是干群关系问题是主要的？这些都需要很好研究。

　　再是，划阶级怎样划？原来是按照国务院关于划阶级的规定去套。有些就不叫地主。各种地区的情况也不完全一样，能不能根据这个地区的情况，定出个比例数来？划多少？怎样划？地主、富农划出来以后，是不是改变原来规定的政策，他们还有没有选举权？恐怕还是要执行原来的规定，一般的说，不剥夺地主、富农的选举权。但是，违法的要不要剥夺？剥夺面多大？也应该有个规定。

　　这次重新划阶级，地主、富农划多少为好？还有很多不一致。有的地主富农就是头人，有的头人又不是地主、富农，究竟划多少为好？地主、富农和头人加起来，在农村究竟有多大个比例？而且，解放已十几年了，已经有了很多变化，划阶级要考虑到这十几年的变化。内地规定地主、富农是5～7％，最多不超过8％，边缘地区是否可以比内地更小一些？我看，比汉族地区少一点好。

　　中农和贫下中农的区别问题。什么叫贫农、下中农？什么叫中农、富裕中农？从经济上划，是基本的；但要不要考虑到这些年来他们的政治表现？我的意见，如果土改时属于可划为中农，也可以划为贫农、下中农的，干脆就划为贫农、下中农；当时肯定应划为中农。但是，这几年经济生活困难的，是否也干脆划为下中农，作为依靠对象；当时划为中农是对的，这几年生活上也没有下降，或者和大多数农民一样上升了，但是政治上表现好，十几年来一贯拥护社会主义的，也可以考虑划为下中农。原来是上中农，这几年经济上、政治上没有什么大变化的，还是以原来划的成份为准；原来划为中农的，如果政治表现不好，还是划为中农。这个意思就是，已经经过十多年了，清理阶级时，要考虑到十几年的情况变化，应该把十多年来的变化作为一个条件来考虑。这样，使边疆农村的依靠力量，可以达到70％以上。内地还要划一部分中农到下中农里面去，边疆地区的依靠面应该更大一些才好。

　　划阶级的方法应该简便一些，不要那么复杂。当然，定阶级总要有个标准，需要定个办法，但是要简化。

　　关于干部问题。干部方面要解决些什么问题？大家可以研究一下。基层政权有多少不在我们手里？干部有多少是被敌人掌握的？重要的是把大是大非界限搞清楚，什么算是被敌人掌握的？什么是认识上的问题？在内地，有这个问题，在边疆民族地区，情况更不同，他更落后，水平更低，对许多旧的习惯势力，分不清界限。有些干部犯错误，他自己并没有认识到不对，是属于认识上、觉悟上的问题。有人说，30～40％的基层政权不在我们手里。可能，严格说也对。但是，许多问题他认识不到，马马虎虎，他以为，过去土司、头人管人又管鬼，现在他领导了，也是又管人又管鬼，实际上就成了带头搞迷信活动。这一种，实际是他不懂。不仅不应该作为处分干部的依据，也不能作为政权不在我们手里的依据。主要还是个教育问题，因为这是大量的、群众性的。带风俗习惯性的一些问题，虽然是很坏的，但大量的是个教育问题。

　　所以，处理要实事求是，不能完全按照汉族地区一样要求，应该都是共产主义的标准，同时参考这个地区的、民族的具体情况。

　　怎么叫政权不在我们手里？能不能定几条标准出来？哪种情况应该怎么对待？也要定些办法出来。

　　对待干部，总要按照毛主席的原则，团结多数。面搞大了，不好。干部多数是好的和比较好的。这实际上是一个很大的政策问题，也是个群众问题，搞得不对，就会脱离群众。本来群众并没有觉悟到这个问题，但是，用我们的看法来衡量，就觉得问题严重，就处理了，结果脱离群众。比如，吃礼肉，坐上席，杀了牛给你送一块肉，等等，把这些问题综合起来，变成了“头人作风”。但有个民族习惯和思想觉悟问题，过去我们对民族干部的教育也是不够，他以为“打倒你，我当头人”，理所当然，认识不到这是错误的。要把这类问题分开来，不能当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对待。凡是这一类的问题，都作为人民内部问题，大量进行教育工作，说服干部，使他们知道这是不对的。这样，才能和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区别开来。有些干部，办人民政府的事，领导生产，又办迷信，都算为思想认识问题。只有少数真正骑在群众头上、为非作歹的，才算政权不在我们手里。在少数民族地区，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干部，一方面在办社会主义，一方面又搞迷信活动。这样的问题，在汉族地区就不同了，那就是在胡闹。少数民族地区的这种情况，是和那里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相联系的。

　　定那么几条出来，区别上边说的几种人，和真正政权不在我们手里的。

　　搞四清运动，稳定不稳定，波动不波动，还是要看如何处理这些政策问题。怎么对待地主、富农？怎么对待头人？怎么对待贫下中农？怎么对待干部？这些政策搞对了，民族关系上，宗教关系上就可以处理得妥当一些，就可以稳定大多数，团结大多数。至少不致为敌人所乘，使他们利用宗教问题、民族问题来煽动群众、干部和我们搞对立。

　　“四清”肯定可以搞，方法、步骤和有关政策问题要认真研究，要拿出个初步方案来，提请省委讨论确定。特别是几个政策问题，要研究细致一些。

　　经过研究，一是合作社可以办，条件成熟了就办；二是社会主义教育可以进行。这两个问题还正在继续研究，这些都是我们怎样领导边疆人民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根本问题。

　　第三个问题，我们可不可以把边疆情况改变得快一些，完全可以。在边疆我们党、政、军以及农场的力量很大。我们有强大的解放军（成芳同志：有××个团，××个边防师，还有边疆工作队××人），我们还有100个左右农场，5万多职工，包括家属共有10多万人，这么一个强大的力量，如果统一运用起来，真正下点硬功夫，老老实实作工作，改变边疆情况并不困难。我认为力量是很大的，也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工作做得还很不够，和群众联系还不十分密切。我们必须使党、政、军所有的同志都懂得我们是在一个比较落后的民族地区工作，我们的责任是怎么来改变这种落后状况。如果我们长期保持汉人和少数民族这么一种关系，我认为我们就不能站稳脚跟。现在个别农场不是反映很紧张吗？说：“你们汉人来占我们的土地”。我们在边疆的经济力量也是大的。边疆只有20几个县，补助经费每年是几百万元，一个县三四万人口，就有二、三十万元。我们的政治力量，经济力量都是大的，但是问题没有解决。

　　下面我提几个问题：

　　（一）有关解放军的几个问题。

　　第一、边防军是不是明确提出以边疆为家？（成芳同志：是的。“以边疆为家，艰苦为荣，长期建设边疆”，这个思想是明确的，现在是怎么落实的问题。）“以边疆为家，艰苦为荣，长期建设边疆”，这个口号很好。但是，具体究竟怎么工作？还有很多问题。这次，我发觉在许多方面，大的原则都有了，比如巩固边防、对敌斗争，帮助群众提高生产力等等。但是，具体落实，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研究。（成芳同志：这次我们开会，也指出许多边防分区、边防团，领导思想只看到营房，看不到边疆200万人民，工作一般化。）就是，这个问题提得对。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怎样才能够把“以边疆为家，艰苦为荣，长期建设边疆”的口号变成为实际行动。解放初期，做好事，交朋友，疏通民族关系，做了很多工作，没有这么个基础，距离就会更大。有了这么一个基础，现在群众和我们的关系就比较好。我们在西盟县，看了他们一个晚会，合作社佤族社员和解放军共同组织演出，演军民关系，演生活，我看演得很好。他们的关系很好，军队经常帮助少数民族排戏，合作社经常请解放军教歌。现在，合作社的社员都会唱几个革命歌曲。这说明做了大量工作的，工作是有成效的。但是，进一步怎么做？真正的懂得我们是在一个边疆，而且是在一个政治、经济、生产、生活、文化都比较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怎么才能达到长期建设边疆的目的。所以，边防军究竟怎么搞？还没有考虑成熟。（成芳同志：等下去了解情况后再研究。）下去摸一摸，军队摸，地方各级也要摸，得集中一批人研究，为省委边疆会议作好准备。

　　真正巩固边防，要讲一讲党的历史，讲一讲红军、八路军的历史，发扬红军、八路军的光荣传绕。红军、八路军开始到一个新地方，情况不了解，就是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开展做好事运动，挖厕所，打扫卫生，买卖公道，所以群众就相信，情况就逐渐摸熟。但是，不光是宣传一下就行了，进一步就要组织打土豪，分田地，这样就与群众成为一家了。主席不是讲枪杆子里出政权吗？军队是战斗队，又是宣传队，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那就不限于打扫卫生的问题了。怎么才能和群众真正成为一家？怎么才能作到在遇到敌人时，群众和我们共同拿起枪来打仗？要回忆我们的传统，发扬我们的传统，长期限于疏通民族关系、办好事、交朋友是不够的，要在边疆进一步做好工作。

　　第二、边防问题。怎么才能巩固边防？我们巩固边防要依靠解放军，解放军是骨干，他是率领地方武装、民兵武装和群众的，没有这个骨干，光有群众不行。所以解放军要训练过硬功夫，没有这个不行。但是光有解放军，也不行，解放军要有群众。（成芳同志：这次边疆会议揭发了这个问题，边防部队有个思想，他们的任务就是能打两小时，现实斗争就不说了。认为打两小时我就走，向后方部队上来。现在说的是：你是第一线，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这次把这个问题定下来了。这就是说怎么样以边疆部队为主把人民群众组织起来。这次是明确了，但是要进一步落实解决。）基本问题是毛主席讲的，战争的性质是人民的。应该按照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依靠人民群众。贺老总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民主传统》的文章也是讲这个问题。军队没有群众，你训练再好，也不行。我们的农民训练了就可以当解放军的，训练三个月就会打仗，甚至可以打得更好。因此，要巩固边防，也不仅是军队要训练好的问题。解放军和老百姓是鱼水关系。（周兴同志：要组织群众的铜墙铁壁，要以×××人，带好200万人；带好了200万人，就不知道要影响多少人。不做群众工作，还要反过来腐蚀我们。）（成芳同志：现在边防部队是×××，再加两倍、三倍也不行，要有200万。）（周兴同志：不是×××人的问题，是要带好200万，一打滚就是2000万，要算这个帐，不仅国内问题，还有个国际意义。）解放军训练，这很重要，不然你不能起骨干作用，没有这一条你与老百姓是一个样，你怎么巩固国防，怎么起骨干作用？但是这一套不是绝对的，真正要巩固国防，还要靠群众，没有这两个力量加起来，国防不能巩固。所以应该肯定这一条，解放军要做群众工作，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因为是个少数民族地区，没有这个武装力量不能开展工作；有了武装力量没有群众你就不能站稳脚。就是周兴同志、成芳同志讲的这个道理。我们总是要革命，要胜利的！最近周总理在昆明讲：国内阶级消灭了，也不能进入共产主义，国际上还有帝国主义嘛！这个意思就是说，世界革命成功了，才能进入共产主义。把敌人都要打倒才行。国外存在着美帝国主义，怎么能进入共产主义？斯大林也想进入共产主义，赫鲁晓夫也想进共产主义，都没有进去。这是世界革命问题。东南亚迟早是要打一仗的，今年不打明年打，明年不打后年打，这几年不打，以后总是要打，而且要准备大打。我们准备好了，搞好了，对国际的影响是大的。我们在东南亚还要起个革命示范作用。所以解放军三条任务应当肯定，一个是自己练好，一个是带好群众，第三个是在世界上、在东南亚起革命的示范作用。我们为什么要闹革命？我们相信共产主义，因为共产主义是个科学，世界上的人都要走共产主义这条路，所以我们才相信它，不怕一切困难牺牲，都要为共产主义而奋斗。我们相信这一条：世界上迟早都要实现共产主义。因此，我们应该起这个作用。那么我们这个边防军，究竟怎么工作？军队要拿一定时间来做地方工作，究竟拿多少，怎么拿？军事训练、政治训练、地方工作，怎么安排？军区同志下去还要讨论一下。（成芳同志：下一次开会的时候就要落实这个问题。）对，要落实。

　　第三、解放军的一切政治文化，要去影响群众。因为那个地方，生产方式落后，生活落后。解放军有力量来影响他们。我调查了几个团，他们文化力量相当强，电影有，教书的有，看病的人也有。只要把任务定了以后，就可以出人，（成芳同志：这样把他编一编就不少。）就是不小的力量。总之要用一切政治力量、技术力量、文化力量来影响群众，改变群众。我提倡解放军医院、卫生所免费给群众看病，还要办学校，办俱乐部，把周围活跃起来。还应当搞试验田。种试验田不光是为了收粮食，是为了给他们做个样子，影响群众。解放军给群众看病、当教员、种试验田，改变他们落后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文化卫生。昨天军区后勤部卫生部说了三条：解放军医院向群众开放，抢救危急病人，组织巡回医疗队。但就是钱没有着落。其实这要不了多少钱，可以解决，你往总后勤部报嘛！（成芳同志：钱不难解决，可以采取减、免的办法。还有一条，地方和部队协作起来，组织一帮一的办法，一科带一科，一个医院带一十医院。）对，军队医院还可以帮助培养医生。医药费少收一点，收点药费就行了。大部分地方是出得起的，如傣族平均每人收入100多元，比汉族地区收入还多，他看病是可以收钱的。只要他们出得起就可以收钱，不一定都不收。有些地方出不起，那就该减的减、该免的免。给群众看病的经费，可以作为一个项目向总后勤部报，如果报不了，地方报。但是有一条，你必须给群众看病，给群众看病是个责任。行不行？（成芳同志：刘文元同志，你提出具体方案。）（刘文元同志：现在总后勤部每年给5万块钱，我们贴6～7万元。）（周兴同志：你往总后勤部去报，我看没有问题。）这个问题，你们立即行动，这是个大事。至于说总后勤部有没有办法报，如果没有办法，省里报。这个问题不能从现象上看，好象只是我们援助了群众，但是真正把群众觉悟提高，究竟是群众援助了我们，还是我们援助了群众？应该这样想问题。你设想一下，不把群众文化程度提高，我们不再进一步工作，他的觉悟能不能再提高？他是文盲，只能懂得简单的道理，再提高就困难了。我在上面已引证过列宁说的：“文盲是站在政治之外的，必须先教他们识字。不识字就不能有政治，不识字只能有流言蜚语，传闻偏见，而没有政治。”毛主席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所以你不要怕花几个钱。（成芳同志：省卫生厅好好做个计划。）我对他们那些人有点恼火！他们只讲技术、只讲钱，不讲政治。以后要讲政治。所以，怎么才能巩固国防，工作要具体化，要安排一下，拿出多少时间来做群众工作。现在他们听不懂你的道理，什么军民联防、民兵三落实，我看都不落实。我们有不少形式主义，只有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才算解决了。在生活问题上，解放军也有很大力量可以影响群众，教会群众做豆腐，做泡菜，会炒菜，这些看起来星小事，但对少数民族来说，也是个问题。解放军是有文化的，要传播文化。不要把这个问题看简单了，我觉得这是个涉及到改变人的意识的问题。为什么有些少数民族，他有点东西都自己吃了，想喝酒就背上一箩来，为什么这样简单呢？问题就是他的生活太单调啦！我赞成把他们的生活搞复杂一些，使他们要求多一点。叫他猪也卖，鸡也卖。（郭超同志：生活搞复杂，经济也复杂起来了。）意识形态也变化啦。（周兴同志：上层建筑一改变，一定要影响他那个基础的，经济一发展，上层建筑要求就高一点，这两个东西是相互的。）一些地方，人脑子里还有“鬼猪”，沧源县的肥猪率只有10～20％。小猪都杀了，鬼的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你不从文化教育上、科学上来下点功夫，用科学来破除迷信，是没有办法的。你给他讲，讲不通，或根本不懂。所以要拿一定时间做地方工作，要给群众看病，办学校，搞试验田，这样才能把群众生产、生活提高，把群众意识形态改变过来，和我们有个共同的语言，和我们有个共同的政治目标。如果没有这一条，进一步提高是困难的，他们只限于简单的朴素的农民觉悟，只能限于解放了，稳定了，这几年没有打仗了，地主也不压迫了，生活也改善了，等等。顶多是些感恩的思想。现在在他们中间，拥护毛主席，拥护共产党，拥护解放军，这个思想是起作用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民族关系，宗教关系，也在起作用。我们面临着这个斗争。一切敌人都得利用民族关系、宗教关系进行活动，凡是造谣破坏，都是讲民族、讲宗教。所以这个问题请部队的同志很好的研究。不然，我们边防如何巩固啊？！

　　（二）关于工作队问题。

　　工作队应该是5000人，现在还没有到这个数。（成芳同志：争取今年年底配够。）这个力量不小，都是在边境上的乡做工作，有的乡有8个人、15个人到20个人，边沿上的乡小，一个乡也只有几百个人，有的没有管到一个乡。工作队任务究竟怎么办？据了解，现在是按军区和省委“关于边疆民族工作队问题的意见”办，这个文件规定搞地方工作，搞生产，搞军民联防，搞民兵三落实，对敌斗争。这些都对，但是需要具体化。这次我们去，提了一些小任务，一是要办学校，办俱乐部，工作队要做文化教育工作，二是搞生产，要教会群众使牛，改变刀耕火种，改变落后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这就需要改变现在工作队的组成人员。现在有些是战士，他们一年不安心、二年做工作，三年就复员，这是不行的，要长期搞，我赞成工作队员基本上是干部。他们中要有教员、有医生，有会手工业技术的，工农商学兵都要有。工作队到哪里，就在哪里教他们生产，教他们手艺，教他们生活，教他们文化，不辞辛苦地工作。应该带推子，帮助他们理发，而且教会他们，由不理发到理发；还带上简单的卫生箱，帮助群众治病。这就需要一定的经费。这样做，群众与我们就逐步一致起来。

　　工作队的工作方法要改变。现在是由军队管，军队有个规定：40％的时间是学习，60％的时间做地方工作。做地方工作，他自己又单独住在一个地方，要站岗，还要搞生产，喂点猪，又不能一个人活动，要3个人以上活动，而且是白天活动，晚上回来，（成芳同志：这次我们开会，研究不回连队，把领导关系直属于团，直属于团他就能在那个县挂起钩来，这就好办了。）（雨亭同志：与区政府、乡政府挂起钩来，过去区乡都搞武装工作队，你就叫区乡政府工作队。）这样真正做群众工作的时间少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还需要研究。你说他不回来，他又是军队，不能远出不归，他出了事情怎么办？住在老百姓家里也不行。回来又站岗，又要搞生产，还要学习，还有县委要找他开会，区委、乡也要找他开会，反正一个任务下来层层都布置；另外军队系统也找他开会，连排要汇报工作，营里、团里都是这一套。（成芳同志：最近有些好的工作队，经验要总结一下。）李原同志在景洪总结了几个好的工作队。有个山区，原来文化非常落后，现在工作队已经帮他办起学校，入学儿童增加很多，教他们讲卫生，现在都用起筷子来了。他这个工作是从这里着手的，生产也搞好了，卫生也改善了，文化也提高了，他们和群众关系搞得很好。（成芳同志：和群众关系很好，培养了好多干部，发展了党，带起了好多骨干。）要把那些经验总结出来。景洪几个好的工作队，就是搞这些实际工作，办学校，办俱乐部，教用筷子，教吃饭，这些都是文化。工作方法也要研究，这就涉及到领导问题。军队这一套要研究，必须从理论上提出：怎样才能在这样一个生产、生活、文化非常落后的民族地区巩固国防？我们前段做了那么多工作，有了一个基础，现在是如何进一步工作的问题，我们要搞四清，但四清也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四清只能解决一定的问题。这是提高整个民族觉悟的问题，这是要费很大力量的。

　　（三）关于农场问题。

　　上次省委全会上提出农场要起生产队、工作队、战斗队的作用，现在看完全应该这样做。不要以为这样做我们是吃亏了，有些人会说：我们是办农场的，是种橡胶的，预算上没有这一项，我们的任务没有这一条。我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实际上你们的权力很大，就是由于我们的形而上学，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农场要拿出一定力量来做这个工作。农场和群众的关系从什么问题上开始搞好？就是从给人家看病，教人家生产，给人家良种，改变生产方式，教他们新技术，给他们办学校，办俱乐部，放电影等等方面做起，要把你周围搞好，农场就必须这样办。这些要作为农场的一个任务。农场办得好坏，首先就要检查这一条。不然，农场站不住脚，一旦有事，人家要赶你走，说你是“汉人农场”，“占了我们的地，占了我们的牧场”。不要以为现在没有事，可以马马虎虎，边疆一旦有事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走嘛，农场不能搬家嘛！办农场的同志一定要记住这一条。要再三说服他们，这不是吃亏事，而是占便宜事。只要能做好这些工作，我们的农场就算办好了，国防也就巩固了。我们一定要有点政治，那些不讲政治的人，是说不通这个道理的。要知道你是在少数民族地区办农场，这里的少数民族虽然落后，但他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组成部分，你有责任把他们提高，要用我们的政治力量，我们的经济科技力量去影响他们，改变落后面貌。农场如何执行“三个队”的任务，还要把它具体化。

　　（四）文化教育卫生问题。

　　政治上解决了，生产关系解决了，生产力也解放了，要跟上的是文化教育。这个问题跟不上，只能搞平均主义，不能搞社会主义。

　　第一，关于教育问题：一是我们在边疆地区全日制学校办少了，还有好多乡没有学校。有些边疆中学，少数民族学生也不多。要研究解决这个问题，争取学龄儿童入学率尽量高一些，这样我们就不会象毛主席所讲的还在继续制造文盲。不然，旧的文盲还没有扫除，新的文盲又继续产生。

　　二是要办农业中学。边疆办农业中学应该从教育内容上来考虑，研究应该教什么东西，任务是什么。农业中学是半耕半读的学校，但劳动的目的要定明确，劳动也是为了教育。现在我们对这一点不大明确，好象与内地办农中是一样的：一半劳动，一半教育，要求他们什么时候达到自给，片面强调因陋就简等等。这一套都应该改变。在边疆办农业中学，一是学习一般的文化科学知识，二是劳动，劳动也是为了教育。劳动教育的内容就是搞试验田，搞精耕细作，要使用新的技术、新的工具，不是第一步先提出来要达到自给。先要求自给，他们就大力开荒，刀耕火种，这样达不到教育的目的。不仅是农业问题，还有手工业问题，也要农业中学来解决，因为边疆手工业很少，家庭副业也很少。那里有好多城市，实际上不叫什么城市，县城里除了农民和国营商店职工，没有多少居民。所以搞农业劳动是为了教育，搞手工业劳动也是为了教育。农业中学还要买缝纫机，教他们裁衣服，缝衣服。现在佤族连衣服都不会剪，有些人还不会用针，还是用竹签子，说起来这是笑话，但这是事实，这种情况再不能保持下去了。可是有的同志不觉得奇怪，还说：这种事情多得很，他们用竹签子习惯了，那个地方就是落后，就是不用针。我觉得这是一个大事。（周兴同志：这个问题要当地的工作组、银行、军队跟上去，逐步解决。）所以，农业中学要办得复杂一些。我这次在边疆就是专门提倡复杂化。我看了一个农业中学，它的房子是修公路留下的工棚。我对县委书记讲：你拿点钱给农中盖点房子吗！他却对我说：要因陋就简，明年就要自给。我说，让学生住上有光线的房子，改变改变他的思想嘛，这不简单是个住房的问题。我反对盲目搞基本建设，有的县委花几十万元盖房子、修大礼堂，双江县的大礼堂，我去看了一下，修得相当漂亮，比我们省委的大礼堂漂亮多了。花了几十万。（郭超同志：修衙门都有本领。）我对他讲，为什么修农业中学要这样的“因陋就简”？我就反对这个“因陋就简”。他说，明年要自给。我说，自给我也不同意。我们在少数民族地区办农业中学，性质虽然一样，但与汉族地区应该多少有点区别，因为他们的知识太少了，农业中学除了有教员以外，还要买一套手工业的工具，教他缝衣裳，修房子，烧石灰。这是个很大的事情。教员也要搞复杂一点，除了文化教员，教数学的、科学的以外，还要有一点手工业工人来当教员，缝纫工人也可以当教员嘛！所以，边疆地区的农业中学，任务、内容、方法都要具体规定，国家还要给以补助，不要求一下子就自给。不然，他就乱开荒。人家搞刀耕火种，学校也搞刀耕火种，这样，学生回去怎么办？所以，还要给农业中学一个任务，就是每办一个农业中学，就要影响一片，多起点示范作用，推广点先进技术，先进经验，让农民来参观。在学习过程中，要改变学生的生活方式，农业中学的任务，要包括改变学生的生产、生活方式在内。

　　三是耕读小学。主要是利用农闲时间进行学习，工作队要负担这个任务。因为他天天在农村，便于利用早、晚的时间。

　　再是民办学校可以大办。有很多地区合作社积累不少，而且还用不了（郭超同志：可以动员他来搞电站）。这一点我赞成，我们搞工业的同志要注意帮助边疆搞电站，他自己有钱。（郭超同志：现在试制了种水轮泵，可以发55千瓦的电，既可以提水又可以发电。）搞这些他们积极得很。所以，教育问题在边疆要作为一个长期基本建设来对待。我们总是要做点宣传，总要把人民的政治、文化生活提高，要让他们有点知识。连“万”的数字都不知道，怎么行？没有知识，他只能有点朴素的东西，对复杂的、理论的、哲学的道理，就无法搞清楚了。

　　第二，关于文化问题。我在沧源看了个12个人的文工队，很不错，这几天恐怕上昆明来了，要好好地培养一下，队员都年轻，都是佤族。又会跳、又会唱、又会说，名堂还多哩！群众很欢迎。还是这种形式好。（周兴同志：像沧源这样十几个人的文工队，我估计全省不止一两个。能自己编、自己唱、自己弹、自己舞，文化局要很好的总结一下，加以推广。这启发了我们，就是应该走这个方向，不然云南这么多山，你怎么上去？就是要搞小型的。中甸有个21个人的文工队，我看了很不错。）21个人就大了，一大名堂就多了，出些坏点子。沧源那个很简单，又唱、又跳、又拉，我们还是提倡搞得简单一些。据说卡瓦山的群众很欢迎他们，这是一个好形式。文化，我也主张搞复杂一些，还是要让群众有点文化生活，但他们演的节目都是抗美援越的，很单调，和群众的生产、生活不联系。（成芳同志：抗美援越是个重要的内容，问题是现在都只搞这个内容。）这个，作为一项重要教育内容是对的，但是都只搞这一个就不行了。（成芳同志：还有个生产、生活问题。）要与生产、生活联系起来。（郭超同志：这样，思想才能提高。）内容很多，只要引导起来，材料有的是。生产上提倡点先进技术，宣传宣传不识字的痛苦，如延安搞的“夫妻识字”，是个喜剧，两个人开玩笑，闹了很多笑话，但是很教育群众。还可以宣传破除迷信。这些为什么不可以搞呢？农村的文娱节目，由省里编发材料，看来是搞不好的。课本也是一样，不要由省里发，就是由专、县自己编，编好了送省里一套看一看，没有大的原则问题就行。我还提倡搞一些看图识字的方纸块。这次西盟山上就提到这个问题，少数民族要学汉浯，他也不懂，就用方块块划，划上牛来问汉人，汉人说是个牛，他就写上个牛，据说这样还学得很快。（郭超同志：对50—60万人口的少数民族，给他创造文字，编课本，实际是走了弯路了，我觉得应当学汉话。）少数民族要学习汉话，因为他要生活、要工作，好多事情都碰到这个问题。所以，就要搞看图识字，来帮助他们学习。文化要搞些小型的，如看图识字问题，吃饭的问题，破除述信的问题等等，不要以为在汉族那里没有什么教育意义，就忽略过去，这些在少数民族那里教育意义可大啦！过去，傣族姑娘包金牙，吃槟榔，把牙齿搞得黑黢黢的。现在，只要进了学校的傣族姑娘，都不搞这一套了。（郭超同志：老师说的话，她是很尊重的。）她也感到再搞这些东西不好了，这次，还看到傣族姑娘进厕所解手了。所以文化生活还是要搞起来，幻灯、电影也要加强。

　　第三，关于卫生工作问题。在边疆看病也并不是不能收费，有些地方收入很高，可以收费，但是，一定要有一部分免费的。在边疆，治病的问题，双胞胎的问题，生娃娃的问题，琵琶鬼的问题，都需要卫生工作和科学来解决。（成芳同志：他们说双胞胎就是鬼，要整死。）这次在景洪、澜沧都碰到这个问题，抢救了几个双胞胎。景洪有个妇女生了3个，澜沧也有一个妇女生了3个，那些老家伙要出来斗争，支部书记说了话，说这个事情要请示上级，才把她保住了。后来县委派了人去慰问、宣传，结果群众才接受了。所以，卫生工作在边疆特别重要，因为他没有办法，就去信鬼！我们要用科学来说服群众。你不要以为支部书记是共产党员，他对科学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在边疆的少数民族干部中间，第一步做到半信半疑也就比较好了；要叫他不相信鬼，一下子是不行的。其实，半信半疑，在汉族中间也是大量的，信鬼信神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

　　（五）发展手工业和商业工作问题。

　　手工业，省委去年提了，现在还是要多搞一点。对手工业，不要看得太复杂了，能做泡菜、做凉粉也行，要逐步培养一些少数民族的手工业工人。这个问题，省委原来有了文件，现在还要加强，每年都要搞。

　　商业工作，要促进当地的手工业和当地产品的销售。现在看来，边疆商店里“洋”货不少。我发现孟连的商店里卖象牙筷子、化学筷子。为什么连竹筷子都没有？这与手工业联系着，也和商业工作联系着。我赶了几个集，都看见卖牛肉汤锅的，脏得一塌糊涂，但是群众吃的还很多。搞好一些嘛！修点房子，搞个简单的棚棚，不要搞得过份就行了。搞这个，花不了几个钱，商业部门是可以办到的。商业工作可以促进文化的发展。实际上，商业也是个文化水平的问题，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才有商业。现在交换简单，有货不推销。有的地方的少数民族，卖东西还怕人家笑，比如他把鸡装在口袋里卖，你要买他的，就要悄悄地把钱塞到他手里，他不表示态度，这就说钱给少了，到你把钱添到一定程度，他就把鸡从口袋里拿出来了。这都强烈反映了我们的经济生活、文化生活的落后。

　　我们的商业工作要经营当地群众需要的、当地生产的商品。那些地方竹子到处都是，但你光卖象牙筷子，而群众又买不起。还是要卖竹筷子，商业工作要会促进当地手工业的发展。有些手工业产品，价格很贵，我赞成要大力提倡当地产品，要把这个状况改变过来。很多地方一般用竹筒背水，竹筒装米，竹筒做饭。还是要想法卖一点便宜的东西，不要搞那些高档货，高档东西有一点也可以，但是不要那么多。边疆有些地方卖高跟鞋、绣花拖鞋，这些东西，昆明也没有人要。我在思茅问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十三块钱一个小手提包谁要啊？绣花鞋卖过没有？她说：从来没有人买过。商业要经营手工业产品，补贴一点钱都可以。经营当地的东西，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商业不搞这个东西就配合不起来。

　　（六）共青团、妇女工作问题。

　　共青团、妇女工作要落实。现在是不落实的。青年团究竟怎么活跃？还有个缠足问题，有些中国人缠足，缅甸人也有缠足的。说“姑娘不缠脚卖不掉！”所以，共青团、妇联的工作都要落实。在云南这样一个多民族地区，又这样落后，工作必须过硬，不过硬是不行的。一定要改变这种落后状况。青年人还是好动员的，一进学校，他就改变了；一骑自行车，她就不穿统裙了，这是同他的生活联系着的。我在沧源看到那些抽烟的，恰恰都是妇女，女娃娃个个都挂一个烟袋，这个事，妇联能不能做点工作？（成芳同志：我走过好多地方，就看见沧源那个地方特殊，妇女都抽烟，特别是沧源过来的那个山梁子上。）有些烟袋还是银子打的，很漂亮。还有带耳环问题，耳朵都吊得这么长。（雨亭同志：有些地方的少数民族上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必须带耳环，不带耳环就好像不叫少数民族。）所以，要从许多方面改变。带耳环，是人为的，那个耳朵眼子也是人扎的。（雨亭同志：这是个指导思想问题。）共青团、妇联、民委，做民族工作究竟提倡什么？反对什么？当然不要在群众中搞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的运动。但是，我们的干部要明白，人家这样做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不赞成，而且要慢慢改。在沧源时，我对文工队说，你们不要带耳环行不行？在西盟看戏，我给他们提个意见，有些戏也可以不穿统裙演吗！在西双版纳，文工队演毛主席的“为女民兵题照”时，都是穿着裤子，也可以嘛！穿裤子，更便于劳动。（成芳同志：改了装还是叫兄弟民族！不是改了装就不叫兄弟民族。）共青团、妇联都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现在我们发现很多问题都不落实。吃穿用等好多事都反映了落后，我们习以为常。我们的工作很艰苦，艰苦到要教会人家用针。你看这差多少年代？（成芳同志：傣族那个赶集的习惯，我看要改良一下，他是太阳一出来就散。）（郭超同志：他们对米线、豆腐很感兴趣，但是能种黄豆他又不种，种了黄豆，他又犁掉。）（雨亭同志：怪事可多了，主要是教育问题。）

　　（七）关于经费问题。

　　这次查了一下，边缘少数民族的经费相当大。西盟才4万多人，就有20万元，孟连也有23万多元。几万人口的一个县就有这么多钱，可以办很多事情。包括这次提出来的医药、卫生、教育等等，要用的钱都可以解决，但是这个钱用得很不适当，（韩超同志：全省这部分经费，包括民族头人的工资补助一共是1200万。）这个钱还是要拿出来用，要专门作为一个题目来研究。西双版纳3个县20多万人口，那样富的地方，就有40多万的补助费，给那些人补助干什么，收入那么高，大家买单车、缝纫机，修瓦房。这笔补助费，还是要拿来办点教育，搞文化、卫生，不要吝啬，真正搞点基本建设。我们设想，假定真正在这方面下功夫，做上三五年的工作，情况就要大变，生产也要大变，人的精神面貌也要大变，信鬼的事就会少了，边防也肯定要巩固起来的。边疆这笔经费，怎么花法，花在那里，省委要讨论决定。

　　现在看起来，边疆的力量是大的。军队有这么多，军队还有专门的工作队，地方除了政权以外，也有工作队，又有这么多农场。这些力量，都应该传播文化，都应该为了巩固边防、改变边疆落后面貌而努力。现在都是各干各的，这次我们要定这个原则，再不能各干各的了，要很好地加以组织。真正要搞起来，并不困难，边疆并不穷，是很富的。

　　周兴同志这次向周总理、陈毅副总理谈了移民问题，我这次在西南局也谈了这个问题。准备每年移一两万人，看来是可以的。

　　如果方法对头，没有大汉族主义，真正做好民族工作，改变这个落后的情况并不会慢的。现在就要我们省级机关、军队大家同心协力来办这件事。这样才能巩固国防，才能影响东南亚。我问了好多军队的同志，什么叫国防巩固了？他们讲的都很对。但是现在还要再落实一下。今天，我们把各个部门的同志找来了，要你们对边疆问题都研究一下。省委准备写几个文件，写几个材料，在省委讨论决定后，你们还要把它落实。省委准备今年内开一次边疆工作会议。

　　底下反映，我们省级机关的官僚主义不少，买电影机的问题，用钱的问题，不知道是谁管谁，实际上是只要有钱，你愿干什么就干什么；学生考学校，要收这样那样的费，可能是教育部门的规定，你为什么不能补贴？他说，我哪来的钱？其实那么多民族补助费，这么—点能解决的！我们下去的人不少，就是很少研究这些问题。当然，我这次也没有真正深入地研究了多少问题。只要真正的深入研究，并不是不能发现的，也并不是不好解决的，主要是领导问题。这几年生产是搞得好的，生活有了大的改善，群众确实是拥护共产党的。现在就是怕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底下有了问题，打个官腔就完了。现在下面对搞水电站很感兴趣，人家自己有钱，芒市坝子就搞了40多个水电站。这些问题，都要好好研究，真正深入下去，做些实际工作。

　　我今天讲的就是这么多了，省委讨论后还要写成文件，还要给中央写报告。

　　（周兴同志：今天红彦同志讲的很系统、全面，很重要，有些问题还要研究，但是有许多事，现在就可以做。）

　　（成芳同志：关于军队的问题，我们开个会，作些研究，把它落实。）

　　来源：李原、明朗、王腾波、唐忠信主编《阎红彦同志讲话集》（1950·7-1966·11），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