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问题党外人士座谈会会议记录

　　出席者：周而复、吴强、靳以、王西彦、金仲华、赵超构、顾仲彝、林风眠、王云阶、黎英海、舒新城、赵家璧、何公超、严灏景、汪定曾、毛启爽、苏元复、方文均、袁随善、倪葆春、庄礼庭、张伐、沈善炯、姚鑫、谈家桢、吴文祺、束世澂、林兆耆、孙怀仁、王维中、陈守实

　　（主持者：周而复）

## 赵超构：

　　我自己在过去对这一方针的理解是简单化的，不管香花毒草都放出来了，没有了解这一方针一方面是繁荣科学的口号，同时又是思想斗争的口号。第二个错误的理解就是只看到这一方针的贯彻是积极的，另一方面却没有看到右派利用这一方针向党进攻，由于对这一面在过去没有认识，就把费孝通的文章看作是学术界的争论。

　　现在看到了毛主席的报告，看到这一方针是长期的，体会到经过反右斗争，不但没有损害方针的贯彻，相反，提高了大家的认识，使百家争鸣进一步健康。但在短时期内，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会有自卑的感觉，会想到自己配不配百家争鸣；对思想问题与政治问题的界线如何划分，也不易搞清。

　　为了贯彻这一方针（一）有些思想要澄清；（二）把反右斗争搞彻底，通过反右斗争可以把政治问题与思想问题的界限搞清楚。譬如人口问题，就有政治问题与学术问题的界限，过去我以为文字改革中都是学术问题，反右中，懂得了文字改革也有政治问题与学术问题的界限；（三）知识分子要好好改造，北京已在下放，上海如何？

　　这一方针提出来后，对我个人来说，经过了一段错误的道路，错误的鸣放，这当然是不对的，但有一个好处，即看清了自己的面貌，得到了教训，得到了一次社会主义的思想教育，使自己稍稍的得到了提高。

## 谈家桢：

　　党提出了这一方针后，大家都很兴奋。过去认为百家争鸣是指学术，百花齐放是指艺术，后来和政治连上了，有些人搞不懂。

　　经过在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中的争论，特别是去年八月青岛（生物学）会议，使生物学方面的科学研究活跃起来了。

　　我认为（一）目前对方针贯彻的目的还要明确一下，就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为了繁荣科学。我认为明确目的对于克服混乱思想是有好处的；（二）贯彻方针的领导还须加强，在贯彻这一方针时是否有阳奉阴违，各级领导应作一些检查，如为贯彻这一方针而贯彻，为“放鸣”而“放鸣”。

## 苏元复：

　　对于方针的理解与谈家桢一样。

　　过去由于研究较少，争鸣问题就没有本钱，同时在科学研究方面分工很细，有的比较钻牛角尖，同行人不多，使大家只有吸收，不能提出意见，这就使争论不够。

　　现在党提出了在12年内赶上先进科学的水平，但由于时间只有一、二年，准备工作做得太少，根据我校的经验，如果有了充分准备。多多少少可以争论，可以鼓励大家经常提出科学报告，在本单位或在学会中进行讨论。

　　如何使方针贯彻得更好，我认为可以多举办学术研究、讨论会、报告会。关于多说不如少说的思想，可以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来解决。

## 舒新城：

　　我认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要有本钱，今天本钱是不够的。其原因是对于图书、仪器、资料学工作做得还很不够。

　　我认为有四个问题要解决：（一）书没有地方放，在那里堆着，非解决房子问题不可；（二）形势发展很快，干部不够，几年来培养了一些，但还不够。现在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不少都是初中毕业生，要每个研究工作者都自己找材料是浪费；（三）五二、五三年文化部与轻工业部有过一个指示，要旧书回炉，但没有说清楚，供销合作社就到处收书，资料损失很大。帝国主义在上海的文化基础很广，特别在教会中材料很多，可研究；（四）出版问题，有一本古藉“青面楼”一书要七千元，如果我们翻印一下，价钱不到十分之一，有些东西不仅是贵，而且搞不到。

　　最基本的问题是思想改造问题，知识分子的立场、观点没有改变时，要争鸣很困难。

## 孙怀仁：

　　一年多来，社会科学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主要是方针好。但在反右斗争前，把这方针运用到各方面去，甚至运用到政治方面，搞得很乱。另一方面百家争鸣的正确解释应该是怎么样的，不够明确。毛主席报告出来后，才明确了这一方针不仅是发展艺术、科学，而且是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的，过去一般人对后一点是理解不足的。反右后，有些人走到了另一极端，在高等学校中，老年教员在反右后不愿发言，以我校（财经学院）来说，过去是资产阶级社会科学的大本营，现在他们不敢再讲了，认为多谈了要犯错误。

　　我认为：（一）目前要把这一方针宣扬一下，毛主席的报告提出了六个标准，但具体如何划分政治问题与学术问题？怎样画一界线？希望党政领导多做几个报告，使大家明确一些，对社会科学来说，百家争鸣必须对旧的资产阶级的一套加以原则否定，当然对资本主义的一些技术性的东西，可利用的要利用，但在原则上要加以否定。（二）现在老年教员无论在写文章、谈话中对于旧的东西采取避而不谈的办法，这不能解决问题的。可以让老年教授们对资产阶级经济学进行系统的批判。不管批判得对不对，对老年教授自己会有提高，也有助于展开争鸣。（三）青年教师对于旧的学说以不接触为妙，年青教员化很多时期/间去了解旧的东西没有必要。但他们也要参加批判，我们在处在资本主义包围中，这些思想是要影响他们的。

## 赵家璧：

　　（一）关于图书资料问题过去是有缺点的，我们向国际书店订了二、三千元钱的书，结果只同意我们订100多元钱的书，经了解自然科学是没有限止的，但对文学艺术方面的书，却限止很大。

　　（二）出版社对于百家争鸣还停留在等待外面来搞的局面上，还没有主动的把这一方针贯彻到选题计划中去。在1958年的选题计划中，还是束手束脚，希望很好的对方针加以宣传。

　　（三）也有作者误解这一方针的，为出版社找了许多麻烦，如把已经退的稿子还是送了去。出版社不出版就告到柯老那里去。（周而复：还有搞到毛主席那里的）

## 王维中：

　　党提出了这一方针后，学术空气很快活跃起来了。但在反右斗争前学术方面的“争”还是很不够，对于许多重要问题，都没有很好的争。对于很多谬论如否认无产阶级贫困化的规律等等，都没有狠狠地批驳。反右斗争后在这些方面是“争”开了。年青人很活跃，老年教员却不大敢写了，连鸣都不敢鸣，这是不符合方针的。

　　老的教员以前都是搞资产阶级的一套，至少有20年，是根深蒂固的，不彻底改造是不行的。马克思主义是从斗争中发展起来的，没有斗争就不可能树立马克思主义思想。

　　方针本身是一个方法，是发展社会主义科学的工具，离开了目的，政治立场与思想问题很难分。有思想问题不一定是右派。

　　是不是可以组织一批力量，与外国的敌人进行斗争，我们国外敌人写出许多反动文章，狠狠地斗我们，我们却没有去迎头反击，这不好，把国外的东西印出来，大家写文章反驳，办这种刊物可以销到印度去。

　　在大学中要展开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批判。在一二年级主要是进行基础课程的教育，在高年级、助教中必须进行对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批判。

　　我意见这一方针要大力宣传，特别是关于贯彻这一方针的目的。

## 何公超：

　　我同意根本问题是思想改造问题，这工作搞得好，可以推动这一方针的贯彻，方针贯彻了，反过来也可以推动思想改造，但主要是思想改造。

　　几点希望：（一）中央提出了在八年中进行唯物主义宣传问题，在上海曾组织了几千人的报告会，对我来说，帮助很大。正面进行马列主义宣传很重要，我希望在适当时期就开始进行长期教育。

　　（二）政协举办过哲学讲座，希望能继续下去。

　　（三）停掉星期六上午学习的制度，是考虑欠周，希望恢复。

　　（四）参加劳动对于思想改造很重要，最近报上看到北京作协已决定下乡、下厂等，上海作协也可考虑。我们单位是属团中央领导，已决定每年抽十人下乡劳动。

　　上述是关于思想改造问题，再谈关于儿童文学方面的问题。

　　关于儿童读物不能百家争鸣，因为儿童没有辨别能力，但可百花齐放。对儿童教育的理论可以争鸣。

　　关于介绍外国古典作家的作品问题，可以取其精华删其糟粕，这些作家都死了，不会打笔墨官司。但对现代文学的作品就很难处理，一字不改不妥当，如删节他们就要宣传中国作家没有自由。希同志们及领导上考虑如何解决。

## 靳以：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如何发挥马列主义的光辉，有的人往往把齐放后面的推陈出新忘了，因此什么都放出来了。百花齐放并不包括毒草、毒花。作为一个作家应该是一个思想工作者，但文学艺术容易出漏子，因为它总究是手工业，是个体劳动，不能机械化，集体创作的道路，多少年来还未解决，解放后文艺比解放前好，但还跟不上形势发展，因此，要提出作家要下去劳动，深入生活和工农兵打成一片，思想感情一致，好好改造。最近，作家下去的地方，大都是农村、工地，而下工厂很少。上海是一个工业城市，上海作家在贯彻这一方针时，要注意关于工业建设的问题，要深入工厂。不仅进行基本建设时要去，而且开工以后也要下去，新闻记者常常在工厂建设时报导如何如何，一开工就没有了，好象工厂开工后，就没有矛盾和斗争了，这不对。

## 周而复：

　　大家谈得很多，很丰富，但希望大家再谈得具体些。大家都强调思想改造，这很对，但实际上也有人说不要改造，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的把自己听到的、想到的、感受到的、自己的、别人的，都谈出来，向党反映，并且帮助党来提出解决问题的各种办法。

## 金仲华：

　　在反右斗争后，有些人对贯彻方针有顾虑，这是必然的。百家争鸣首先是二大家的问题，鸣放中右派分子不许大家讲正面的东西，我们说了，就说是教条主义，不要听，所以必须反右。我的体会“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长期的方针，反右要转入整改，对这个问题要好好研究。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做的问题：

　　（一）首先要加强党的领导，加强马克思列宁主义学习，话是这两句话。但在做时要有具体措施，中央指宣传工作的各部门同志要下来跑跑。在地方工作的同志，可以经常多听一些同志的意见。多做一些报告。这样可以推动。

　　（二）创造条件的问题，在订刊物方面，自然科学是要多一些。去年大量订外国刊物，外汇很大，但利用率不到百分之一，浪费很大。今年砍掉了一半，但还有许多没好好用，这个问题要具体研究。

　　（三）开辟园地的问题。首先在报纸方面如何做出些成绩来，创造一些气氛。要找出一些好的题目来，展开争论。

　　（四）认识队伍问题。通过这次反右斗争，能讲能写的还是不少，实际的潜力还是有的。

## 束世澂：

　　提出一个问题，是右派分子怎么处理；要掌握住对同志的批评和对敌人批评的分寸……（听不清）

## 姚鑫：

　　方针提出后，有很大好处，生物学青岛会议是一个突出的例子，但也是唯一的例子。方针提出前后很难看出有什么区别。科学争鸣，不是简单的事情。

　　目前阶段要在各派展开争论（高级的）是不容易的；争鸣中出现高级形式，如出现什么家、派，目前还无条件。就以低级的自由讨论来说，学术空气也不浓。象我们所内讨论会争论问题，年老人还热烈发言，青年同志都很少发言，他们的兴趣太狭太窄，说：“这与我工作没有关系”“那个我没有兴趣”，科学报告会听的人也不多。苏联专家的学问很广，我对目前大学教学制度上有个意见，目前大学生学的太专。太专了也不好，大学生学习恐怕要在广的基础上专，太专了对于问题的自由讨论不大容易。

　　沈善炯：姚的意见是和我共同的，再补充一些。以自然科学来说，我国是落后了，资本主义国家中的某些科学部门是比我们先进，我们如何利用先进的社会制度赶上去，我们可以依靠大家的力量来提高，科学仪器很重要，但开展学术讨论更重要，因此科学家本身的改造很重要。这次我参加苏联的科学研究会议，他们争辩很热烈，苏联科学家不仅对自己很有信心，对我们中国也很有信心，这种情况，我们应向他们学习。

## 汪定曾：

　　我是刚从外国回国的。我们的进步，超出我的想象。但我们要超上先进国家，这要作很大努力。百家争要注意“争”字，百花齐放要注意“齐”字，及推陈出新的“新”字。社会主义制度中，人与人之间没有藏一手的现象，这很好，但现在争辩还不够，争鸣要有条件，但目前还有问题：（一）现在的资料不算少，但太迟了，有些材料从国外到国内相差一年多时期，这种情况影响到我国的科学要落后一年到一年半。部分工作很机械，国际书店还没有组织国外的力量。（二）图书馆书很多，但看的人不多，图书馆仅有目录不行，还要写出内容。资料卡做得不好，目前对做图书工作的人重视不够，工资也低，他们就不起劲。（三）卡片制度太落后，仪器也有问题。

　　此外，要争必须要有争的精神：

　　（一）基础是知识要广一些，应该集思广益，现在我们大家太客气了，在资本主义国家，他们开会，拿出一篇文章来，为了争甚至马上可以改变题目，争得很凶，但这样可一争出真理。

　　（二）文章中不是自己的创作，应注明出处，这样才是实事求是态度。

　　（三）翻译东西太多，自己东西不多。在翻译时，不用中国文法，而是每字每句的直译，这是不是对？凡是可以编译的，尽量编译，自己编写的大多数这比译要好。

　　（四）专业性的讨论要有准备，到了开会时才拿到材料，无法准备，也就影响争辩。

## 倪葆春：

　　关于医学科学的情况：解雇前中华医学会的杂志有两种（英文、中文各一），文章很少出起来很困难解放一来就不同了，现有杂志15种，且不够用，只能发表三分之一的文章。中华医学会组织的讨论也大大超过以前。从“争”的情况来看，中华医学会讨论很多，但争得很少，这有好的一面——表现了团结的一面，不象过去那样有宗派。现在存在的问题是新创造发明不多，时间不够用，时间有矛盾——教学与科学研究的矛盾；医疗和科学研究的问题。这个问题，虽然解决过，但将来还会提出的。

## 林兆耆：

　　在医学科学中，方针贯彻得不好，主要原因是本钱不够。另外存在着三个问题：

　　（一）关于学习苏联的问题：过去学习苏联走了一段湾/弯路，生搬硬套，而且介绍苏联的情况，很多都是介绍了落后的，先进的都没有介绍。

　　医生存在着纯技术观点，思想改造很重要。

　　（二）民族遗产问题：批判了关于中医问题的错误思想后，又出现了另一倾向，即中医不能批判，所以对祖国的医学问题，大家避而不谈。

　　（三）争鸣后要答出真理。但现在争的结果往往没有下文，失去信心。

## 方文均：

　　造船学会会员，在上海仅四百人，要争鸣不易。学习苏联后，对资本主义国家的书就不大去看。苏联专家也曾说过，有些技术各有各的长处和作用，不能说这种好那种不好，对于如何争取外国的资料也是很大问题。因为资料都是保密的，最近苏联资料给了我们一些但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料还不易弄到。争鸣要有办法，学会要作些活动市委应支持的希望能持久。科学进军时出了一种刊物。对争鸣有好处。现在精简刊物有人说要订我看不订为好，我们还应多参加国际活动，苏联的参加了，资本主义国家的活动也要参加。

## 王云阶：

　　百家争鸣提出来后，音乐界就发生了关于民族音乐的争论，我没有参加，主要是认为要争就要先放几朵花，所以埋头创作。我体会知识分子总想尽量逃避斗争，但是斗争会找到你，逃避是不可能的。

　　在百花齐放方面，我也有顾虑：怕作品有小资产阶级的感情，作品写好后怕拿出来，方针提出后就硬了头皮拿出来。

　　对禁止黄色歌曲的问题也是如此，自己写了一篇文章，说明什么是黄色音乐，但文章终要举出一些具体例子，这里就有了顾虑，怕犯政策性错误，所以写好后，买/再三请编辑同志仔细研究。

　　反右后，发动了一些人，希望市委领导上把这些组织起来的人不要放下，继续组织这些人展开争鸣，现在把审查的权下放，自己胆更小了，感到自己如何向人民负责？觉得更需要批评与自我批评。

　　今后电影方面的作曲任务，越来越大，但创作干部还是这些，需要解决。在创作干部与工农兵结合的问题上，过去是轮流的，对工人还不熟悉，就转到农民方面，今后创作干部是否可分下工，比较长期的分到工农兵中去体验。

　　创作干部参加体力劳动也很重要，音乐干部本身也有体力劳动，如指挥，一曲终了，身体也很累，但这种劳动和思想改造不能结合，还是要参加体力劳动，使之和思想改造结合。

## 周而复：

　　今天大家发言很好，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一）认为中央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有成效的，应该贯彻。这一方针后来因反右，停了一下，现在党代会议以整改为主，这一方针，今后仍要继续贯彻。

　　（二）对贯彻这一方针的做法上，大家提出了如下几个问题：（1）要正面宣传；（2）鸣放反右后，产生的不正确的思想要进一步解决。

　　（三）要研究如何区别政治问题，学术问题，如何识别香花和毒草，原则上已经有了说明，但具体工作上还不易区别。

　　（四）要养成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批评中要掌握分寸。要养成争辩精神。

　　（五）条件问题，要有政治条件，要有鸣放的空气，树立争辩的空气。其次是物质条件、时间、仪器、资料、园地。

　　（六）培养队伍问题实际上是二方面，对老一辈要改造，对新一辈的要培养。

　　（七）要加强党的领导。

　　（这些问题和意见，都将由市委领导上和党代会议仔细研究。各位都是专家，也都是进步的，希望今后继续一面了解情况，一面注意开展齐放争鸣，以后在适当时间，还得进一步请大家座谈。）

　　附注：因会场较大，有些发言听不清楚，如有不符之处，由记录者负责。