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民群众是主人 　　<张闻天> ## 一 　　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的解放，必须依靠有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正确领导的共产党，这是一条规律。但共产党只有同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紧紧团结在一起，并使他们接受和实行共产党的正确的路线，才能实现其领导。这又是一条规律。 　　领导必须有所领导。脱离群众的领导，不成其为领导，等于人的头脑脱离人的身体和四肢一样。没有人民群众的自觉自愿的行动，单有共产党，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人民群众的解放，是人民群众自己的事情，是人民群众自己解放自己的斗争过程。共产党不能靠命令、靠恩赐来做到这一点，而只有靠正确的领导和教育。共产党必须在革命的每一阶段规定符合实际情况的自己的方针政策，以此来教育群众，使他们懂得为何斗争和如何斗争。这种教育不但要在口头上或书面上进行，尤其要在实际斗争中进行。这里，要使群众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局部利益和全局利益结合起来，并根据群众的切身经验，逐步提高他们的自觉性，达到为无产阶级取得政权而斗争的水平，直到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为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斗争的水平。 　　这当然是一个长期的斗争过程和教育过程，但这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共产党提出的方针、政策，在任何革命阶段内，只要是正确的，都符合于人民群众的要求和希望，都有可能得到人民群众的拥护。共产党的方针政策，不是凭空臆造出来的，而是从群众中来的，代表群众利益的，所以它以此来教育群众，到群众中去时，最后能为群众所接受和实现。这表示出党和群众之间的一致性。 　　但这种一致性，总是在两者之间的矛盾中展现的。这种矛盾表现在党开始不了解或不甚了解群众的要求和情绪，提出的方针政策不符合或不完全符合群众的利益，因而群众不赞成或反对；或是群众还不了解党的方针政策是真正代表他们的利益的，因而也不赞成或反对。这种矛盾，只有经过党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党加强对群众的方针政策的教育，以及帮助群众根据切身经验提高认识，才能逐步解决。这种矛盾是始终存在的。这种矛盾的不断解决，是党自己教育自己，提高自己革命的自觉性的过程，也是教育群众，提高群众自觉性的过程，这也就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自觉性的发展的过程。这也表示出，党不能没有群众，群众不能没有党。群众是基础，党是领导。 ## 二 　　在党和人民群众的关系上，人民群众是主人，党是勤务员。 　　人民群众之所以需要共产党，就因为它能为人民群众服务，它是人民群众手中进行解放斗争的工具。党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的产物，是人民群众的斗争的一定阶段上的产物。当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彻底解放了，共产主义实现了，党同国家机关一样，也就不再需要而自行消亡了。只有我们时刻记住党和人民群众的这种关系，我们才能自觉地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把我们一切工作的重心自始至终放在人民群众身上。 　　共产党的一切方针、政策必须来自人民群众，并由人民群众来检验。赞成与否，拥护与否，执行与否，只能由人民群众自己下决心。党不能对人民群众实行包办代替、强迫命令的办法，而只能用说服教育的办法，把真理告诉群众；但群众是否照此行动，只能由群众自己决定。如果群众不拥护和执行我们的方针政策，即使我们自己觉得我们的方针政策再好也没有用，也不能把事情办好。世界决不只是因为我们有了很好的方针政策而有丝毫的改观。世界是客观的存在，是物质的东西。这种物质的东西，只能用物质的力量，即人民群众的力量，才能加以改造。单有思想，即使是最好的思想，它对物质世界也不起一点作用。只有这种思想掌握了群众，为群众所拥护和执行，思想的精神力量才能转化为物质的力量。而要使党的方针政策为群众所拥护和执行，根本的条件是这种方针政策必须真正代表群众的利益和要求。否则群众是不会拥护和执行的。思想政治工作，可以是有效的，也可以是无效的，其最终的界限就在这里。不反映群众真正利益和要求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再多，也不能动员群众自觉自愿地行动起来。我们的一切思想政治工作的中心，就在于使人民群众懂得共产党的方针政策是真正代表他们的利益的，他们是新社会的主人，他们的解放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共产主义的事业是人民群众自己的事业，这一伟大事业是一定会胜利的，从而使他们对共产主义具有充分的信心和高度的革命热情，并决心为它牺牲奋斗。 ## 三 　　党最容易犯的错误，错误中最危险的和致命的错误，是脱离群众。这种情况，在党成为执政党以前，固然容易发生；但在党成为执政党以后，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更容易发生，其危险性也更大。 　　在无产阶级专政下，党是国家机关的唯一的和最高领导者，党的领导者也是国家机关的首长，他们做决议，下命令，领导一切，指挥一切。他们处在领导者和首长的一种特殊地位，工作特殊，生活也特殊。这种特殊的情况，使党和国家机关的某些领导者常常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们是站在群众之上的官吏，他们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似乎群众有义务服从他们的领导和指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发号施令。这样就把主人和勤务员的关系颠倒过来了，像旧社会历史上总是颠倒过的一样：他们是主人，而群众则是为他们服务的。由于某些领导者工作和生活的特殊性，加上旧社会地主、资本家、官僚政客的旧思想、旧作风的影响，有些人在思想上、作风上和生活上逐渐脱离群众，最后蜕化变质为同人民群众对立的官老爷。 　　同时，在人民群众方面，由于过去长期以来受尽地主、资本家、官僚政客的欺压，有些人也容易以旧思想、旧习惯来对待现在的党政领导者，把他们看做官老爷，认为他们有权有势，往往对他们唯命是从，把一切革命胜利的果实，都说成是他们的恩赐，说他们是群众的救命恩人、救世主，对他们歌功颂德，唯恐得罪他们而遭受惩处或迫害。人们还不了解或不完全了解，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主人。革命胜利和幸福生活的获得固然由于共产党的领导，对共产党人表示信赖和尊敬是正确的，也是自然的，但使革命取得胜利的根本原因是人民群众自己的力量。人民群众方面的旧思想、旧习惯，也是促使党和国家机关的某些领导者骄傲自大、自以为是、脱离群众的另一个原因。 　　这样，在无产阶级政党面前提出了一项任务，就是真正使人民群众成为国家的主人，而党和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是名副其实的人民勤务员。 ## 四 　　为了使党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不脱离群众，首要的问题，是随着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发展和深入，发动越来越多的群众来参加党和国家的一切工作，使群众自己当家作主，自己管理自己。 　　为此，就需要党真正领会毛泽东同志所提倡的领导群众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方法，即群众路线的领导方法。在这个领导方法中，必须自始至终贯彻着人民群众是主人，而党不过是勤务员的根本观点。党不但要在“从群众中来”时，虚心向群众学习，而且在“到群众中去”时，也需要向群众学习，接受群众的鉴定和批判。这是自始至终向群众学习的过程。当然这也是党不断提高群众和教育群众的过程。在“从群众中来”时，党必须使群众的眼前利益和局部利益同群众的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结合起来。然后“到群众中去”，在宣传、教育中提高群众的觉悟水平，并见之于行动。这是党为群众服务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党既当群众的学生，也当群众的教师。但这里只有能真正当群众的学生的人，才能当群众的教师，而教师的作用不过是人民勤务员的作用，决不能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凌驾于人民群众的头上。这是关于党领导的群众路线的基本内容。能不能贯彻执行群众路线，是马列主义党还是机会主义党的根本区别。 ## 五 　　但是，仅仅懂得群众路线的原则，还是不够的，这个原则必须在组织上巩固起来。组织上巩固这个原则的，是党和国家机关的民主集中制。 　　“从群众中来”，只有充分发扬人民的民主，即充分发动群众参加党和国家机关的任务的讨论，充分考虑到群众的各种意见，才有可能做到。没有民主，“从群众中来”就会变成空谈。但我们所讲的民主，是为了经过民主的讨论之后，把群众的各种意见集中起来，化为系统的党的意见，化为党的方针政策，然后把方针政策再“到群众中去”。这时又需要充分发动群众来鉴定和批判这些方针政策，坚持正确的，补充不足的，修改错误的，取得群众的支持，使政策成为群众自觉自愿的统一行动。然后又总结经验等等。这是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又是在正确指导下的继续发扬民主。这种民主集中制，是党的群众路线的组织保证。能不能实行这样的民主集中制，也是马列主义的党和机会主义党的根本区别之一，也是资产阶级国家和无产阶级国家的根本区别之一。 　　没有民主集中制，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群众路线。民主集中制是形式，但这是正确表现群众路线的内容的形式。内容决定形式，但内容一定要在一定的形式中表现出来；形式保证内容，表现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党章党法，和表现国家的民主集中制的法制法纪，所以必须严格执行的原因，就在这里。 　　以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为例。人民代表大会是我国无产阶级国家的表现形式。一切国家机关的重要决定必须通过人民代表大会，照人民代表大会的规则办事。尊重人民代表大会的组织形式，就是尊重群众的表现。把代表大会当作无关紧要的可有可无的组织形式，就是不尊重群众的表现。关于党的代表大会，也应该这么说。党和国家的领导机关应该定期在党的代表大会或人民代表大会上做形势和工作报告，接受群众的批评，听取意见，经过讨论然后通过决议等等。所有这些，决不能看作是无足轻重的形式，它们是党和国家机关的领导的群众路线的具体体现。领导人的任命和撤换，经过一定的会议讨论决定，也是非常重要的。经过这些组织形式，使人民群众更多地了解国际国内的形势和工作情况。不但使他们知道有利的方面，也使他们知道不利的方面，和如何发展有利的方面，克服不利的方面。不但使他们知道工作中的优点，也使他们知道工作中的缺点，和如何发扬优点，克服缺点。使他们把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同国际国内的形势和工作情况结合起来，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作用，对党对国家做出自己应该做出的贡献。这是教育群众和吸收群众参加国家的管理工作的重要方法。这种民主形式的发展，是党和国家机关的大事，决不能等闲视之。这种民主形式，也使党和国家机关的领导人经常处于群众的监督之下，从而减少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主观主义等各种脱离群众的不良作风。当然，在这方面必须反对没有群众路线内容的形式主义，但问题在于充实内容，而不是废除形式。 　　这里，党和国家机关领导者的态度，常常起着重要的作用。应该像毛泽东同志所经常教导的那样，相信群众，依靠群众，虚心听取群众的意见，热情欢迎群众提出的意见，即使是不同意见。如果上层领导者没有这种态度，而表现出一种相反的态度，即喜欢人们讲阿谀奉承和歌功颂德的话，而不欢迎人们讲不同意见的话，如果表现出这种骄傲自满的态度，那是不能真正发扬民主的。这种把群众当作阿斗的人，他们的思想作风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思想作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害怕群众，害怕批评，是一切机会主义者的共同点。 　　因此，对党和国家机关的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要经常进行群众路线的教育，民主原则、民主作风的教育，同时要他们经常联系群众，面向基层，到群众中去蹲点，参加定期劳动，轮换工作和学习，生活水平向群众看齐，防止各种特殊化，使他们既当官又当民。这些措施，在使党和国家机关的领导者不脱离群众上是非常重要的。 　　总之，我们在一切工作中，必须真正信任群众，相信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从而充分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自觉自愿的行动去完成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伟大历史任务。 　　当然，在放手发动群众、充分发扬民主的过程中，仍然不能放弃党的领导。相反，群众运动愈广泛愈深入，党愈要加强领导，把准方向盘，使群众的行动向着一个方向。充分发扬党的国家的民主，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集中，使群众分散的力量成为集中的力量。没有集中统一，各行其是，就会使力量分散，互相抵消（如派系斗争），达不到革命的目的。党的政策法令、规章制度的作用，就是在于使亿万人民团结起来，向着一定目的行动起来。这样的力量，就能创造奇迹。无政府主义、极端民主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凶恶的敌人。 ## 六 　　无产阶级民主，不是短时期内所能完全实现的，它是要在长时期内经过不断斗争，才能逐步实现的。除了资产阶级和反动分子的破坏捣乱使我们不可能实现充分的民主的客观原因外，还有主观原因，即无产阶级及其政党本身对实行民主还缺少经验，还有思想上的障碍，同时人民群众也还不知道如何实行民主，对运用民主还有戒心。其中最重要的，还在于共产党对实行民主的重要性还认识不足，对实行民主还缺乏经验。 　　【选编说明】 这是《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一文的节录。标题是编者另拟的。张闻天1969年10月被送往广东肇庆看管，在此后的6年中，写了许多文稿，本文及以下诸篇均是从中选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